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必当保佑心存善念无辜幼弱之人,也或许霍梓卿日日祝祷祈求上天终于打动了老天爷,在服下药的第三天,殷琉暄的病情明显好转,高烧退去,从昏睡中悠悠转醒,第六天开始身上的天花开始消退。
自然,无言的病情与此同时也开始好转,只不过他的身体素质比起年幼的四皇子强硬的不止一点两点,第六天他身上的天花已然消退的差不多了。
那日小海子言述了无言的情况,霍梓卿第二日便命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间让无言住进去,她的态度明白的告诉别人,无言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谁敢怠慢?
霍梓卿的态度摆在那儿,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做,私下里争相说道,这无言公公怕是要出头了。
低下的人说他们的,霍梓卿如今的心思还是放在殷琉暄身上,毕竟病还没好全,她无论如何是放心不下的。
“暄儿乖,母妃给你吹吹,呼……”霍梓卿轻柔的给暄儿擦药膏,这些是上好的清热解毒的药膏,暄儿身上的痘印正在结痂当中,每日涂抹药膏有利于止痒和杀菌,效果上佳。
最后结痂的时候是最为痛苦的时候,暄儿不满一岁没有无言那种超于常人的抑制力,避免小儿无意中抓破身上的脓包,许霖特意将这方药膏呈给霍梓卿。
暄儿被碧桐小心的抱在怀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霍梓卿,小手伸向她的发髻,好似对她头上华丽的珠翠十分感兴趣。
药膏涂在身上凉凉的很舒服,所以在给暄儿涂药膏的时候是他最为安静的时候。
小心的抹完身上最后一个地方,霍梓卿松了一口气,额上早已沁满了汗珠,抬头一看,暄儿歪着小脑袋早就窝在碧桐怀里睡着了,不由得哑声失笑。
轻吻了一下暄儿的额头,霍梓卿轻手轻脚的离开寝殿,满头是汗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换了身衣裳,霍梓卿躺在偏殿窗下的贵妃榻上,长睫垂下,在眼底投下弧度完美的阴影。
那款药膏是薛行之给许霖的,许霖将药膏给霍梓卿的时候还不忘称赞他,语气中满是对他的赞赏。
霍梓卿收下那款药膏沉默了很久,薛行之行事她从前看不懂,如今看不透,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接近自己,他已经是未来驸马了不是吗?
略显烦躁的皱眉,启唇:“碧桐,请薛公子过来。”
低头替她捶腿的碧桐动作一僵,诧异的看着霍梓卿,娘娘要见薛行之?!
但是霍梓卿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看到碧桐的眼神,碧桐明白她是说真的,应下道:“奴婢明白。”
四皇子的病情稳定,在某种程度上,薛行之的功劳很大,若不是他的药方,恐怕这世上再无四皇子。
“薛公子为了暄儿尽心尽力,本宫对此深表谢意。”端坐在主殿的主位上,霍梓卿微笑着对薛行之道。
薛行之凝眸看着身穿华服的女子,两人的距离不过了了几步而已,却仿佛在之中隔出了深渊万丈,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接近一步。
坐在圆凳上,薛行之握紧了藏在长袖里的拳头,缓缓松开,双手抱拳回笑道:“娘娘言重了,此乃草民的本份,草民只是奉旨而已。”
霍梓卿脸上表情不变,扫了一眼垂头站在下边的宫婢,“赤芍,本宫记得皇上赏赐的六安瓜片还有些。”
话没有说完,赤芍识相的低头应道:“奴婢明白。”
碧桐见状心中了然,遂道:“娘娘,该是用点心的时候了,不如让赤芍做些点心来,也好让薛公子尝一尝。”
望着碧桐的眼中充满了赞赏,霍梓卿微颌首:“也好。”
于是,正殿上就剩下了霍梓卿薛行之还有碧桐三人而已。
霍梓卿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什么情绪:“薛公子如此大恩,本宫定要好好酬谢才好,只是本宫一时也想不到要赏赐些什么,不知薛公子如何?”
让碧桐寻来薛行之,为的就是问个明白,想不通便不要想了,不如直接问本人。
赏赐?听着霍梓卿一口一个本宫,那语气架势十足十的高位后妃,凌然于众人之上,薛行之眼底掠过讽刺和哀伤,这些年不在她身边的日子,竟然就变成了这样?
“草民惶恐,四皇子无恙便是草民最想要的,哪里还敢奢求什么。”如此的回答表面上听不出什么,霍梓卿微抬眼眸,看着一脸奉承的男子,却莫名的觉得刺耳,瞳孔微缩,她没有立刻答话,须臾方道:“薛公子,本宫听闻你聪颖过人,本宫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薛行之没想到霍梓卿会和他说这些,眼里闪过惊喜,“娘娘请说。”
“本宫曾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在很久之前,有两个小孩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男孩儿便和女孩儿约定,非她不娶,而女孩儿也说了非男孩不嫁,只是谁也没想到,女孩儿的家里发生了大事,不得不送她入宫,女孩儿极力反对,一次次的绝食,一次次的想要逃跑,她不想入宫,她只想做男孩儿的妻子,唯一的妻子。”说到这儿霍梓卿顿了顿。
薛行之的表情从一开始听到她的故事就变不好看,知道她说到女孩儿绝食,原本挂在的笑容开始就变成面无表情,双唇紧抿。
霍梓卿见此,开口继续她的故事:“可是男孩儿没有出现,从女孩儿被带回家一直到她进宫,整整三年的时间,男孩儿一点音信都没有,最后女孩儿死心了,她不再奢望男孩会带她走,而是不再挣扎的进宫,她将男孩锁在了心里最深处,开始遗忘。女孩儿家世傲人,皇帝也很宠她,女孩儿成为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她开始把皇帝放在心里,渐渐忘了男孩。”
薛行之眼里满是痛苦,只是他极力控制自己,没有打断霍梓卿的话,也没有表现出来。
平淡的语调又一次响起:“男孩成为了皇帝喜爱的臣子,并且有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他却一次次的打着皇帝的名义接近女孩儿,女孩对此,没有欣喜,没有满足,只有好奇和诧异,还有满腹的不解,”死死的盯着薛行之,霍梓卿像是要看到他内心深处寻找那个答案一般,“薛公子,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本宫,那男孩为的是什么。”
薛行之的情绪几经变换已然压制下去,这么多年的生活,自己的情绪怎会不好好控制,所以他抬头,毫无异色的看着回望霍梓卿,微笑道:“娘娘的故事真是感人肺腑,草民愚钝,想不透。”
霍梓卿想到过他会不回答,却没想到他如此自然,丝毫看不出其他,故而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大殿上陷入了一片尴尬,仿佛时间凝固了一样。
碧桐在霍梓卿说出那个故事的时候就低着头走到门边,心中却暗恼娘娘太大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却又暗自担心若是别他人听去怎么办,不可谓不焦心。
这样的氛围不久便被赤芍打破,她带着宫婢端茶进门,没想到里头气氛奇怪得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手里的茶递给霍梓卿和薛行之。
“不必了,薛公子有事要先走,碧桐,送薛公子出去。”霍梓卿现在不想看到薛行之,一点也不想。
赤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照着做,碧桐轻叹一声,步至薛行之身侧,“薛公子,请。”
没有再说什么,薛行之很配合的跟着碧桐走了,只是嘴角的淡笑在背对霍梓卿的时候,全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