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之剑与冰雪之刀相遇,一时热浪与寒气四散。
雪刀那凛冽的气势,立时便弱了三分,被火剑一下弹开。
岳洪面色大变。
但此时,他来不及分心,因为火剑已然带着秋风煞气,与满天火枫叶向他而来。
他吐气开声,大喝中挥刀迎击。
但每与火剑交击一次,他的雪刀之力便会再弱一分。几乎不片刻之间,空中传来数声交鸣后,他的雪刀便已然崩塌。
漫天的雪花刹那消散,那笼罩四方的大雪不见踪影,化而为气蒸腾而起。
只有枫火漫天,一剑带着晶莹之焰,向着岳洪而来。
“不!”他发出绝望的大叫,但已然是在劫难逃。
一剑刺来,火焰缠绕,他整个人先是被剑刺穿,再是被那可怕的晶莹之火焚烧。他仰天倒下,几息之间,便被烧成了地面上一片焦黑的人形。
辛云儿挥了挥手,漫天的火枫便消散干净,那一柄火剑也缓缓熄灭。
“如何?我厉害吧?”她转过头来看风宇。
“厉害,相当的厉害!”风宇竖起大拇指来。
辛云儿笑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有件事一直令她既开心又烦恼。
那便是她与风宇的差距。
风宇变得越强,她自然越开心,可也觉得自已与风宇间的距离,却不知不觉变得更大了。风宇已经变成了一个背影,自已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的手随他满山跑,护在他的前边不让别人欺负他。
而只能远远地望着,在遥远的地方担心着、挂念着。
她不想这样,所以烦恼。
但如今,这件事终于解决了。她再不用一个人寂寞地守在东望峰上,只能用耳朵听他的消息。
她终于可以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行走江湖。
“以后行走江湖,你得带上我。”她认真地对风宇说,“我现在不是你的累赘……”
“我是你的累赘。”风宇笑着说。
“别胡说八道。”辛云儿摇头,“我们谁也不是谁的累赘,我们是……”
“是什么?”风宇故意问。
“是师姐和师弟。”辛云儿的脸色微微有点红,低头说。
“算了吧。”风宇笑,“说起来你的年纪比我大一岁,可细算的话也不过是三五个月的差距。”
“我入门比你早。”辛云儿争辩。
“那怎么了?”风宇坏笑,“我就不叫师姐,你能把我如何?小云儿,小云儿,小云儿……”
“你还是那么坏。”辛云儿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我其实喜欢你这么叫我。”她低着头说。
“这里好像不大适合说这些话……”风宇的脸色也难得地有点红,突然拉起辛云儿的手向远处疾奔。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一本正经地说。
“嗯。”辛云儿轻声应着,任他拉着自已的手。
两人远去,一刻不敢多留。行走之时,风宇特意留心痕迹,却没有留下半点能令人探查到的踪迹。
走了大半日,早已远离了那城,风宇才长出了一口气,冲着辛云儿一笑:“我想再说一遍--恭喜恭喜。”
“喜从何来?”辛云儿笑问。
“这里。”风宇坏坏地指了指辛云儿的肚子。
辛云儿先是一怔,随即瞪了他一眼:“你呀,从小到大总是这么坏,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这辈子改不了,所以你得一直受着。”风宇说。
“受你一辈子?”辛云儿笑。
但突然间又是小脸一红,因为她已然听明白风宇话中的话了。
“你若愿意,就受我一辈子吧。”风宇突然停了下来,用两只手拉住辛云儿的两听手。
四目相对,情愫暗生,辛云儿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低声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风宇说。“你其实都明白,非跟我装糊涂。”
“我不明白。”辛云儿摇头。“路上,我听到好些事……萧姑娘她……她真是个好人,对你也真是痴情,你……”
“你若让我纳小,我倒不反对。”风宇笑了。
“呸!”辛云儿瞪了他一眼,眼中隐约有不快之色。
风宇立时明白,于是诚恳地说:“小云儿,咱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你对我多好我知道,我对你如何你也知道。这辈子咱们就注定要永远在一起,任何人也不能将咱们分开。”
“那萧姑娘呢?”辛云儿问。
“她是我的好朋友。”风宇说。
“师父说,男女之间没有单纯的友谊。”辛云儿说。
“这老家伙怎么这么会添乱?”风宇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辛云儿看着风宇,突然神色一黯:“其实,我倒觉得她才真的适合你。我……”
“你在害怕。”风宇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在怕什么?我知道了,是辛家对吧?你放心,不管他们有多强大,我都不怕。你是我的人,谁也夺不走。”
“什么就是你的人了?”辛云儿红着脸嗔怪一句。
“澡都一起洗过了,怎么不是我的人?”风宇反问。
“你……我何时与你一起……一起洗过澡?”辛云儿急了。
“小时候啊!”风宇一本正经地说,“师父早说过,咱们小时候洗澡都是一块洗。”
“那算什么。”辛云儿白了他一眼。“两个小婴孩罢了。”
“那也算。”风宇认真地说。
“你说算就算呀?”辛云儿笑了。
“辛家没有权力要求你做任何事。”风宇看着辛云儿,认真地说道。“你一生下来,就被他们送走,这么多年来他们没有对你尽过一次长辈的责任,凭什么到了现在,便可以对你指手画脚?”
“但那毕竟是我的家……”辛云儿说。
“错了。”风宇摇头,“你的家在月离山,在东望峰,在那座小院中。”
辛云儿看着他,一时迷乱。
“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她问。
“能!只要你相信,我也相信,那么便能!”风宇看着她,郑重说道。
然后,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肌肤接触对两人来说并不陌生,拥抱之事也不算什么。一起成长的岁月中,儿时的种种游戏里,都曾有过。
但此次拥抱,却有不同的意义。
辛云儿红着脸,任他抱着,最后也慢慢地抱住了他。
两人一起笑了。
“回去之后,我就向你师父提亲。”风宇说。
“你这种说法好奇怪。”辛云儿笑。“那么好吧,提亲得让你师父来求我师父。”
风宇大笑:“对,让他对着镜子自说自话,然后这事就定了。”
辛云儿亦笑:“那么彩礼你准备好了吗?”
“这种东西,自然应该长辈出。回去后让师父准备吧。”风宇说。
“嗯,然后他再把准备好的彩礼,放进自已屋里。好多余呀……”辛云儿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他那时的表情了。”风宇说。
两人拥在一起,说着,笑着。
天地间一切,都被忘却了。
确定了人生一件大事后,回家的旅程变得轻松而又欢乐。两人并不着急,一路游山玩水,说说笑笑,向着月离山而去。
这天来到了一座大城,两人入城后逛了半天街,风宇为辛云儿买了一大堆首饰,把辛云儿高兴得眉开眼笑,风宇自然也是志得意满。
中午时,两人找了一座极大的酒店,在楼上包了一个带窗的雅间,叫了一桌子的菜。
辛云儿虽然也饿了,但心思却不在饭菜上,不时拿出这件首饰试试,拿出那件首饰戴戴,不住嘴地问风宇合不适合,漂不漂亮。
风宇一个头两个大,心想女人这东西真是麻烦。
但嘴上却连连说好听的话,哄得辛云儿连饿都忘了。
正聊着,突然听到窗外街上有争吵之声,风宇好事,探头向下望,只见酒店的伙计正把一个老者和一个小少女往外推,老者苦苦哀求,少女不住哭泣,但伙计却态度坚决。
“快走快走,要去去那些小馆子!我们这里都是贵客,哪能容你们胡闹?”伙计叫道。
“小哥,我们又不是胡闹,只是给各位客官唱曲……”老者急忙解释。
“人家是来吃饭喝酒的,要听曲早上戏园子了。”伙计叫,“你们这曲又不白唱,总是要钱的吧?到时惹得客官们不高兴,岂不坏我酒店招牌?”
那少女也跟着老者一起哀求,声音略有些哑。
风宇皱眉,辛云儿便也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探头看了看,忍不住说:“看那妹妹哭得真是可怜。”
“伙计!”风宇向下一招手,酒店伙计抬头,见是楼上客人,立时换上笑脸。
“客官有何吩咐?”
“让他们到我这里来,我正好要听曲。”风宇说。
“这……”伙计面露为难之色。
那老者与少女却是一喜,急忙冲着楼上作揖拱手:“多谢客爷!”
“上来吧。”风宇笑着招了招手。
不多时,伙计敲门先走了进来,冲着风宇说:“客官,您别嫌我啰嗦,我得先跟您说一声,不是我们心狠,实是这姑娘真唱不好,昨天已经得罪了几位客官,您……”
“好与不好,我自已的事,你让他们进来就是。”风宇一摆手。
“好。”伙计见风宇坚持,便不多说。反正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他到时再不满意,也怪不到自已头上。
不一会儿,那老者与少女便被引了进来,一进屋,二人便先向风宇与辛云儿一礼,再次感谢。
关上门,老者从背后取下胡琴,坐定拉起曲调,少女擦干了泪痕,唱了起来。
但这一唱,却真是不成,先是嗓子嘶哑,再是气息太弱,虽然谈不上难听,但也没办法在酒席间助兴。
也难怪那伙计不让他们进来。
“妹妹是饿了吧?”辛云儿打断少女,轻声问。
少女不敢说话,只低下头。
“先吃点东西再唱吧。”风宇笑着一指桌子。
“这可不敢!”老者吓得站了起来,急忙摆手。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们又不是官老爷。”风宇说。
说着,拉过一张椅子,过去拽着老者坐下。
辛云儿也在身边拉过椅子,把少女按在椅上。
“边吃边聊。”风宇一笑。“你们若是看得起我,就放开吃,咱们不听曲,聊聊天,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多谢公子!”老者感动得眼圈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