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随着那只巨手掌心中大嘴的咆哮,赤红色的胳膊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管,而整个怪形大刺猬身上也渐渐泛起了红色,这些鲜艳颜色是从红巨臂的底部蔓延出来的。
“哈哈哈,他愤怒了,愤怒了!”黑气转移回到额头上的长耳刺猬张狂地大笑着,他的双眼在此时也是红得发紫,“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你们都将在他、哦不、我们的怒火下化作灰烬!啊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真是太热了,……诗小子,等会记得掌控好温度,咳咳咳,我先休息一会儿。”苍老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几句话甚至听不清。
“哦,请放心吧,老人家,我会像牵着风筝的线、看护羊群的犬一样,……”从大刺猬岩石棘刺的背上长出了一个半身石像,石像的样子是长耳刺猬的模样,但是没有疯狂的神情和血红的眼睛,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哦!你们怎么都那么吵啊!……我也要先休息一会了。”石刺柱上的那只眼睛慢慢闭上,接着整根石柱都慢慢缩回到了满是石刺的背上。
在这时,赤红色手臂又涨大了一圈,变得更加强壮狰狞。而从手肘处接着长出了两只小臂,在一左一右,分别是一左手和一右手,在它们的手心之中也各有一张满是利齿、很像七鳃鳗嘴部的可怖大嘴。
三张嘴一起狂吼的声音让整个月光庭院都在震荡,在月桂丝编织成的地面上崩开了数不清的线头,而那些花果植物就像是处在暴风雨中一样破碎飘零,即使是有阵法的保护,不少穹顶之上的花魂也先是星光消散、接着如雪花一般融化在一片夜色中。
在场的众人也都不好受:在他们的感官中,整个世界都变得俱寂无声、好像在这天地间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他们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感觉到全身都在颤动、都在痛,脑子里也已经化作了一团粘稠的浆糊。
那血红手臂的怒火不只是发泄在咆哮上,整个刺猬的温度都因其怒火而不断上升着。
“我最讨厌这个……只会乱发怒的家伙了!”大刺猬顶上漂浮着的黑泥因为超高的温度而逐渐变硬、变成灰色,不一会的功夫,一大团裹着白面粗尾猿的砖陶类物体砸到地上,摔得这位本就昏头昏脑的豪侠差一点儿吐出来。
“我也一样,不过我可不能像你一样闪人啊,我还有后续的工作呢!”持镰鬼手所带的冻结力量也被这股高温给破坏了,赏金猎人兄弟趁此机会急忙后退,但他们向后跳的时候,都跳得歪歪扭扭的。
“大家都是一体的,就像昼与夜、沸水与冷冰一样,……”
“闭嘴,你这个烦死人、令人难受的家伙!”长耳刺猬一边哈着热气,一边疯狂地大吼着,“来吧,来看看我们发怒时的样子,热河鸟!”
在几声爆炸一样的巨响和耀眼的火光之后,大刺猬整个都变了一副样子。
它前面的软毛全部都已经焦黑掉了,甚至在上面还有几点火星;背后的岩石棘刺也红得发亮,在岩缝中能看到缓缓流淌的岩浆;长耳刺猬的那个脑袋变成了一块黑色的焦炭,上面有着三个圆圆的黑洞,在洞中不时有火苗钻进钻出。
那个花瓣摸样的顶上开口也变成了微型的火山口;刺猬左侧的岩石手臂彻底变成了熔岩手臂;而另一侧的持镰鬼手也被转化了,变成了炎魔鬼手。
只剩下了那个说话爱带上比喻的话唠石像还是原来的样子,他还是在自言自语着:“气大伤身,每一次解放怒火都像是、呃……为绚烂而引爆自己的烟火,虽然我们是为了光明的蜡烛、从未考虑过明天……”
三嘴红臂猛地在地面上一撑,十分坚韧的地面瞬间被破开一个大洞。而大刺猬则是凭空消失,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吃惊的时候。它骤然出现在了白面粗尾猿的面前,这实在是太快了,就好像它本来就在那里一样。
白面粗尾猿“五族虫之魂”下面的眼睛刚刚因惊诧而睁大的时候,它的身体已经被抓在了熔岩手臂之中。刚一接触,他背后的右侧机械手臂就被高温给烧化了,突如其来的机械器官破坏和冲击力一下子就让白面粗尾猿昏厥了过去。
而当白面粗尾猿还未落地的时候,那个红色、冒热气的身影就又是突如其然地出现在了赏金猎人兄弟的面前。一道红色而炙热的闪光差一点就将兄弟俩撕成两半,这是因为炎魔鬼手的镰刀因高温而变钝了些许。
紧接着又是两次闪现,双须骨舌鱼老人和鬼魂安乐蜥都在红光一闪过后倒地。而矛蚁则在那个瞬间看清了自己眼前的恐怖事物,那是一张巨口、像火山口,接着她就被一道巨大的熔岩流给吞没了。
“你到底是谁?”热河鸟无法相信在不到一个呼吸间,六位两百多级的强者都被一击击倒,虽然他们的状态都不佳。
“我是谁?”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声音出现了,那是充满了愤恨的声音,然后一股黑气从大刺猬周身汇聚,形成了一个脑袋,那是一张狰狞而阴鸷的脸,“我是被你杀死的人,被月芳城杀死的人。”
因为那张脸太过扭曲,热河鸟看了许久才认了出来,他震惊而喜悦地喊着:“你……你是……长耳鸮,我们已经数十年没见过了,你上哪去了,我想……等等……你说,你被我杀死?”
“没错,你夺走了我的月芳城城主之位,将我从我所帮助过的人们心中抹去,让我被世界所遗忘。”长耳鸮的声音阴涩而凶狠。
“你在说什么呢,长耳鸮,当初是新建的月芳城全体居民投票决定城主的,我没有做任何干涉在其中的事情。倒是你,怎么在选举之后之后就消失了?”
长耳鸮没有理会热河鸟的话语,只是一味地说着:“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没有人会记得失败者,……小猬他一定对我很失望,……我被世界遗忘了,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是个失败者,……。”
“长耳!长耳!……听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对你弟弟、长耳刺猬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你这当个大哥的太不……”热河鸟皱起眉头,愤怒地喊着。
“他不知道,”那个在一旁自己絮絮叨叨的石像用十分冰冷的声音说着,“他只是我们之中最悲伤、愤怒和仇恨的那一个而已。……还有,不!准!你!说!阿!鸮!哥!的!坏!话!”
这些话让热河鸟彻底愣住了,他呆呆地说:“这不是长耳鸮本人,只是……长耳刺猬的一个人格吗?!”
他的心中浮现出了一系列画面:将一切都放在“城主”上的长耳鸮在失败后被月芳城遗忘,接着他失意自杀,而他年幼的义弟——长耳刺猬接受不了现实、疯了,变成了那个诡异而可怕的疯子——“毒雾”!
“我……我,不知道,……抱歉……那个,……”热河鸟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石像慢慢地用叹息的语气说着,“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愚蠢或欺骗的正确’,它们创作了无数失去存在意义的被遗忘者,……我们遵循了阿鸮哥的遗言,赋予了他最后的存在意义,在那时,快被饿死的我吃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人。”
热河鸟无言,作为长耳鸮搭档、竞争对手、甚至是朋友的热河鸟,自然会想到失意的长耳鸮会离开月芳城,但是那是刚上任的他因为繁忙的公务而降之抛在了脑后。
长耳鸮和长耳刺猬在离开月芳城后,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定会生活得很艰难,直到最后酿成了兄长用自己喂饱弟弟的惨剧,这些都曾在热河鸟的脑海中闪过,但是作为城主的他难以在那时候分心,他只是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
“如果,如果那时候,我能拦住他,或是派人去找他,……就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热河鸟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着,他曾一直期望着他的那位长耳朵的朋友能在什某个时候回来,也在他的梦中出现过:长耳鸮信誓旦旦地说着要争回城主之位。
“我说过了,热河鸟城主,这不是一个人的错,这是世界上无法避免的‘愚韪’,即‘愚蠢与欺骗的是与对’。你不用太伤心,热河鸟城主,阿鸮哥他死得很有意义。”石像的话中没多少感情,就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悲情故事。
但是,紧接着石像的表情就变得疯狂,是那种十分兴奋的疯狂。
这时,从大刺猬的身上传出了声音,是二十多个同样兴奋而疯狂的声音合在一起,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就像狂热的信仰者在狂热地大喊着:
“被遗忘者好可悲可怜,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拾他们的意义。我们想过了,我们会在这个充满错误的世界上,赋予那些被遗忘者意义,即使只是死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