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压轴之卷(中)
春风阁楼上是一番旖旎春景,可楼下堪比夏日三伏。
酉时一刻,拍卖才开局,可今儿辰时各地商贾、侠士,公子官人皆冲着春宫鬼手大作而来,拢月楼的易卖堂也换到了妓楼春风阁,此刻春风阁换去了往日糜香之气,楼上楼下已经是厅堂皆满,人声嘈嘈,不少地面瓜子皮乱飞。
三三两两的公子,束着玉冠,冬日里头不忘捏着纸扇,虽不打开,拍在掌心里也自有一番才情在,也有人揣着大额的银票金玉匣子的,当真准备一掷千金。
商贾也并非皆是大腹便便,最不缺的就是帝都的权贵高门,锦衣华带,那腰板也要比常人硬直许多。
场面火热,可并非都是怀着买了那画的心思而来,其实居多的,还是冲着那春宫鬼手之名,来瞧上一眼传说中那勾魂摄魄之画,此生也算足矣。
来拢月楼的不止男子,女客也坐了近两成。那披绸戴玉的,多半是贵妇娇女,许是不服那女掌柜放出来的话,许是来盯着满口嚷着“不来看此两幅画的不是男人”的自家男人。许是纯粹想瞧一瞧那春宫鬼手之画…
无论是瞧那画中人,还是窥那画中意,人人心头自有番斟酌。
或入了大厅,或绕着粉廊纱帐而坐,可奇怪的是,不少人凑到那刚挂上的俩画前,瞬间哑了嗓子!
再细瞧,一个个是目瞪口呆,眸痴面红!
“这、这画中的仙子怎么瞧着这么眼熟!丁某总觉得在哪里瞧过似的…”
“是啊,我也觉得好似瞧见过!”
“天啊,这个、这个不是我们西周的第一美人、福萝郡主么?于某可是亲眼瞧过那罗家郡主的,郡主怎能就轻易敢入了这画呐,大长公主都不管自家闺女的么!”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儿?郡主之貌那老鬼竟然也敢偷着画来卖?!不对啊,拢月楼做生意也不是全然不顾的,只是…郡主她怎么会同意!”
“不过,我瞧着还是那幅红衣美人儿要更美些啊!”
“美,确实美的不似凡俗之人呐…”
“的确,的确啊…都是画一般的人呐,这女子,我明明初瞧着近乎红衣艳妖,可这笑却并不妖,笑得那般实在,看着还挺洒脱的…”
不少人环在那画前,惊诧了起来,盯着那画,渐转痴迷,说是画一般的人,殊不知,是画成全了人,还是人成全了画…
大堂前人一时间炸开了锅。
恰此时,朝华和姬珩二人却并肩入了这会春风楼。
两道颀长俊雅的身影一入楼中,顿时吸了所有视线,让望去的人都瞧直了眼。
声音渐渐消弭去。大堂仿佛有人控制了那声响般,皆安静了那么片刻。
束发玉冠,缠腰玉扣锦带,一身行头便足以让人琢磨起家底儿,有眼缘的几位大人忙凑了上去,径直跟着伺候二位入了二楼的位置绝佳的粉廊。
待瞧见那大堂上高悬的两幅画,朝华和姬珩皆惊诧地眯了眯眼,猛然起身朝着那画死死望去!
“怎么是她。”
“怎么是她!”
同时音起,同时话落,目光也同时锁在那画中红衣女子脸上。
良久,又是同时齐声:
“不是一人作…”
“不是一人作…”
朝华冷瞪一眼姬珩,姬珩也挑眉扫一眼朝华,嗤笑曰:“本王可没学你,天下言辞如此之多,你偏偏选这九个字儿,自己脑子不争气,还能怨得上我么!哼,都什么人!”
朝华敛了眸色,坐在蒲团上。
姬珩搁下茶杯,也坐在酒案前,晃动着指头,笑道:
“黑面神,你也瞧出来啦,此两幅笔墨不同,着色不同,绝不是一人所画,这拢月楼啊,也不过如此…”
姬珩顿了下,然后又抹着下颔笑曰:“只不过么,把茶芯美人画得倒是入目三分,如云端仙子,从瀚波沧海而来,直直走进本王心头呐…颇和本王之意,这个定是老鬼所画,应该没错,只是另一幅么…?”
却是朝华眯了眯浓黑的双眸,低声道:“不知梁都什么时候又出了画中好手…”
堂下台上,确实悬着两幅画,画中如幻,把整个春风阁都给衬出了几分仙人气息。
一副以水月为背景,那一身白纱的女子仿若踏在浩淼烟波上,手握通体流碧的玉笛,高挽起的发髻,斜飞入云,只有一支碧玉钗,缀着两三流苏。
一笔一画,尽是风情,画的如云中步出,眉头微敛,神色庄重,仿佛忧怀天下的仙子,俯视悲悯着芸芸众生。
此白衣独钗者,不是别人,正是那福萝郡主罗紫夙!
无独有偶,另一幅美人图,也似乎以烟云为背景,只是那抹背景加了半弯残月,几道清辉,那女子独立桥头。
却是披着一身红色纱衣,抬头,笑指向那半弯残月。
初瞧之下,仿佛红衣妖女活动于夜间。
可再细看,便能瞧见那双水眸里头,却是笑意氤氲,那份笑容,风华流转。似好奇那月宫中的仙子,似有甘愿落入红尘的甜绵,满身染血的仙子,弯眉上勾,眼角上挑,连那如扇长睫都被笔毫给刻画的根根细密。
那笑容,微露玉齿,泄尽风华,仿佛纵然只能遥看故居,也愿意堕入人间,哪怕不入轮回,也甘心在这桥头洒脱挥手,招呼着月中神友仙娥。
大堂上,人们仿若甘愿跟着她那身后翻飞的红绸,双飞人间,哪怕黄泉碧落,只要身身相伴…
同样是女人,发丝长长垂着,迎风披散,不带一钗一簪。
此红衣者也不是别人,正是茶芯!
朝华和姬珩,两人心头同时一惊,心头一跳,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位笔化仙还真是高人,让福萝佩服!”
一声妙笑起,窜响大厅二层廊,隔着纱幔,一溜站起来三人,带着群侍女,径直来到朝华和姬珩这隔纱。
侍女们忙接着摆了蒲团和香案,伺候着三位贵人同坐下。
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只一眼就认出这打头蹙眉的是太子姬璨,只是后面的那一双男女,又让人看直了眼去!
“咦,这不是那画里头的仙子么?”
“原来…这就是我们西周的第一美人呐,还真是一样…美极、美极啊!”
正是今日画中之一,罗紫夙,旁边那傲若修竹的年轻公子一笑:“在下苏镇楼,见过王爷、沈少侯!”
“苏镇楼,尚书令苏威大人家的公子么?”
“正是在下!”苏镇楼微笑作答。
姬珩终归忍不住开口,问罗紫夙道:“我这表妹,生的真实天仙儿一般的人物,只是,郡主怎能由这拢月楼什么时候就挂了你的画卖?女儿家的,难不成真是那春宫鬼手画的,和那种人沾上边,你这是成何体统?”
“四哥哥莫要生气,今儿这说来话长,想来四哥哥回西周日子不常,并不太了解,这位是苏尚书的公子苏镇楼,人称写意公子!”
“至于这画儿么?那不,你瞧,那掌事的上台去了,四哥哥、沈少侯,且听那拢月楼管事一说,你们便会明白福萝为何会同意与那画同挂了去…”
正说着,几人转了转眸子,当真一精瘦的男子走上台子,那人一抬手,大堂顿时压了声,安静下来后,那人才总一一指着身侧高悬的画作,言曰:
“诸位,安静,易卖即刻开始,尹某在此先向在座的诸位赔罪,其实此两幅者并非都是春宫鬼手所做…”
“并非?此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有人借问。
“切,都说拢月楼最讲信誉,可你们怎能如此诓人!”还有人满腹不满。
“是啊,你们拢月楼怎能这样做生意…”
“…”
“诸位,安静,且听尹某一句,那春宫鬼手的确是画了两幅来卖,只是那一副乃春宫之卷,是今日的压轴之作…所以稍等半个时辰,那幅画绝对让诸位没白跑这一趟”
男子转身,扫过两画接着道:“而这悬上的两幅也算是世间少有佳作,这红衣的仙子确实乃春宫鬼手亲手所画,而左侧的这白衣佳人乃我们西周的写意苏公子所作,所以…”
男子顿了顿,笑道:
“所以,今日我们这拢月楼统共是三副佳作皆做拍卖,两幅美人图,现在便可开始,等此两幅交易完毕,我们拢月楼即可挂上那春宫鬼手最后的春宫之卷!诸位,为表歉意,今日拢月楼茶水全免,点心随意享用!既然诸位前来捧场,定也想一睹那压轴的旷世奇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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