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阴月门,父亲夜湮云鹤看到女儿的归来,显得无比激动,而母亲梁丘氏则第一时间抱着她,泣不成声。
夜湮颍也是潸然满面,就连极少露面的爷爷夜湮粲也前来。短短一个月的经历,让夜湮颍明白了,人一生注定与血脉相连的人息息相关。
回到阴月门,家族的人都在为她庆贺,而门主夜湮无败,对她也甚是关心。
催命姥姥的身份没有公布,除了他们几个主脉的人之外,旁人都不清楚家族里多出了一个人。天更加冷了,处理好天狼的事情后,黄羽就带着罗康结全速赶回魔门,和诗律他们抵达的时间相差无几,直接送罗康结到血幽冥,已是五更。
罗康结也未请他进去坐坐,两人之间,客气已显得多余。少主的归来,并未闹多大震惊,巡逻的人见到他,简单行了一个礼后便告知他直接去老爷书房。
书房烛光昏幽,很明显罗胜天是算好了时间等待儿子归来。轻轻敲门,生怕惊扰了夜里寂静。
“是小结回来了吗?进来吧!”
罗康结推门而入:“父亲。”
看到儿子回家,满是欣慰:“几天不见,这一趟旅行,看得出你成长了不少。”
“还好啦,对了,这么晚了,您怎还未入睡?”
“等你,估计你也就是这个时间点左右回来,怎么样,累不累?”
罗康结摇摇头:“第一次独自出去,确实让我明白了不少。”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让你一个人出去,而不是你的两个哥哥,而且也未让你和诗律他们同行,更未告诉你最终目的地是去梵音寺?”
连续几个问题,其实答案只有一个。要是换做几天前的罗康结一定想不明白,但是现在的他,却有些懂了。
“能大致上触摸到父亲的想法吧。”
罗胜天微微一笑:“好了,去歇息吧,今天允许你睡到自然醒,你娘那里我会去跟她讲的,等你睡醒了,叫上你两个哥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嗯,那孩儿这就去睡觉。”
而在阴月门,得知夜湮桀也去了梵音寺,夜湮颍心中一阵忐忑,两种极端的感觉总是让人着迷。
感觉是否总是难以深测,却又微妙,也许真像黄羽说的那样,那一句我会等他回来,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又可能只是施舍一点同情,因为那多少是点期望。有期望等待,人性才会努力让自己活着。
再看到夜湮桀归来的第一眼,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扑向他怀中。明知不可,却是难以自拔,漫长的冬夜,怀抱的究竟是痴迷,还是妄想?
不只是血幽冥和阴月门,万毒山庄、鬼蜮还有魔音谷的主脉,都在等着孩子归来。
冬季的百鸣山已没有夜莺鸣叫,只剩静静的冷风,吹洒出一片宁静。
诗五律靠在椅子上,静静的聆听着诗律此行所见,尤其是黄羽和驭拓一战的情节,诗律着重描述。
黑芒楼的能耐只是呈现了一部分,夜袭却似是出尽全力。然后夜袭身后还有天魔宫和天凤舞两大战力,甚至于月杀。
“想必你们俩都明白我这次派你们去的原因吧。”
两兄妹对视一眼,诗音道:“父亲是想让我们知道黑芒楼的实力和野心以及他们的对手能否与其抗衡。”
“你说对了一半,还记得去年万毒门的三长老逝世吧!”
诗律点点头:“万毒门对外宣称是在配制新的毒药时,以身试毒,最后驾驭不了药性,毒发身亡,我们魔音谷还为此专门派人前去慰问。”
“万毒门的弟子常年与毒物打交道,高层和主脉几乎都是从小就服食各种药草、毒胆,所以他们的体质抗毒行远胜常人,而且作为长老,修为再弱也是破军,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人会在研制毒药时被药性反噬吗?”
“父亲的意思是?”
“有些事情我不想说的太明白,万毒门已经表明了立场,而且因为夜湮颍的事,看得出阴月门站在了和万毒门的同一阵线,其余世家也面临二择一的问题。”
诗律问道:“那父亲是不是有决定了?”
“嗯,可是要我诗五律就这么臣服,没那么容易,希望到最后我不会看错人。”说着,话语中竟是罕见的慈爱:“对于你们,我很愧疚,没有将你照顾好,所以这一次,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魔音谷。”
一桩又一桩的选择,既已分叉,就不能回头,因为选择,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到天魔宫,我没有惊扰任何人,院子里兰花长的很好,虽是初冬,但已有不少寒兰绽放出花朵,凄风萧瑟,我呆呆的站在院子中央,满脑子只想着一个人,一个从小到现在,只被我视为姐姐的人。
开门无声,所有东西的摆放和离开时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个多月没人住也无丝毫霉味儿,反而充实着兰花香。
无法面对,不能面对,是理不清的思绪,这样的人该如何等到明天?
我躺在床上,沉沉闭眼,以往闲下来很容易就睡着,今夜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哒哒哒。’是轻轻的敲门声,屋内的人醒的很快:“谁?”
轻声一问,却是不知的回应,缓声后,只有静静的两个字:“是我?”
门很快就打开了,无星月的夜,闪烁着颤抖瞳光,好多的话,到此刻,只剩凝视的眼。
夏无凌身上只穿着一套蚕丝织成的洁白中衣,长发有些凌乱,脸消瘦不少,可依旧是一张带着笑容的脸。
“快进来吧。”
取出火折子,点亮火烛,屋内亮了。
当我进了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夏无凌仿佛也未察觉。我看到她的床,没有过多的褶皱,显然她睡觉时睡的很稳。
“刚到吗?”
“嗯,本想睡觉的,但是睡不着,就想来你这里坐坐。”
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这么说师父她们都还不知道你回来咯?”
我接过茶杯,道:“应该不知道吧!”
夏无凌轻声一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天魔宫的警戒有待加强呀,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人溜进来,这要是采花大盗自己今晚上可就遭殃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笑了。
笑,只是一个面部表情,但它却是彼此交流中一个最古老的方式,表达我们的感情,沟通双方的思想,是情感上的传递。
“我到最后还是没能救下无音禅师。”
“你就是为了这个不开心吗?”
“在拂柳御剑门,我也做的好糟糕,让大家担心,也让人伤心。”
夏无凌顿了顿,情到伤心无泪,却又似上苍胡乱情弦,无须浅白的情感,到最后,悲伤落幕。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不曾与你经历,所以我无法断言什么,但是我相信,很多事情都会刻在心间,只要心还在跳动,异无须让每一个人明白。”
是啊!无须让人明白,可是我的所作所为,却是反将夜湮颍陷入危机,伤夏无凌的心。本以为可以周全,现在看来,是自己让自己无处可去。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黄羽用手枕在桌上,一闭眼,终于入睡。
夏无凌回到床上,没有熄灭火烛,盖起被子,脸朝着烛光下牵挂的影子。
一道用力也跨不过的距离,却又肉眼明见,就像这忽闪的烛火,燃烧殆尽后,落入无边的黑暗。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夏无凌几乎和黄羽同时醒来,两人梳洗完毕后,向天门总殿走去。久违的面容,似已变得陌生,伊秋月看向儿子,尤其是那湛蓝的瞳孔。
“娘亲。”
“回来就好。”没有大喜大悲,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一个母亲最深的期盼。“走吧,你外婆那在等我们呢!”
梵音寺一役,过程在神州大路上快速传递,各方势力都知晓了夜袭,而无音禅师的死,也让天下正道都为之惋惜。
黄羽回到魔门的第三天,一家人好好的团聚一番,但催命姥姥的身份还是未公布。这一天,天气还算不错,阴月门派遣了使者前来,一则消息在魔门快速传播开来:十一月十九日,夜湮颍与夜湮桀将在这天大婚,宴请魔门各大世家。
近亲结婚,也许在普通人眼中是离经叛道的不容之事,但在魔门,却并不禁止。更何况,两兄妹之间已间隔三代有余。
我收到这个消息后,夏无凌也在身旁,她问我,会不会很失落。我很难解释此时的心情,也许很复杂,但脑海中却空白一片,追寻着名为如果的影,可总看不清原貌,要是有人也能体会我这种心情,不知能否带我解答?
又过了一天,一个消息借邀月阁传到各大角落,震惊整个神州大陆:十一月十九日,黑芒楼将攻打凌霄道,斗鬼神亲自领军,迎战诺言凌。
距离这个时间,还有二十六天。
我拿着邀月阁传来的信夹,爷爷外公等人也看了。
竟然是在这天,阴月门,做的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