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真好,道出了你的真实心声。”
风宇看着裴渡,笑着拍掌。
众人看裴渡的目光,不由也有些变化。
“德”与“义”一样,都是江湖人心中至上的品行。
你可以不去做,可以对它嗤之以鼻,可以不将它当一回事。
但你只能在心里否定它,却绝不能说出来。
这就像“我要当皇上”这句话一样。你可以在心里狂吼千万遍,但你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吼一声,就会被抓起来治个大不敬的死罪。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人相信依靠单纯的“德”便能得天下。
风宇也不信。
没有武力,品德再好终也只能愤怒地指责,而无法打倒那些恶者。
所以,世间才需要这些有武功在身的“侠客”。
但风宇却偏要这么说,为什么?
就是为了让裴渡觉得他的议论幼稚可笑,于是在轻蔑之下,轻易开口,说出不应说的话。
此时,裴渡也已然明白了风宇的意图,于是脸色变得极是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着了这小子的道。
“裴长老连‘德’也不要了,看来‘义’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了。”孔千成冷笑,“难怪他会投靠郎长风,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不知掌门殿的诸位,是否跟他一个心思?”
楚钟时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他终是个人物,微微一笑:“不过是一时激动,只想着如何反驳风宇,却是口无遮拦说错了话而已。孔首座不会如此得理不饶人吧?”
“我原本不是这个意思。”裴渡忙说,“只是被风宇说得乱了思路,只想着反驳他,却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而已。”
“存在心里的原则,永远也不会说错。”风宇撇了撇嘴。“不放在心上的事,当然一说就错。”
掌门殿诸人无语,实在是不知怎么反驳风宇。
却真是在嘴上落了下风,一个个恨里恨得不行,却说不出话来。
“风宇,你身为弟子,却不尊师长,处处与我为敌,这难道就合了门规祖训?”裴渡也不简单,直接转移话题。
“为老不尊是啥意思?”风宇反问。
不错,你当自己是个人物,是长辈,是上级,那么你就要做出个长辈的样子,上级的姿态来。你自己做得不好,还指望下面的人尊敬你?
“说一千道一万,你就说你是不是要投靠郎长风吧。”风宇说。
裴渡冷笑:“我是为月离门好。将来月离门成为大离第一武道门派之时,所有人都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你的良苦用心就是一陀屎。”风宇认真地说。
“大胆!”楚钟时目光一寒,大吼一声。
“你闭嘴。”风宇一摆手,不理他。
“你大胆!”楚钟时大怒,一时间全身武息涌动,威压四起。
“没空儿理你。”风宇白了他一眼。
楚钟时一时愕然,他不明白,自己那强大的威压,怎么就对风宇起不了半点作用?
他哪里知道,似他这样的精武九段,风宇已然见得多了。
不但见过,而且还杀过,如何会在此时怕他?
裴渡皱眉,冷哼一声:“风宇,方才说你目无尊长还没证据,此时你公然顶撞师长,却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你还有什么可说?”
“为老不尊,就不被人尊重。”风宇斜眼看着他,“这位楚大长老公然维护投靠奸臣的你,那么显然,他是赞成你的举动的。也就是说,他也有投靠奸臣之意。这样的人物,哪里是我的师长?倒应该逐出月离门!”
“你好大胆!”楚钟时盛怒已极,突然间张手便向着风宇抓了过来。
孔千成一动不动,只是冷笑,仿佛知道凭楚钟时的能耐,根本伤不了风宇。
就在这时,吕剑先动手了。
他一步向前,一拳打了过去,一道如柱武息便立时飞射而出,一下将楚钟时的手撞开。
楚钟时眉头一皱,仔细感应,却发现吕剑先的实力却与自己一般,是精武九段之境。
而且功力之上,隐隐好像还胜自己一筹。
“你们长老会的人,想造反不成?”楚钟时愤怒大吼。
“造反?”吕剑先一撇嘴,“恐怕是你们掌门殿要造反吧?竟然违背祖训,公然和奸臣勾结,要投靠奸臣麾下,这简直是该死!”
“掌门殿乃是掌门亲设的月离门最高权力机构,你们敢违抗,便是造反!”楚钟时怒吼。
“最高权力机构?”孔千成冷笑,“那么我们长老会是什么?你们好大胆子,门主当年对老夫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哪来的胆子,也张口闭口说你们掌门殿在我长老会之上?”
“孔千成,你不要过分!”有掌门殿长老大吼起来。
“不错!你通道是想不承认门主的地位了?”
“你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你们长老会想夺门主的权,这就是叛逆!月离门上下,都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一众掌门殿长老大叫起来。
“胡说!月离门本就以孔首座为尊,便是门主,也是后来者!”
“门主尚且不敢对孔首座无理,你们好大胆子!”
“要说造反,你们才是要造反!”
长老会的长老也大叫起来。
一时间,两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大有升级武斗的趋势。
孔千成不由皱眉。
他本以为,裴渡会极力否认此事,到时他就可以证据压人,使掌门殿理亏。
可如今,裴渡直接承认,而掌门殿摆明了姿态支持裴渡,有投靠郎长风之意,自己却是进退维谷。
若真翻脸,那便要与门主摊牌,到时月离门便可能要经历一场浩劫,内门相斗,门派四分五裂,实力大损。
若不翻脸,难道要承认裴渡的举动?
他这时才发现,裴渡虽然在方才的争辩之中,被风宇陷阱攻破,输给了风宇,但在整场对峙之中,却是占了先机,让自己陷入两难。
怎么办?
就在此时,风宇突然站了出来,大喝一声:“够了!”
这一声如同雷鸣,震得在场者耳膜生疼,情不自禁都住了口。
这一吼,确有精武境强者之威,令人震惊。
先前只是听闻风宇大闹掌门殿,但心里不大相信的人,此时只闻这一吼,便也信了。
“说来说去,这事也简单。”风宇看着裴渡,嘿嘿一笑。“我想掌门殿的诸位长老,并没想和你一样,投靠郎长风而不理德与义二字。他们只是维护身为同侪的你而已。对吧?”
说着,目光扫向掌门殿诸人。
掌门殿诸人一怔,面面相觑,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说不对吧,那不成了自己也不顾德与义二字,一门心思要投靠奸臣了?
说对吧,那不又把裴渡给孤立出去了?
真难!
孔千成却乐了,心说风宇这小子真有两下子,这下倒解了我的围。
“所以说,这事不关他们的事,也不关长老会的事。”风宇说,“说一千道一万,你勾结郎长风,为的不是本门的利益,而只是想害我罢了。你害不了我,于就是害我身边的朋友,于是和郎长风狼狈为奸,陷害天马镖局,这手段真够下作的。”
“你有证据吗?”裴渡质问。
“你知道裴光明为啥不见了?”风宇冷笑。
裴渡面色一变。
“裴渡,于公于私,咱们两人的仇都已然解不开了。”风宇说,“所以咱们也别牵连其他人,就咱们两个一对一来一场决战如何?”
“说到底,你为的就是这个。”裴渡冷笑。“那么你应该一开始就直接向我挑战,何必牵扯众位长老,搞得门内不安?你便是居心不良!”
“我懒得和你再争论。”风宇说。“你就说你敢不敢应吧。”
“有何不敢?”裴渡说,“不过我乃是本门长老,你是弟子,你若要挑战我,如何比法,什么时候比,却是我说了算。”
“你说。”风宇点头。
“一个月之后,一道关之内。”裴渡说。“我们只比自身力量与武技,不许用其他任何功法以及器物辅助。”
“没问题。”风宇点头。
“到时若是反悔……”裴渡问。
“龟孙子才反悔。咱们是生死战,到时谁耍赖,便请长老会和掌门殿的长老一起出手,杀了他!”风宇说。
“好!”裴渡眼闪寒光,点了点头。
“此事既然已定,那么就请孔首座带人回去吧。我们掌门殿还有要事。”楚钟时哼了一声,下了逐客令。
“告辞!”孔千成一拱手,带人而去。
“呸!这里明明就是我月离门的地界,若不是当初……”有长老会长老心中不服,便低声嘀咕。
“等风宇成长起来,能成为门中支柱,谁还看他们脸色?”有长老低声自语。
所有人的希望,此时却都集中到了风宇的身上。
“有没有压力?”孔千成淡淡微笑,问风宇。
“压力?”风宇笑了。“收拾裴渡这种货色,哪会有压力。”
“首座长老说的是别的。”吕剑先说,“他说的是诸位长老对你的期望。”
“这个倒有点。”风宇嘿嘿一笑,低声问:“咱们那位门主到底……”
“我也说不清。”孔千成叹了口气。“但你看他这掌门殿治理成这样,其人如何,当能想象吧?”
风宇暗中点头,颇觉得若是让此人真的掌握了月离门的全部,那月离门离完蛋也不远了。
担子重啊!我一个小小弟子,竟然要承担这么多长老的期望,将来顶替门主……
放在一年前,这样的事哪里敢想象!
“他把比斗拖到了一个月之后,显然是要找援军。”居无行突然开口。“而他的援军,自然是幽云侯府。小风子,你怎么办?”
居无行的话,却令所有的长老都是心中一震。
不错,掌门殿虽不足惧,但裴渡的后台现在已经变成了幽云侯府。
侯府若是出手,只怕一个月离门长老会,还真是顶不住。
到时就算风宇胜了,恐怕裴渡也不会有事。
相反,可能到时裴渡还会直接叛离月离门,到时幽云侯府的力量直接出手,月离门也奈何他不得。
他更可能利用侯府之力,直接将风宇铲除。
那时怎么办?
“谁没个后台呀。”风宇却只是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