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中,障壁的力量不断与风宇体内的符文之力融合,而青岩神偶中,鬼老的符法力量亦不断外放,与之相融。
符法力量的变化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风宇对符法的理解已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于是便可以主动掌握这部分力量。
如今,他之前所得的一切关于符法的秘籍、心得等,都已经完全被他吸收,化为了自己的知识,再难分割。
于是,在三日后的这一天清晨里,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抬手放出符文。
那些符文原来散发出的,是星星一般闪耀的光芒,但此时却如同银色的月辉。
每一道符文,都仿佛是一个变了形的小月亮,淡淡地散发清辉,观之令人心神安宁。
他终于跃升为了月符师。
站起身来,望着那无边的障壁,风宇躬身一礼。
“多谢,多谢你。”他轻声说着。
若没有这道障壁,他不知多久才能吸纳新力,转化为符法的力量强化自身;若没有秘境赠予他的气息,他更没有办法领会这道障壁之中蕴含的力量。
秘境是他的福星。
他抬头,望着苍茫的凤鸣山,对这座巨大的山脉突然生出了亲切感。他明白,那是因为他已经更进一步地掌握了这座山的本源之力。
若山是一道门,他便已经抓住了开启这道门的钥匙。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乘上骏鹰,一路飞掠向仙灵国帝都,到达之后,他径直赶到了皇城之前。
守城的将军,自然还是那位梨洪,但此时的他望着风宇,却已经不敢再行阻拦。紫元尚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他,此时的他自然要安稳行事,再不能莽撞。
“原来是鬼少先生。”他站在城上皮笑肉不笑着,“先前也没见先生离开皇城啊。”
“皇家要你知道的事,你便能知道;皇家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便不能知道。”风宇慢条斯理地说,“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
梨洪面色一变,不再接话。
但他在心里暗骂:便让你先得意一时!等左相大人破了凤鸣山禁制,掌握了仙灵国大权之时,我看你这家伙还怎么嚣张!到了那时,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饶,磕头认错,钻老子的裤裆!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断不会有什么转折的定局。想到风宇将来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样子,他不由眉开眼笑,乐呵呵地指挥卫士打开城门,派人将风宇送入城内。
一路经十几位卫士轮番引领,层层通报,风宇才来到公主宫中。练彩宵急急亲自迎了出来,见面便关切地问:“鬼少先生,怎么样?”
风宇看着她,只是笑。
“有好消息?”练彩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符师突破一境,远比武者突破一境还要难,那需要极多的天材地宝,更需要特殊的机缘,以及对符法更深刻的领悟。相比之下,武者突破境界,却只要不断修炼加深自己的功力,引起武息的变化,简单了许多。
可这件事在风宇身上,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对风宇来说,突破符法力量似乎并不难,而想要让武道有所进展,却是难上加难。
这里最大的问题,便是那个贪婪抢夺风宇所得每一样宝贝的荒芜神墟。
不过有弊就有利,世上没有单纯的掠夺,礼尚往来这话对荒芜神墟来说,似也是一句金科玉律。所以在其他事上,风宇还是占了便宜的。
比如说神偶术,比如说符法,再比如说幻灵之力、秘境气息等等。
因此,风宇还是很知足的。
他看着练彩宵,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这个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小运气的。”
“太好了!”练彩宵兴奋地跳了起来,兴奋之间不顾一切,一下扑入风宇的怀中,将风宇紧紧抱住,眼眶里有泪光闪动。
“多少年了,我仙灵皇家被一个小小紫元尚死死压住,大气也不能喘一口,如今终于可以不再受这窝囊气了!”她叫着。
周围的宫女和侍卫都被吓傻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一国公主啊!竟然主动投怀送抱……
风宇有点尴尬,主动点把公主搂紧也不是,被动地被公主这么继续抱着也不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殿下,咱们有话到里面说吧?”他尴尬地说。
练彩宵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了,红着小脸急忙把风宇松开,环视四周。
宫女和侍卫们立刻低下头去,装出一副啥也没看到的样子来。
“去见父皇,咱们这便去见父皇!”练彩宵拉起风宇的手,也不顾公主的仪态,一路向着皇宫正殿飞奔而去。
此时的皇宫正殿之中,仙灵大帝正端坐上首宝座之中,无比头痛地听着下方的争论。
上百位朝臣,分成了两派,正不断地互相攻击,乱成一团。
左手边,左相紫元尚闭着眼,双手重叠着置于小腹之上,一副悠闲从容的模样,仿佛大殿之中的争斗与他全无关系,只字不能乱耳。
右手边,右相柴河君眉头深锁,仔细聆听着两方朝臣的争论,不断捕捉着对方言论中的破绽,等待着反击的时机。
初时,争论还各有新意,但争到最后便成了单纯的吵嘴,一些道理翻来覆去地说,已然没有什么意思。
“好了。”仙灵大帝终于听够了,挥了挥手。
右侧的朝臣立时沉默不语,而左侧的朝臣中,仍有几人大声嘲讽,低声冷笑。
仙灵大帝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时,紫元尚才微微睁开眼睛,转身用目光扫过那几个仍不收声的大臣,不用说话,那几位大臣便立时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仙灵大帝眼中隐约有寒光在跳跃,但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换上一副笑脸,冲紫元尚问道:“左相,你有何见解?”
“老臣没什么可说的,为国尽力而已。”紫元尚不紧不慢地说,“还是先听听右相是怎么想的吧。”
柴河君早已等了多时,此时望向仙灵大帝。仙灵大帝一点头,他才开口。
“凤鸣山之力,八十年才生出一回波动,这是难得的机会,我国万不能错过。”他说。
“方才几位大人所言,陛下确实应该考虑。毕竟破解禁制风险极大,历代记载,有许多惊采绝艳的符师,最终都倒在那禁制之前,因此,先行封赏左相亲族,使左相能安心施法,确实势在必行。”他说。
“但……”他话锋一转。“世代封王,传承罔替,这已经是顶级的封赏,已经是人臣者能得到的最大奖励,诸位大臣却提出什么裂土封疆的要求,这岂不是要分裂我仙灵国?我仙灵国与怨灵国争夺凤鸣山控制大权,为的仍是一统天下,建立万世不灭之功业,你们却要使统一的国度再生分裂,这是何居心?这更与我国统一天下的大业背道而驰!因此,本相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话语掷地有声,久久在大殿之中回荡。
无人应声。
柴河君虽然不如紫元尚势大,但毕竟是宰相,紫元尚的党羽再有胆子,也不敢直接质疑柴河君的言论,所以只是沉默着。
但他们知道,紫元尚断不会与他们一般沉默下去。
微微一笑,紫元尚终于开口了:“既然要封王,自然要有自己的封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怎么此事到了右相的口中,却成了裂土封疆?却成了分裂国家?怪论。”
“那么请左相明示:古来立王封土,规格如何?”柴河君问。
“至大不过一座一等城。”紫元尚说。
柴河君笑了:“左相说得不错。至大不过一座一等城。”
他面容一肃:“可方才诸位大人,却要求陛下将国土五分之一封给左相,后代传承罔替,这依了何礼何法?不是裂土是什么?不是分裂又是什么?”
“右相别忘了前提。”紫元尚面不改色,从容说道。
他低垂的眼皮,慢慢地挑起了一线,一道精光便流动而出。他缓慢而沉稳地说:“前提是本相破解凤鸣山禁制成功。到了那时,整个天下都归入我仙灵国治下,都只认我仙灵大帝一人为主,陛下富有天下,什么五分之一国土,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到了那时,那还算是五分之一的国土吗?只怕,也只相当于从前的一等城吧。”
他望向柴河君,语气开始变得严肃而凌厉:“破解禁制并非易事,若非本相乃国中惟一月符师,本相也不愿意牺牲有生之年去做这场赌。”
“左相,您这却是要胁了。”柴河君冷笑一声,终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要胁?”紫元尚眼皮完全打开,一道道寒光立时四散开来,惊得一众朝臣心惊肉跳。
“右相说错了,本相并非要胁,而是向陛下表明心迹!”他高声说,转向宝座,拱手一礼。
“陛下!老臣知道有些人久看不惯老臣,时时谋算着如何置老臣于死地,这些老臣都不在乎。老臣只是怕陛下久闻那些污蔑之词,而对老臣生疑,如此,老臣才真是白白为我仙灵牺牲了!老臣行此下策,向陛下讨要过分的封赏,实有老臣不得已的苦衷!”他高声说。
他站直了身子,目视仙灵大帝,说道:“若破解禁制之后,老臣身死,自然一切谣言与诬蔑烟消云散,但若老臣侥幸不死呢?恐怕那些人便更要想办法中伤陷害。陛下虽然英明,但整日有苍蝇在陛下耳边嗡嗡嘤嘤,陛下难免会渐渐生疑。老臣此时讨要过分的封赏,实际是为自保!试问,若老臣早存了异心,又何必在这种时候令陛下对老臣生出不满?摆出一副别无他求,只身为国赴难的样子,岂不对老臣更为有利?老臣如此做,恰是想请陛下放心,是想使陛下知道,老臣的野心不过只限于这小小一片国土,断无图谋一国之心!”
他这一番话,说得柴河君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千算万算,算不到他竟然将这种背地里的算计直接拿到明面上讲,却真打了柴河君一个措手不及,不知再接什么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