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毛笔尖儿与枪头之间突然爆发出了凝聚已久的力量,将夏许和影学冰都给吹飞了出去。由此可以看出来,这暗中的角力双方战了个平手,两人都没受伤、也都没讨到好。
“嘭!嘭!”这两声巨响是夏许和影学冰一落地就使尽全力踩在地面上所发出来的,两个大坑因其巨大的踩踏力而塌陷出来,两人的身影静止了一瞬间后就化作黑线对撞在了一起。
长枪与毛笔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它们所在的这一大片范围内的空气都震颤不已,而碰撞所发出来的巨响甚至令夏许和影学冰的耳朵都出现了短暂的失聪。但两人都没有停下,而是将手中的兵器挥舞成了漫天乱飞的柳絮那般,远远看过去好像一面颜色时深时浅的屏障。
兵器的虚影在夏许和影学冰的周身各处闪来闪去,而他们两人也保持着身体的高频率抖动来躲避。有时长枪和毛笔会猛烈地撞击到一起,那感觉就像是俩逆向旋转的螺旋桨打在了一起一样。影学冰拿笔的右手因此被震麻住了,而夏许则因为是机关人麻得稍微轻一些。
趁此机会,夏许一枪刺向了影学冰的胸口。虽然用左手中的书袋挡了一下,书袋也并没有被刺穿,但是长枪的冲击力还是打在了影学冰的胸腹之间。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像是被搅乱成一团稀烂的浆糊了,口里涌上咸甜味,双耳中充满了嗡鸣声,身体也不由自主倒飞出去。
刚刚站稳,影学冰就抬起头凝视向夏许,同时右手执笔凌空书写着看不到的大字。对面的夏许眉头一皱,谨慎地将长枪横于身前。但没跑出两步的距离,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在夏许的左肩上爆炸开来,差点儿将他掀翻在地。没有热量散发出来,好像单纯的力一般。
夏许试了试,发现他在这空间中还是不能使用【斗气感知】,所以他无法阻止一个接着一个的无形爆炸像放鞭炮一样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啪啪啪……”爆炸声不绝于耳,疼痛也接连不断。没有焦黑,也没有青烟,只有夏许上身的衣着破碎、裂纹遍布。
突然间,夏许闭上了双眼,仿佛放弃抵抗似地放松身体站着。下一瞬间,又是一个看不见的大型字被影学冰在空气中写了出来,但这一次此字在接近夏许时被长枪给打成了碎片。
“呼”的一声风啸,在影学冰书写下一个字的空隙间,夏许猛地将长枪掷了出去。这一招完全打了影学冰个措手不及,右手中的毛笔被长枪给撞飞了。影学冰虽想要转身捡回兵器,但夏许在扔枪的同时就已经爆发斗气、朝着影学冰疾跑了过来,此时已近在他的眼前了。
夏许利索而迅猛地挥拳向上,如一只死盯着影学冰喉咙的猎豹。而影学冰面对这一招只是微微眯了眯双眼,脸上并没有丝毫紧张或慌张的情绪,左手轻描淡写地抬起了书袋来抵挡。
但结果很出乎影学冰的预料,夏许的右拳在书袋一旁擦过、重击在了他的左下颌。
这使得影学冰猛地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弦,恍惚中仿佛听到自己的下巴传来了“咔啦咔吧”的碎响,眼底的余光也瞥到了一颗方形的白色夹杂在几滴血红中从自己嘴中飞出。
紧接着,夏许的拳头像雨点一般密集地砸落在影学冰的身上,每一声都像是庆典上低沉而响亮的鼓声。影学冰也不断地在试图用书袋挡住这些攻击,但不知为何每一次都慢上那么一丁点。强烈的火热与撕裂感逐渐在身上蔓延开来,好在有鬼类的本能使得影学冰忍耐住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夫跟不上夏许的速度,是他一直在藏拙吗?……’影学冰在疼痛中强撑着恍惚的意识思索道,‘老夫想到了,是老夫自己的问题!……在老夫使用过的四个形态中,除了“吊死鬼”是远程攻击的之外,“力量形”和“将鬼”的身体素质都极为强大,但此时老夫正在使用的镜像是“科场鬼”、却是一文弱书生啊!……’
当眼前的敌人太过于强势的时候,自己就必须尽可能发挥出多的注意力,也就是需要在战斗时认真起来。但最极致的认真永远不是来自于外力的压迫,而是自己对于战斗和胜利的强大渴望。刚才的夏许和影学冰就是如此,沉默不言不是因为压力,而是自己已沉浸其中了。
但是此刻,影学冰在困境中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起来了,用于战斗的全身心有一部分被分离出去用作转脑筋了,所以影学冰一步错而步步错,如果他没有藏一手的话就只能被动挨打。
“喝啊——!”影学冰压抑而愤怒地暴吼了一声,同时从周身各处都喷发出了无形的力。
夏许被这股无形的力给猛地推出去好远,不过他因此而受到的冲击却没有多少。拄枪站着的姿势,像是想要恢复点儿气力。夏许一边凝视着影学冰,一边想着些什么。
顺着夏许的视线,影学冰看向了自己的右肩膀上,在那里有着不少黑云在缠绕。他脸上的恼怒表情一下子减少了很多,嘴角咧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哈哈哈,只差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夫就可以再度变身了!这一次老夫会充分发挥镜像的特性,不会再失败的!”
“镜像状态下的老夫所受的创伤,只要变身一次之后就会全部消失的!虽说体力不会弥补回来,而且会损失部分珍贵的气血,但在老夫变化一次后你就需要面对一个状态良好的老夫了!啊哈哈哈……,而且就老夫所知,你的体力也已经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可在短时间里制胜的杀招!”
“从最后一句话中可以分析出来,你在我记忆里看到的很少也很碎。”夏许淡淡地说道。
“什么意思?”看着平静的夏许,影学冰略微有点儿慌张地说道。虽然他知道夏许一直都是很冷静的,现在也是如此,但影学冰总觉得有些不安的情绪从心底涌了出来。
话音刚落,夏许就在影学冰震惊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得模糊透明起来,仿佛融化在了空气之中。最后,夏许完全消失,影学冰就连他身上的一点声响和一丝气息都察觉不到了。
“这……这不应该是老夫该出的招吗?!可恶,要不是这空间的限制,老夫早就用鬼类的【鬼没】将夏许给耍得团团转了!”影学冰紧张地喃喃说道,“虽然与我们鬼类的隐匿方式不同,但也极为高明!如果老夫刚才没有看错和猜错的话,夏许应该是和环境融为一体了!”
就在影学冰四处张望并总担心背后的时候,一个冰冰凉凉的尖锐物体突然顶在了他的喉咙处。先高举起了双手,影学冰苦笑着转回头来,看到了正拿长枪威胁着自己的夏许。
“呵呵,这一招……令人叹服,老夫……认输了!”影学冰苦笑两声后很干脆地说道。
说着,漂浮在他周围的黑云极速增多,然后将影学冰给整个吞了进去。这一次并没有用形成黑云茧,也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几乎是一团住影学冰、膨胀一下后就消散掉了。影学冰再出现时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也就是小型山丘般高大、大胡子、身着威严官服的壮年人。
“依照我们先前的约定,既然夏许你已经打败了老夫,那么老夫就暂且承认你为老夫的‘鬼之王’!”影学冰一边郑重地说着,一边朝夏许单膝跪下、右手捂在了心脏的位置上。
“‘暂且’?你又别扭起来了。”夏许淡淡地说道,“不过,你这动作是怎么回事?”
“你虽是老夫的老大,但老夫可不会轻易就尊敬你,也不会在意你的废话和毛病的!……至于动作,是老夫从你记忆碎片里的一本杂书上看到的,……”影学冰恼怒而又无奈地说道。
夏许摆了摆手,打断了影学冰的话,然后平淡地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并不在意。既然我成为你的‘王’,那么我便会真心实意地接纳你,因为你我现在就是家人了。”
听到这些话,影学冰愣住了,眼里微微闪烁着晶莹。接着,他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道:“夏许,老夫……老夫年龄有数百年,也有那老年的百鬼首领的部分记忆,……但说实话,老夫还是对外界和往后有些担心和紧张,也许会很孤单,所以能听到你这么说,我感到很……”
“接下来,我们就该考虑考虑怎么逃出去。”夏许一点儿也不会看气氛地说道。
突然间,夏许和影学冰同时感觉到了强烈的震动。最先是脚下有麻麻的感觉传来,紧接着大地就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最后甚至连周围的空气也被震得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一瞬间,全部的地面、边界和天空上都布满了裂纹,然后整个空间全部碎裂成了点点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