幸好赵振藩抢先道:“启禀陛下,我等三人倾力围杀,无奈那韩千秋老奸巨猾,又有魔道至宝傍身,拼着重伤之下,还是逃脱了出去。但玉玑道友以元阳斧将他腰斩,向来若无百年苦功修炼还原,他也休想为恶了。”
云帝点头:“将他腰斩了么?这倒也不错。嗯,三位宗师高手也未取他性命,看来魔道功法诡异阴毒,果然不错。两位宗师既然来辅佐于朕,自然不好怠慢,就留在宫中作一位皇室供奉,听调不听宣。若是有异派高手在京城作祟,禁卫军不克缉拿之时,再请二位出手吧。正好朕的几个皇儿平日潜心好道,只是未遇名师指点,若是二位有闲,也可不吝赐教,朕自然重谢。”
封真是琅琊洞天中长老,作威作福惯了的,被遣下山辅佐云帝,自然免不了被差来喝去,一听做个闲散供奉,颇是闲适,自然极是愿意,但听得还要教导皇子修道,不免有几分迟疑。哪知玉玑子忙不迭一口答应:“陛下安心,贫道自然竭力教导皇子,若是皇子资质超群,贫道也可禀明掌门,收为内门弟子,赐下法诀宝物,绝不敢慢待。”
封真眼珠一转,已然反应过来,眼下天地杀劫将至,修道之人无论正邪俱都身在劫中,而据五宗长老联手推演天机,应劫之道却是出自人间,天地杀劫临身之时,人间王朝将有一场革鼎之变,届时气运迁移之下,却是度过这一场天地杀劫最好的良方。
早在百年之前,玄门五宗便派遣出色弟子入世修行,非但是云朝,元蒙、阿育王朝、陈国等等地域皆有五宗门人潜伏其中,这些人或走仕途,或经营商务,又或者行医救人,种种行当不一而足。
经过百年苦心经营,加上云朝皇室有意提拔,玄门弟子在俗世之中已然拥有极为庞大的力量,甚至云朝十三州四十九道中,也有许多弟子坐上了一方大员之位。如今杀劫将至,玄门五宗也终于派出了执事长老级别的高手入世,封真与玉玑子便是开路先锋,之后会有更多长老踏入三千红尘,借助人家气运更迭,以期避过这一场天地杀劫。
玉玑子一口答应传授皇子道法,等若代表元阳道掌门表态全力支持云朝皇室,封真还在囿于门户之见,不敢轻易点头,却被玉玑子抢了先。他略一思忖,自然也知其中奥妙。
如今五宗之人皆要借着人间之事安然度过天地杀劫,入世之后,便不得不倚重人间王朝。假以时日,会有更多五宗长老入世,甚至还会有许多闭关多年,从未露面的内门长老出关,这一股庞大之极的力量便要借助云帝之助,巧妙的融入到云朝日常的运作之中。
封真想到其中关节,不禁暗骂玉玑子老奸巨猾,急忙说道:“贫道也可代我琅琊洞天掌门许诺,若陛下的皇子有修道之资,必定引入门中,传授大法,悉心调教,绝不敢懈怠!”
云帝面色一肃,说道:“如此甚好。朕受祖宗遗泽,掌管大云一地,隐忍百年,如今国富民强,正要一鼓而下,将阿育、元蒙乃至陈国统统攻克,打造一个亘古未有的帝国,这也是我云朝历代先主之所愿。为此朕便需要无数人才入我麾下,为我大云效力。如今朕求才若渴,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二位不嫌我云朝之人粗鄙,大可回信山门,调遣精英弟子前来,朕来者不拒,高官厚禄,娇妻美妾,要什么给什么!”
封真、玉玑子心中大笑,他们要的便是慕容乾这句话,日后大批弟子长老下山入世,只怕你云朝无有那许多职位资源供给。二人对视一眼,均是眼观鼻鼻观心,满意之极。
云帝将二人表情收在眼底,一抹精光于眼中闪现。赵振藩始终老神在在,也不出言,似乎与他全无干系。云帝道:“两位宗师原来辛苦,便请赵卿代朕好生安顿,明日朕还要躬亲讨教道术之事。”赵振藩躬身领旨,带着二人晃晃悠悠出了正清殿,自去安歇。
云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你看了半晌,这两位宗师长老道法如何?”大殿之中除却云帝之外空无一人,就在此时,左厢石壁的角落中一抹阴影缓缓现身,走到云帝面前,微微躬身。
这抹阴影白发萧然,背驼如峰,穿一件宫中太监的服饰,面上肌肤却极为娇嫩,堪比二八少女,他的嘴唇极薄,最引人瞩目的却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狭长如柳叶,目中只有一片眼白,却无瞳仁,显得骇人非常。
这位老太监名唤朱大,乃是紫极宫中太监总管,主掌内宫诸事,权柄滔天。这位老太监真实年岁从无人知晓,只知他从云帝年幼之时便已跟在身边,二百年来忠心耿耿,可说是云帝的左膀右臂。
近十年来朱大已然退隐宫中,轻易不理俗务。因此才有另几位掌事太监被提拔起来,总理宫中琐事,常三便是其中一位。即使是常三这等在外权柄赫赫,权倾一时之人,见了这位老太监依旧要低三下四,陪着小心,足见朱大积威之深。
朱大微微凝神,睁着一双似瞎非瞎的白眼,眼中忽然放出两道白光,望空一扫,一放即收。跟着他白眼之中神光变幻,韩千秋与赵振藩三人争斗的场景居然一一闪现,半晌之后,方才收了目光。但见他双目白翳翻滚,一副盲者之相,哪似方才神光湛湛,宛如天神?
朱大撇了撇嘴道:“无耻奸猾之小人,空有一身道法,不堪大用。”云帝道:“小人也好,君子也罢,只需为朕所用,自然皆有其用。”朱大躬身道:“陛下雄图万里,至圣至明,定当握有四海,定万世不易之江山!”
云帝微微一笑:“少来拍朕的马屁。我来问你,龙峰之事你办的如何?”朱大道:“龙峰在驿馆之中已有多日,此人心思沉稳,不急不躁,天龙寺遣他入我大云,也算动了几分心思的。”
云帝道:“为君之道与一派掌门所思所想实则并无二致,无外乎开疆扩土与守成护业。那天龙寺偏居一隅,进有玄门五宗虎视眈眈,上有天魔六道盘踞,退则有金刚寺断其后路,上下四维,皆无用武之地,唯有守成一途。”
“那龙峰秉性阴沉,城府极深,虽则心毒手辣,倒也不失为一派掌门的人选。当年陆敬之与他一般才情惊世,却惜乎为人赤诚而好义,做个长老还成,若是坐上天龙寺住持之位,只怕不过百年天龙寺便要流云飞散,在世间除名。若朕为当今住持,怕是亦要舍陆敬之而取龙峰了。”
朱大叹道:“陛下为万世雄主,一思一谋尽皆深谋远虑,老奴钦佩万分。”云帝道:“你这条老狗洞天神眼的功夫算的一绝,拍马屁的功夫更见一流,堪比度过四九重劫之真仙了。”这对君臣显然极是熟流,谈笑晏晏。
云帝沉吟片刻,道:“晾着龙峰也够了,明日你去见他,将朕的条件说与他听。三日之内,朕要听到天龙寺的回信。那广智和尚现在何处?摩诃寺遣他来襄助于朕,却不见他入宫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