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宇和辛云儿怕两人不好意思,便不断给他们夹菜。
两人实时还客气,但后来也就不顾那么多吃了起来。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便知只怕不止是饿了一顿两顿了。
等两人吃饱,却不由又脸红起来,老者起身作揖:“多谢恩公!”
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少女也急忙起身为礼,却被辛云儿拉住。
“你们二人为何落到这般田地?”她轻声问少女。
少女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老者一叹,说:“她这几天得了伤寒,害了嗓子,还是我来说吧。”
风宇拉着他坐下,老者便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老人名叫葛壮,这少女仍是他的孙女,叫葛梅儿。两人本居于边塞小镇,但半年前边关守将为领军功,便带人屠村,对主谎称是外敌入侵杀人,被自已带兵赶走。又将村人男子的首级割下,假称敌首献上,结果被朝廷嘉奖升了职。
听到这里,风宇眼中已经涌起怒火。
祖孙两人,当日因为是进城赶集,才幸免于难,但归家之后只见火海残尸,已然家破人亡。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投亲而来,但不想亲人早不知搬到何处,却又扑了个空。好在葛壮有一把拉琴的手艺,葛梅儿嗓子又好,会唱小曲,于是便沿街卖唱,勉强维生。
可不想前些日子葛梅儿得了伤寒,虽然病已然好得七七八八,但却哑了嗓子,这就断了生计,爷孙俩已经饿了两天,实在无法,今日才又来卖唱。
辛云儿伸手拉住葛梅儿的手,柔声说:“别哭了,行恶之人自有天罚,总有一日此事会昭雪。”
“但愿吧。”葛壮也不以为意,长叹一声。
“那你们两人现在居于何处?”风宇问。
“城西有座破败庙宇,我们便先住在那里。”葛壮说。
“今后有何打算?”风宇问。
葛壮悲从中来,一时老泪纵横:“今后?哪里能想到这么多。且先活下来再说吧。”
“我只愿能找个大户人家卖身为奴,也好有钱供爷爷度过晚年……”葛梅儿低声说。
“我倒无所谓,可若真有大户人家愿意收留你,却了了我这一桩心事。”葛壮着看孙女说,“起码,你也能有个好归宿,我就是死了也能闭眼啊。”
辛云儿听得辛酸,不由流下泪来。
风宇则恨恨说道:“这些边关守将,朝廷养他们为的是保卫边关,护佑子民,他们倒好,竟然杀良冒功,简直该死!此事绝不能就此也结!”
“那又能如何?”葛壮长叹一声。
辛云儿看着风宇,低声说:“小宇,我们帮帮他们吧。虽然边关的事我们出不了什么力,但至少可以保他们祖孙两个平安呀。”
“你放心。”风宇点头,“此事既然让我们遇到了,我们就得管,断不能让他们两人再流落街头。”
葛壮祖孙俩听得惊讶,不知风宇要干什么。
风宇大声唤来伙计,要其结账,随后问:“小哥,你可知城里哪处有人要卖房?”
“这个我虽不知,但知道集市边上有掮客铺子,客官可到那里看看。”伙计答。
风宇点头。
出了酒店,祖孙俩便要告辞,但风宇却拉住葛壮:“我说了管你们,便要管到底,你们跟我来。”
说着一路打听着,来到了集市之前,问清了掮客铺子所在,进去问到卖房之事,掮客问清了风宇所需,便笑了起来:“咱们这里倒正有几个主顾张罗卖房,倒与客官的所需相当。”
当即引着风宇到那几处房屋看了看。
一座在闹市边上,白天吵晚上闹;一座在深巷里面,太过偏僻;一座太过破败,看着似乎用不几年就要倒。
只有一座,位置合适,而且大小也正好,房子状况又佳,于是风宇便当即拍板,把这座房子买了下来。
掮客立时拿出早备好的契约,让房主与风宇签约,便可当面交接房地契。
风宇一笑,把葛壮拉了过来:“来,老人家,轮到您上场了。”
“我?”葛壮一怔。
“对呀。”风宇点头。“这房子是我给您买的,签字画押这种事当然得您来了。”
“什么?”葛壮呆住了。
葛梅儿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比较聪明,先前听风宇说对房子的要求,已然猜到了几分,但却不敢相信。别说萍水相逢,就算双方是亲戚,也不可能平白就送自已一套宅院啊!
可此时听风宇一说,自已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她不由激动起来。
飘泊江湖的苦,没尝过的人永远无法知道。那破败庙中的日子,说起来简直如同地狱。能有一个属于自已的家,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天堂。
“您老真有福气!”掮客在一旁嘿嘿笑着,“有这样阔气的亲戚,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这……我……”葛壮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快签吧,大家都忙。”风宇催促。
“这怎么使得?”葛壮激动地说。“恩公,我们……”
不等他说完,风宇已经摆手打断了他,抓着他的手,在红印泥上一沾,然后在两份契约上按了手印。
“这样便成吧?”他问掮客。
“好!”掮客点头,又让房主按了手印,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了房地契,至于到城守府备案之事,全交给掮客,不过买卖双方,自然又付了他一笔佣金。
不片刻间,一切办妥,掮客与房主告辞而去,院子里便只剩下四人。
葛梅儿二话不说,立时跪倒在地向着风宇和辛云儿磕头,大叫:“恩公高义,没齿难忘!梅儿一辈子甘愿为奴为婢,以报恩公大恩!”
“快起来!”辛云儿急忙将她拉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不是图你们什么。”
葛壮直到此时才醒过神来,不由涕泪俱下,也跪了下去,大叫:“恩公,恩公,这叫小老儿如何报答啊!这宅子小老儿万不敢要,恩公高义小老儿心领了,恩公若让小老儿住,小老儿便当是给恩公看着这宅子,断不会损一砖一瓦!”
风宇一把将他扶起,笑着说:“遇上了便是咱们的缘分。多余的话,便不要说了。来,拿着。”
说着,又拿出一千两银票,塞到了葛壮手中:“这些钱足够你们爷俩开个小铺子做点小生意用,好生过日子,别苦了自已。”
“这怎么使得?”葛壮吓了一跳。
这一间宅子,已然是天大的财富,再加上这一千两银子,简直让葛壮以为自已身在梦中。
“这宅子,并不是让你们白住;这银子,也不是让你们白拿。”风宇认真地说。
辛云儿皱眉,低声问:“小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恩公有何吩咐,请讲。”葛梅儿忙说,“只要能让爷爷安度晚年,梅儿什么事都能做!”
“不光是你,你爷爷也不能闲着。”风宇嘿嘿一笑。“但到底是何事,现在先不能告诉你们。你们两人便在此地住下,按我说的,找个小生意做。将来有一日,我会回来,到时会有事要你们帮忙。”
“是。”葛梅儿急忙点头。
“你们两人看看,这房子里还缺什么东西,我都帮你们置办上。”风宇说。
“不敢,不敢!”葛壮急忙摆手。
“我方才看过了,并不缺什么。”葛梅儿说,“那房主人很好,能留的都留下了,我们两人直接便可住。”
“那被褥什么的,总不能用旧的吧?”风宇说。
“这些小来小去的东西,就不劳恩公费心了。”葛梅儿忙说,“我们自会置办。这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就算租铺子进货把生意做起来,也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足够我们过眼下日子了。”
风宇点了点头,和辛云儿一起,又帮着两人收拾了一阵,然后在两人千恩万谢中走了。
两人一直送到巷口,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直至风宇和辛云儿走远不见时,葛壮才突然问葛梅儿:“丫头,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葛梅儿流着泪说,“我们今日上撞上了天大的好运了!”
“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啊!”葛壮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你说,恩公将来会让我们帮他做什么呢?”他问。
“不管是什么,做便是了。”葛梅儿说。“便是到时,恩公要我去死,我也不会犹豫。”
风宇和辛云儿转过一条街,辛云儿忍不住问:“你刚才是骗他们吧?”
“我那么爱骗人?”风宇不干了。“我多诚实啊!”
“得了吧。”辛云儿一笑,“你从小到大说的谎还少?师父因为你撒谎的事,打过你不下三百回。”
“夸张。”风宇翻白眼。
“那你不会真是有事要他们办吧?”辛云儿问。
“自然有。”风宇嘿嘿一笑。
“他们能为你办什么事?”辛云儿不解。
“杀良冒功这种事,难道就此算了?”风宇冷哼一声。“我若不知也就罢了,但既然让我遇上,我便绝不能袖手旁观!冤有头债有主,那该死的守将必须得死!”
“好!”辛云儿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便先去帝者一趟。”风宇说,“朝廷的事你我不明白,但长乐侯一定明白,十三王也明白。咱们要为村人报仇,可以找他们,通过他们彻查此事扳倒那守将,如此,那些参与此事的什么副将什么军官,就一个也跑不了!”
“我明白了!”辛云儿笑了,“你是要让他们爷俩做个证人!”
“是啊。”风宇点头。“你还挺聪明的。”
“这算什么。”辛云儿笑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不能立刻回月离山,请师父提亲了。”风宇假装郁闷。
“与他们的仇相比,这是小事。”辛云儿认真地说。“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人……”
说到这里,却不由小脸一红,给了风宇一拳。
“你自已说得豪迈,却打我做什么?”风宇咧着嘴揉胳膊,假装被打疼了。
“就打你!”辛云儿红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