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夜雨之后,清晨悄悄在天边走了过来。
今日晴天,春光明媚的气息不用太多的装饰,早早地遍布了整个后山;枝叶经过昨晚的梳洗,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地反射着最本貌的色彩,偶尔几道微风掠过,枝干左右飘摆挪动,叶片的层层交织发出沙沙的声响犹如一首柔韵曲调,恰像一位艳丽女子般迎风起舞。
范安今日起得有些早,走出厢房面朝天空狠狠地伸了个大懒腰,眯起眼睛享受着这阵子的舒坦;片刻后,他摇摇头又回到厢房之中,关上门,躲在房中练习那十八个姿势,直到浑身发软无力才停下来。
自从元镇子把那本无名画册给予范安后,早晚练习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范安并不清楚画册的来历,按元镇子的话,这是修身之道的修行之法;范安明白自己入魔后,若不能打破身体的梏桎,将会像元镇子所说的变成木人,化作一截枯木;但他曾经也说过,按照这画册修炼下去,或许能逃避木人的结局。所以范安不得不修,而且还是勤修,就像现在。
喘息声像个风箱般在房内响动着,范安的胸膛不断起伏着,额头上的汗珠滑落到眼帘处,可也未见他伸出出手抹去,犹如大病一场的脸色,苍白而又无力挣扎的样子。
日照渐移。
学院前院的热闹声又像往日般荡漾起来,远远的就能听到那些蓬勃的声息。后院依旧很宁静,除了山上的山风带来的些许响动,几乎难以听到别的声响;或许这样学院的后山,对于山上那些修行者而言是难得的进修之地,常日里也极少有人从山上楼阁中现出身来。
“咄咄咄......”
一阵低沉的敲击声在后山上响起,声音有些突兀,硬是在周遭的宁静中横插一脚。
“还好没有屋漏连夜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嘿嘿.....”
范安此时正在屋顶,只见他伏低身子,脚上踏着一处稍固的着力点,拿起小锤在钉打着木板。
因为昨晚的一场夜雨,屋顶上还是带着湿意,上面的藓苔吸足了雨水,长得比较厚也比较松软,同时表面也是很潺滑,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摔下去。
范安的臀部还没消肿,当然知道脚滑的后果,当下的动作更为小心翼翼轻盈有加。
“有时不得不赞一赞自己的运气,跳上来,是这个洞,摔下去也是这个洞。哎,我说教习你当时怎么不把我给接住?”
屋中的欧阳涛似乎精神不大好,或许由于昨晚启动笔阵后精神消耗有些大,又可能是没睡好的原因,只见他有些乏力地开声应道:“凭你那身骨子,能摔出毛病来,那可就真有毛病了。”
范安微微探起头,从洞口处俯瞰着欧阳涛,轻轻地挥舞着小锤,打趣说道:“要不要弥补你的遗憾,我跳下去让你接一趟哩?”
欧阳涛眉毛一挑,像是被范安这个建议给吸引住,斜斜向上抬起头,看着屋顶洞口处那张俊俏的小脸说道:“你跳,你跳我就接,不跳是犊子。”
范安吐了吐舌头,并没有被欧阳涛的激将法所动,执着小锤,又把一块木板慢慢钉了下去,洞口又小了一点,屋中的光线随之也是弱了几分。
“咄咄.....”
敲击声断续着。
“今天的粥怎样?”
“还可以。青白的色泽确实看好,只是盐巴放得多了点,估计是你口味重了些。”
范安差点打了个趔趄,听得欧阳涛的评价,不由想起元镇子也曾经对自己说过这类的话,以前只是以为老师他是鸡蛋找骨头的,但现在貌似不大对。细里想了想,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口味都是清淡得不喜吃盐?还是自己真如他们所说?
正在沉思时的范安还没想明白,突然,听到屋下传来一把宛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
“师弟,你在干嘛?”
喊出这声师弟的人,自然就是梁钰。
范安眉头一皱,知道来者是谁。不禁想起昨日被对方施以瞳术后见到的景像,两轮白日瞬间出现在面前!白炽的目光顿时便把自己带到失明的感觉上去。虽然那只是精神上看到的假象,但也够自己喝一壶;当时自己嚎啕瞎转,差点就掉进金银湖里,还好当时她拉着。
控制着身上的动作,小心地拧转脖子,范安露出微笑冲屋下的梁钰喊话:“修房子哩!钰姐要不要帮把手?”
“小钰?很久没见你来咧。”
木门未开,可欧阳涛似乎看到来人是谁,用温和的声音在说着。
梁钰翻了翻白眼,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厌恶,冷冷应道:“别以为我会忘记香香的事!那年你趁我睡着抱走它,做了什么好事你比我清楚。”
范安一怔,明显低估梁钰对于香香被劈之事的耿耿于怀程度。还好这事和自己毛关系也没有,只是他们一老一小的过节,当然闭口不发一言。
欧阳涛听了梁钰这番控诉,想了想,认真说道:“那年是它自己跑我这里来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睡着没有,可事后院长不是把它还你了?”
梁钰叉着腰,指着木门恼怒说道:“你还我的还是香香吗?那是烤猪!”
“猪不是拿来吃的?”欧阳涛疑惑问道。
“香香是我的朋友!朋友能吃吗?算,我不跟你讨论这件事,你休想我会原谅你的。”
“那你今天来这里,是想向我索要一头猪?”
“不!我是来找师弟的。”
“小安安?”
“对!”
“那也差不多,你拿去呗。”
范安抬头挂满黑线,不由捏紧手中的锤子。什么差不多?自己能和猪比吗?不对!自己不能跟猪比!也不对!不管这么说,反正你就不能把自己跟猪相比较!
“钰姐找我有事?”
范安挤出一张笑脸,柔声问道,眼神却不敢和梁钰的相碰,似乎在防备着她无端贪玩会对自己施展瞳术。
梁钰抬起头,望着目光闪躲的范安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哪里,你没见我忙着吗?可能抽不开身陪你哩。”
“没事,我等你。”
范安一听,明白对方肯定要等到自己下来才肯甘休;按估计,这回她会把自己带到学院某处,去呈现她师姐的一面。
“要去哪?”
梁钰偏过身,指了指山中矗立着的一栋高耸楼阁,得意说道:“悦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