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力入阵,风宇最先感受到的,是海清波与黄奇扬那澎湃若海的符法之力。
自己虽然也已经是星符师,但若与黄奇扬相比却仍有极大差距。这是经年累月法力磨炼造成的差距,也是经验的差距。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学会拳脚的孩子,虽然力量足够,但与老练的拳师相比还差了太多。
至于海清波,风宇只感觉无法望其项背。
那是海洋,博大无比,自己能在其中搏击,但无法一眼望尽全貌,更不用提掌握。
带着谦恭之心,他小心地将自己的力量融入其中,随着他们一起深入到那十里平湖之中。
渐渐的,一方天地出现在感应之中。
如果说海清波是海,那湖中的符法之力,便是天地,便是一个世界。其广博浩大令风宇震惊,亦生出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至于韦照所说的一团乱麻,他并没有感觉到。原因是境界的差距。如今的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星符师,境界的提升带来的是更广阔的视野与更强大的理解能力,如同本只能感知气味的盲眼鼹鼠,突然开了天目看到了多彩的世界。
于是过去的经验,再不足以束缚自己的感官,自己眼中的世界也已经不再是昔日同伴鼻子里闻出的那个世界。
他徜徉其中,欣喜不已。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随着神魂感应力的释放,他觉得这湖中的符法力量虽然奇妙,虽然如同秋森林中的落叶,无处不在又层层叠叠,使人无法找到最初飘荡的那一叶,但却又似乎有一种清晰的脉络存在。
那脉络,是神魂的力量,是天地间最为神妙不可捉摸的力量。
偏偏,就是他所拥有的力量。
这里不是中心!
突然间,他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在心神一震之中,越来越觉得海清波和黄奇扬做的都是无用功。
这里并非符法的关键阵眼所在,你们在这里使用再多的力量,也只是在外层虚耗精力而已。越是破解,这符阵就越是坚固,因为它外缘的力量感应到了你们的种种妙法,便传导入核心,使核心调动力量,不敢改变外缘的力量结构。
如此就算用上一万年的时间,也别想破得了这符阵。
那么,核心在哪里?
风宇微微皱眉。
这时,他听到了哼声。
“哼哼!”
那声音起自心中,来自于心内那个更为神秘莫测的无边世界,使他一下想起了在许久之前自己曾收纳入其中的一个生灵。
那家伙原本是一个凶恶的幻灵人,结果被自己在荒芜神墟之中生生炼化成了一只小猪仔,并取名哼哼。
你要干什么?
风宇带着一丝好奇沉入荒芜神墟之中,然后便见到哼哼使劲哼着一双小眼睛,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
“你把我变成这副模样遗忘在这里,真是不负责任。”哼哼极为不满地说,“你不知道我会寂寞无聊吗?”
“我让你活着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风宇撇嘴。“做人要懂知足。”
“可我已经不是人了。”哼哼说,“我成了一只猪,哼哼!这全是你干的好事。”
“你想说什么?”风宇问。“我现在没有工夫和你在这里扯淡。”
“你不要太小看我。”哼哼不无得意地说,“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说。”风宇点头。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哼哼极不满意。
风宇一脚把它踢得腾空而起,一伸手揪住它的小尾巴提在手中,左摇右晃。
“别,别!”哼哼晕得两眼一起转圈,不断发出一阵阵惨叫。
“主人,是神墟中伟大的存在要我来帮你!”它惨叫着。
“你说什么?”风宇愣住。
停止了摇晃与颠簸,哼哼仍是晕头转向,好半天之后才说:“伟大的存在说,您现在无法直接使用他们的力量,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媒介。以前是鬼老,但鬼老现在已经被封入了青岩神偶之中,所以你就失去了合魂之力。不过还好,还有我在!”
“你?”风宇惊讶地看着它。
“是呀!”哼哼不无得意地说,“我虽然不是精神力量的凝聚体,但却是天地灵力的凝聚体,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与鬼老一样的存在。如果用我来充当媒介,你一样可以使用合魂之力,以及……伟大存在们的部分力量。哼哼!”
风宇看着哼哼,心中一阵狂喜。
青岩神偶再强,终只是身外物。只有自身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况且若自己本身也可以强大到如青岩神偶一般的地步,再遇强敌,只要自己现青岩神偶并肩作战,便没谁不可战胜。
“你说……伟大的存在们?他们是谁?”风宇追问。
“我不知道。”哼哼摇头,“他们无处不在,但又寻觅不到。总之,是像如今融入青岩神偶中的魔神一样可怕的力量吧。哼哼。”
风宇本不指望能从哼哼口中问出什么荒芜神墟的秘密来,因此也没有失望。
“他们此时要你来说明此事,一定与破解此湖的符法限制有关吧?”风宇问。
“自然。”哼哼说,“与我合魂,你便能部分使用伟大存在的力量,那么破解这小小的符阵,就不算难事了。要不要试试呀主人?不过话先说明,今后想指望着我的话,就要对我好一点,哼哼。”
风宇直接照它小屁股上打了三巴掌,疼得哼哼哇哇大叫:“不敢了,不敢了!”
叫声中,哼哼直接散成了漫天的幻灵之力,然后,自荒芜神墟的深处,或者说算荒芜神墟的各处,有一道道肉眼不可见,便可以感应的力量传来。这些力量与哼哼化成的幻灵之力融合在一起,又依附于风宇的身上。
刹那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归,风宇感应自己充满了强大的力量,一跃而由精武境进入了圣武境。
一瞬间里,他回到了现实之中,那合魂的力量在他周身荡漾,令海清波和黄奇扬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望向他。
数十载人生岁月,令他们见到了太多的奇迹,有了超过常人的见识。此时风宇身上奇妙的变化,他们并不感到震惊。
合魂之术,魂武者。
很好很好。
如此年轻,符法便达到如此境界,又拥有更为强悍的神偶术,而且还是一位魂武者。
这样的孩子,会拥有怎样的一个未来?
也许传说中的升仙之景,在我们有生之年中,便会有幸见到吧!
合魂之后的风宇,神魂感应力变得更为强悍,而更重要的是,他的符法力量也开始提升。
这种提升并不是可见的符法之力提升,而是某种玄妙的理解力的提升。渐渐的,他感应自己对符法的理解变得更为精深,海清波那片海在他眼中看来,也似乎并没有那么神秘而广博了。
至于那一方天地,虽然仍还是天地,但却已经被从迷雾之中剥离,变得清晰起来。
心中一动,他的精神力更为集中。
刹那间,大海化成了小溪,这边是源头,那边是尽头,哪里曲折,哪里浅薄,无一不清晰。
而天地,成了一片原野,自己站在山头望下去,一眼便可见全貌。
这片天地的中心,并不在湖的中央。虽然这里很像,但却只是一个故意布下的疑阵而已,真正的核心之地在东南方向,一处极不起眼的地方。
“不是这里!”风宇突然站了起来,望向那方。
核心之地向外散发着如丝的力量,不易被察觉,却可察觉整片湖各处的异动。风宇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形迹,使这符阵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若不快速行动,只怕符法的核心又会生变。
于是他来不及细说,便收回符力,飞身向着那处疾掠而去。
“这孩子是怎么了?”黄奇扬一脸的愕然。
“他说‘不是这里’。”海清波沉思,突然目光一亮,“难道他的意思是说我们找错了地方?”
“怎么可能错?”黄奇扬无法相信。“便是我错了,您又如何会错?”
“我们走!”海清波站起,对这片湖面再无半点留恋,飞身向着风宇的背影追去。
“如何会错?”黄奇扬也站了起来,脸上仍是一片愕然。“盟主是月符师啊,如何会错?便算我们错了,风宇又如何能知何处是对?”
他思量无果,也只得飞身追了上去。
风宇的身影如一道黑线,瞬间掠过漫长的湖面,来到了核心之地。
那里,只有寻常的符法力量,与湖边各个符师正不断破解的那种符法并无不同。
但风宇偏偏就看出了不同。他抬手,调动全身的符法力量,化成了一个硕大的符文,猛地向着那处轰击过去。
符文撞击湖面,立时粉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了一道浩大的符文大阵,硬生生地破开了那一道被符法禁制的水面。
水下,一条漩涡的通路,展现在风宇面前。
他没有犹豫,纵身扑了下去。
此时,海清波赶了过来,不及细看,那一道通路却已经在他面前关闭,除了不住翻动的浪花外,此处与别处水面已再无不同。
“这是怎么了?”追过来的黄奇扬愕然问道。
“他找到了进入符阵核心的路。”海清波说。
黄奇扬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寻路并不难。
难在破解符阵的限制。
我与盟主合力数日,尚不能破开分毫,风宇竟能于瞬间破阵而入?
黄奇扬无法理解这算怎么样的一种力量。
风宇破阵而入,借着这一段不断深入湖中的漩涡通道,不断向着更下方而去。
一路上,无数的符法之力向着他压来,却被他的符法转化为滋补之力,源源不断地进入自己的身体里。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武息受到巨大的影响,竟然在丹田之中沸腾起来。
瞬间,武息爆发,一道道可怕的气息自他体内蔓延而出,充满这漩涡通道。
他知道,自己在这刹那间终于突破精武八段的境界,达到了精武九段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