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聚在一处,封真幸灾乐祸,玉玑子嘻嘻笑笑。三位脱劫宗师加上一件乾坤八卦图,还未将韩千秋击毙,这一战可谓是惨败而归,赵振藩面无表情,他原也未指望封真二人能真心相助,但韩千秋手段之多,应变之速也出乎他的意料,莫然半晌说道:“两位辛苦,且随我面见圣上交旨吧。”
封真二人点头,他二人本就是被山门遣下山来,辅助云帝建立功业,为各自师门在俗世之中创下一番基业,也好应对紧接而至的天地大劫。
方才一战,二人皆有所保留,譬如封真的炎阳霹雳子一粒未用,而玉玑子亦是出工不出力,只将一柄元阳斧来回运转,赵振藩瞧在眼中,也不多言。
封真二人的算盘打得极响,就是要放水放韩千秋逃命,只要杀不得韩千秋,赵振藩这番魔劫便不算度过,也能拖一拖他的境界。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得意之意,赵振藩取出一面玉牌,一口真气喷出,那玉牌滴溜溜一转,放出无量青光,光影变换之间,三人立身之处已改作了正清殿前的广场之上。
封真二人颇为惊异,二人皆为道门五宗执事长老,权柄极大,阅历眼光都是极高,生平识宝无数,甚至宇内几件有数的至宝也都有幸亲自把玩,但似乾坤八卦图这等悄无声息挪移乾坤,颠倒阴阳之宝却还是仅见。
二人心下盘算,云朝皇室握有此宝千年,一直遮遮掩掩,而道门之中居然也从未得知,如今却如此大方的摆在世人眼前,其中的意味却是耐人寻味,只怕经过千年励精图治,云帝认为已然有资格与玄门五宗平起平坐,这才将这件宝物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
云帝向来高深莫测,若非抓捕韩千秋之用,只怕这件宝物还要被雪藏多年。而云帝既然敢将乾坤八卦图曝光在世人眼前,以他高深莫测的性子,只怕暗地里还会有更惊人的底蕴隐藏着。
两人不愧皆为积年老妖,只从点点蛛丝马迹之中瞬间便分析出如此多的内幕。正清殿侍卫林立,先前那位青年将领一见赵振藩,立刻躬身见礼。
赵振藩指着他道:“这是我七玄门中弟子,火峰一脉的师侄齐峰。齐峰啊,这两位一位是元阳道中执事长老玉玑宗师,另一位乃琅琊洞天封真长老,还不快来拜见。”
青年将领齐峰低头行礼:“弟子齐峰,拜见两位宗师长老。”封真面如无情道:“罢了。”玉玑子却笑道:“七玄门果然不凡,这位齐峰小友年纪轻轻,居然已凝结婴儿,只需数年温养哺育之功,便可去度那一九之劫跻身宗师之位指日可待呀!”
赵振藩淡淡说道:“他是门中选来做禁军统领之人,又有大把的丹药灌下去,些许成绩不足一哂,至少还需磨练百年方可。若是心境不稳,强求境界,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落个画饼。可当不得玉玑子道友的美誉。”
玉玑子面色一僵,呵呵一笑。封真眼皮未抬,暗自冷笑。玉玑子夸奖齐峰可不是心存善意,出自大宗师口中几句吹捧之言分量极重,若是齐峰信以为真,不免就在心中生出几分孤傲之意,道心有损,再要进参上乘境界,却要花费许多功夫。
赵振藩老谋深算,几句话连消带打,非但堵住了玉玑子之口,还借机教训了师侄一番,将之点醒。果然齐峰面色一肃,身上的气息也自沉稳了几分,片刻之间居然是修为又有精进。
赵振藩眼中一丝喜意闪过,说道:“两位道友,皇上有旨,直接入殿面君便是。请。”三人缓步入殿。玉玑子盘算全然落空,反倒助齐峰修为精进,颇有愤愤之意,但他老谋深算,反而不露声色。
三人入得大殿,便见云帝端坐书案之后,阔鼻海口,地阁方圆,好一幅森然帝王相。封真与玉玑子对望一眼,都瞧出对方眼中骇然之色。
道门五宗渊源极长,甚至其中有三家传说乃是由开天辟地便生成的先天神祗所留道统,五宗修士们平日里烧铅炼汞,还阳合阴,只求一个长生不死,举世逍遥。对俗世向来兴致全无,因此对红尘中的帝王更是谈不上尊敬。修士们向来以为哪怕是人间帝王亦只是凡人一个,伸出一根手指也就碾死了,哪知如今见了云帝却是大吃一惊!
眼前的云帝虽未刻意流露出修为境界,但所散发出的气势却犹如沧海轰鸣、天穹盖顶,仿佛无穷无尽,以封真、玉玑子之能,居然也生出了畏缩之感。
传说为帝之人有众生膜拜,天道垂顾,因此冥冥之中有绝大气运加持其身,天生便万邪不侵,诸神辟易。云帝身为云朝这个拥有亿万里江山大国的君主,所拥有的气运更是沛然莫测,不可揣度。
封真与玉玑子修道千年,眼界之高,腹笥之广,远非常人所能知悉,尤其修道之人大多精擅“望气之术”。此术观望的便是气运、气数。二人一见云帝如此声势,不约而同气贯双目,以望气之法观其气运。
轰!眼前景物一变,只见一团宏大之极的紫气坚若磐石,端然而立,紫气盘卷吞吐之间,一道宏伟气柱顶天高耸,尤其还有许多金色丝线自天下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落入紫气柱中,每一根金线都十分脆弱细小,但亿万根金线汇聚在一处便成为了一股勃然浩瀚的力量。
以二人的眼力自然知晓这金线便是所谓的万民愿力,乃是一国之民发自肺腑、最为真诚的祈愿,佛门有一门念力金身的法门,便是修建寺庙,采集万民信力、愿力,融汇自身,锻造无暇宝体。其中道理与云帝这根通天紫气柱不谋而合。
二人窥探云帝气运,那紫气柱忽然若有所感,一缕紫气探出,往二人面上一绕。二人只觉耳边似有无数生灵喃喃祝祷,其声初时恍如春蚕食叶,沙沙作响,到得后来却是越发宏大,恰如道音大唱,天籁不绝,以二人千年所修道心,居然也有丝丝动摇之相。
斗法受伤,只需灵药真气运作,一时而愈。但若道心受损,则绝非药石可医,轻者打落境界,无数苦功毁于一旦,重者被心魔入侵,蒙蔽真灵,引阴火烧身,元神肉身化为灰烬,永世不得超生,端的险恶已极。
二人大骇之下,不敢再行窥探之事,急忙收回法力,镇压道心。情景变幻,倏忽又回到了正清殿中。云帝依旧端坐不动,对二人窥探之事似乎全无所觉,说道:“两位宗师前来辅佐于朕,朕心甚慰。不知可曾将那韩千秋斩杀?”
封真、玉玑子正运用玄功,镇压道心,听得云帝动问,韩千秋正是二人私心放纵,心头一惊,道心摇动欲烈,额头一滴滴冷汗落了下来,却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