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给我……开玩笑了!”白面粗尾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左胸口的能量屏忽闪忽灭,他的身形也是晃晃悠悠的。但是他的眼睛很清澈,在其中全是坚定不移的愤怒与认真,他的拳头也是攥得紧紧的。
“你们只会遵循着老旧的习惯,从来就没有想过新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大刺猬的身上传出了那个苍老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同样的坚定。
“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就好像看到了真理一样,但是,你的吃人思想从来都不是正确的,而且它与你所说的‘错误世界’一点都没有联系,”白面粗尾猿深深地喘了几口粗气,“你只是在向他人发泄自己经历过的悲痛与憎恨而已,长耳刺猬!”
在白面粗尾猿吼完之后,大刺猬良久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
而在大约几分(钟)之后,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苍老声音又继续说道:“你还是不明白啊,白面豪侠。……我是长耳刺猬所有人格中最年迈、理智和清醒的,我的眼睛是不会被浓雾所笼罩的,对于自己的主张与想法、我都清楚得很!”
“是吗,吃人也是正确的?”双须骨舌鱼老人在此时也慢慢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不了解,我想说的是,我们确实是经历过痛苦,这一点我不否认,你们所说的愤怒与仇恨,我也不否认。……但是,我们确实也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感悟出不少事情,……。”
“哦——,是什么?”矛蚁随即问道,她想拖延出大家用来恢复与调整状态的时间。
“在这个世界上,当有人做出一件正确的事情时,必定会有某种不足紧随其后。就像那边那位豹纹守宫先生,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病重的儿子身上,却忽视了需要关心的大女儿。可他有错吗?没错!因为本来就不能做到两者兼顾!
世事总是像这样不完美!这就像诗小子所说的‘愚韪’。
还有,在一场比赛中会有一个冠军,还有一个亚军、以及其他被观众们忽视的参赛者。我们可以说那些没有获胜的人是运气不好、或是努力不足,对他们说这样就是公平的。……但是,意义何在?耗费那么多时间就为当别人的配角、甚至有时连配角都不算!意义何在!
有的人一生只是平平淡淡:参加比赛却入不了围,工作总是不上不下,婚姻也是草率而粗糙,孩子无法成龙成凤,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好友,也没有什么开心的兴趣,一辈子中被夸赞的次数寥寥,周围的人总是说着那些优秀的人,小烦恼总是不断……
在自己的故事中没有什么亮点,在别人的故事中却连路人都当不了!不完美的世界,不公平的世界!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将参赛者全部颁奖为冠军。这样看来,事情好像无解,因为世界上的事无法完美。但是,我们却可以一点儿点儿地向着每个人都有精彩、都不会被遗忘的世界前进,你们认为呢?”
“很……理想,我确实从未想过自己或他人的人生是否有意义或是精彩,……等等,不对,这与你吃人并没有什么关系!”白面粗尾猿眼睛一眯,怒火又提了上来。
“一方面我这是在遵循着自然规律、赋予他人意义;另一方面,这就像战争,……。”苍老声音慢慢地说着。
“你说什么?”矛蚁疑惑地问着。
“他的意思是说,”双须骨舌鱼老人表情凝重,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想,“战争很残酷、极端,但是也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进步。而‘毒雾’的食人行为也同样像是手术刀,很痛、但是见效快!而且,我怕他不只是一人……”
“没错,”捕头巨浪也醒了过来,他咳出了几口颇暗的血,慢慢说着,“长耳刺猬的想法影响了不少害怕被遗忘、人生不够精彩、或是厌恶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才想将他抓回去,因为只是杀掉长耳刺猬的话,只会让那些人更疯狂而已!”
“不过不好意思,我们可是想杀掉你们啊!”这一次是长耳刺猬原本的声音。
“额,其实我并不是很想杀他们的。”在大刺猬身后伸出来一根黑色的尾巴,像水獭的尾巴、只是更加细长,而且在末端有一只圆圆的小眼睛。
“闭嘴!怪小子!”
“我还是……难以置信……当年的那个长耳刺猬,那么……乖巧……”热河鸟看上去十分疲惫,就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老了几岁。
“闭嘴吧,热河鸟,在死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才是最轻松的!”大刺猬背上的那个石柱眼睛淡漠地瞪着热河鸟。
“我们也不想说什么了,”苍老声音冰冷地说着,“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现在你们所看到的这幅样子是我所骄傲的、自创的身体改造,其核心就是我们这些诸多的长耳刺猬人格,我们就是能刺穿你们心脏的尖刺。
当然,现在这样思绪太多、不是完美形态,需要一个领导者!……该你了,将小子!”
“嗯,”那只石柱上的眼睛淡淡答应了一声,“我是长耳刺猬!”
说着,通红炙热的大刺猬身体组织开始慢慢蠕动,就像是在捏泥巴,只不过材料是活生生的血肉。而那只眼睛慢慢融进了血肉之中,随之大刺猬顶部慢慢长出了一颗脑袋,只有一只眼的脑袋。
“我是长耳刺猬!”左侧的石头手臂也随着声音融化到身躯里,而初见人形的大刺猬体表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岩石铠甲。
“我是长耳刺猬!”而右侧的炎魔鬼手也是一样。
“我是长耳刺猬!”……
“我是……”……
“这是……在做什么?”矛蚁转头问向在场最年长的那一位。
双须骨舌鱼老人听到后,微微一沉思,接着说道:“我想,他们那些人格正在慢慢融合,暂时形成一个无比强大的整体。……别激动,白面豪侠,它现在就像一颗大炸弹,我们要是轻举妄动的话,小心整个月芳城都不保了!”
“我是长耳刺猬!”……
“我是长耳刺猬!”又是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这已经是第二十多声了,快要结束了。白面粗尾猿他们能看到在烟尘和蒸汽中慢慢成型的巨人人影。
“我是赵小明!”突然,从人影处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音,这是那条黑色、圆眼尾巴的声音,这一声让那整个巨型人影都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这一下也吓出双须骨舌鱼他们一身冷汗,生怕一不小心就爆了。
“怪小子!”
“别死脑筋吗,老爷子!”
“怪小子!”
“好吧!好吧!……融合!”最后一个人格也融在了一起,在那个瞬间之后,在烟尘和蒸汽中的那个巨人人影散发出了巨大而恐怖的气势。
“嘭!”巨人踏出了一步,震得整个城主府都摇晃了两下,月光庭院中的所有花果植物都在它的气势下被压在地上,而穹顶上的花魂也均都黯淡无光,整个月光庭院都陷入一片昏暗,这让在场几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嘭!嘭!嘭!……”巨人慢慢从烟尘和蒸汽中走了出来,它的样子比众人想象的还要狰狞和威严:他是完全的人形,身长约高百丈(三百三十多米),微微弓着背,双手微长、垂在身前,两拳紧握,双膝挺直。
身上都是巨石一般的肌肉,还有微微突出的硬骨。肤色是像岩浆一样的赤红色、有岩石纹理,而且还有细长的热气冒出。
下身的衣着是黑亮的裙甲与长毛裤,上面带有许多尖锐的长刺。他脚上蹬的是一整块的炙热钢铁大靴,靴子前面是一根足足有三丈(十米)长的独角刺,靴子底下是被烧焦的编织地面。虽然脚底被烧出几个洞,但是巨人依旧稳稳地站立着。
上身披着一条黑色披风,那上面有着诸多怪兽的花纹。两边的手腕上有着用黑色的毛皮做成的护腕。在两臂与胸口的位置上,有着奇异的金色条纹,它们好像还在流动着。而腹部则有一个狰狞的老虎头花纹。
脸上被六片黑色的巨大花瓣所包裹,只露出了一只血红可怖的左眼。在那里面,热河鸟等人好像看到了自己终将在烈火中消逝的未来。
“我是……,”巨人低沉但却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月光庭院中回荡,四周的墙壁和顶上的穹顶都被震出了条条裂缝。“……是长耳刺猬,……不!我不是!我是……”
巨人像是陷入到了迷茫与混乱之中,但是仅仅数个呼吸之后。巨人猛地一震自己的双臂,产生了剧烈的气流,撕碎了月光庭院的穹顶,露出了层层的树木。接着又是一挥手,那些树木就在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那从缺口处进来的幽蓝色的月光洒在了巨人的身上,它的那只独眼越来越亮。巨人举起了双臂,用震动天地的声音喊着:
“我是长耳刺猬!也是……在火焰中诞生的巨型破坏神——‘多刺铁炉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