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川城城主府内宅,灰头土脸的朝比奈泰朝正被满脸怒气的母亲责问:
“我问你的话你一定要实说,别想着糊弄我。昨天我去庙里拜佛,听到寺里的师傅们说,这个市松名声很差,抢掠寺庙,迫害僧众,搞得东三河人神共愤,这样的人你也要把早樱嫁给他,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这帮嚼舌根的和尚,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朝比奈泰朝心中暗暗发狠,垂头丧气地强自分辨道:“母亲大人,那都是佛门内部的宗派之争,是是非非不是咱们这种在家的居士能说清的。当年日莲宗不也烧了一向宗的山科本愿寺吗?市松派来的求亲使者已经到了,此事还是早定下来为好。我接到馆主大人的命令,马上就要出兵攻打曳马城,实在是没时间耽搁!”
他母亲听了更是生气,把坐席捶打得啪啪作响:“出兵打仗、出兵打仗!一天到晚就是出兵打仗,你妹妹的事你就不能上心点儿?我去让人把早樱叫来,她要是不乐意这门亲事的话,你就让那个使者赶紧走!”
片刻后,拉门一开,双眼红肿的朝比奈早樱跟着侍女走了进来。
朝比奈泰朝心虚道:“早樱,你不要生气了,这门婚事是这样的。。。”详细地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
没想到早樱只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出一番颇让他和母亲吃惊的话:“大哥,其实我不生别的气,就是气你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是,我平常是爱玩爱闹,可我也不小了,许多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都嫁人甚至当母亲了。
我知道这几年今川家的形势不好,三河几乎丢个精光,远江一片混乱,虽然挂川城有大哥你坐阵还太平些,可谁知道什么时候这里也会乱起来。这个市松虽然名声不堪,但也是个枭雄式的人物,我嫁过去的话也能算个暗子,没准就能帮上大哥的忙。
身为朝比奈家的女儿,为家族利益联姻应该是一生下来就要背负的使命吧?既然别人能承担这个责任,我又怎么能退缩呢?你先前只要把刚才那番话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生气呢?
就请。。就请母亲大人答应这门亲事,不必。。。为早樱担心了。”说到这里她已经是泣不成声,和母亲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西尾城城墙上,二十来个脚锁镣铐的和尚们正在努力修建城东侧的月见橹,他们都因在三河教乱中不愿改信一向宗而被送来作苦力,有曹洞宗的,也有专修寺派的。
顾名思义,月见橹就是城主石川半三郎用来赏月用的橹,因此必须要很高才能有宽阔的视野。这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僧人们费力地扛木抬石,或是两人一组抬土筑墙。
为首的惠真和尚约莫四十多岁,已经被终日劳作折磨得形容枯槁,骨瘦如柴。他是净珠院主持惠念的师弟,跟他一起劳作的是他的几个弟子。
时近中午,火热的太阳尽情挥洒着热力,监工的一名下级武士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嘟囔着骂了一句,坐到了阴凉处休息。一个农夫打扮的杂役艰难将一大桶水提上了工地,对那监工点头哈腰的行礼:“厨房让我来送点水,看把老爷您热的,您先喝一口吧。”监工喝完一大瓢水,满意地打着水嗝,对干活的和尚们喊道:“你们也都来喝点水吧,喝完加紧干啊!中秋节时石川大人要在这赏月呢。”
趁着和尚们来喝水的时机,那杂役把一个小纸团塞到了惠真手心里。惠真借着用袍袖擦汗作掩护,打开纸团扫了一眼就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喝完水后和尚们继续开工,惠真偷偷地和旁边的弟子咬耳朵:“外面有消息过来,端午节时石川那个魔王要去吉田城参加市松的更名大典,到时内外一起发动。”那个弟子又悄声地把这个消息在人群里扩散开来。
送水的杂役提着水桶慢悠悠回到厨房,找了个借口溜到了城下町,对一个在路边高声叫卖水果的小贩作个手势,意思是东西已经送到。
这个小贩又叫卖了一会就匆匆离去,在路过一家酒馆时瞅瞅后面无人盯梢,紧迈几步跨进了门内。
他径直走到内间,拉开隔扇,对坐在那里的两人道:“报告大人,消息已经送进去了。”
正对着拉门的那个年轻人面容冷峻,眼光锐利,虽然稍微改变了发型和肤色,熟悉的人仍能认出他就是松平家的忍者头目——服部半藏正成。
侧对着拉门那人戴着斗笠,一身野武士的打扮,右手上习惯性的捻数着一串佛珠。如果那帮作苦役的和尚能看到斗笠阴影掩映下的衰老容颜,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不是妙源寺的惠心住持么,才半年时间怎么会变得又黑又瘦。
惠心这半年来为了发动各方势力发对一向宗可谓是不遗余力,足迹遍布整个三河,松平家、曹洞宗甚至田原城、宇津山城他都不止一次登门游说,风餐露宿、心力交瘁再加上不复往日的养尊处优,容貌和终年劳作田间的老农几无区别。
还好他最近终于说动了松平家康,在服部半藏的协助下要进行一次大动作。
“石川半三郎、市松,你们这两个恶贼,看你们还能蹦跶多久,这次我惠心一定要让你们知道世上还有报应二字!”他攥着佛珠的手因激动和兴奋不断颤抖,牙齿也格格作响。
“好,半藏你干得不错,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一定要好好给市松和石川一个教训!哈哈哈”冈崎城中家康听了服部半藏的汇报,一改平时的满脸沉静,开怀大笑起来。
也难怪他如此,攻打东三河的努力被市松挫败,领内米价还被恶意抬高,造成贫民的抢米风潮,这些都让他憋了一肚子气,对市松和他的爪牙石川半三郎、荒川义广等恨之入骨。
只是他善于隐忍,表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抚家臣,如今能有机会还回一刀,心中的郁闷之气荡然一空。
五月初五说到就到,这天不仅是端午,还是日本的男孩节,家家屋檐下悬挂着菖蒲和艾蒿,有男孩子的人家还要挂鲤鱼旗,祝福家中男孩健康成长。
本多小奈提前两天就在忙活,作了好多日式粽子和柏饼,不过她已经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了四个帮手——石川半三郎和荒川义广每人送了市松两个侍女,小奈已经荣升为侍女头目。
石川半三郎和荒川义广两人都提前两天就到了吉田城,西三河的其他豪族也都陆续赶来。
市松见石川看上去精神并不太好,关切地问了几句,他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
旁边荒川义广偷偷地挤了挤眼睛,作了个奇怪的手势:左手食指和拇指扣了个圆圈,右手中指来回抽插了几下,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男人就知道的神情。
市松会意地微微点头,让身旁的渡边守纲十分不解,悄悄问铃木重朝,铃木重朝却笑而不语。他又如同好奇宝宝一样,趁大家说笑时请教荒川义广。
荒川义广猥琐地笑着:“哈哈,那个。。石川大人最近心情不太好,家务事有点多,刚娶了两房小妾。。。半藏,你还没成亲吧,有看上的没,我可以帮你扫问一下。”
在场的众人都哈哈大笑,让渡边半藏很是下不来台,还好远远看到佐伯平三走了过来,让他有了个台阶下——他连忙迎上去,一拍佐伯平三的肩膀:“哈哈,你怎么来了,船造得怎么样了?”
佐伯平三是奉市松之命过来的,还带来了造好的三艘捕鲸船,为此次大典壮大声势。
据他说木匠们还在日夜赶工,到五月二十还能再造出两艘来,到时他将带着五艘船出伊势湾去捕鲸。
看他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干一番的模样,市松等人也十分高兴,谈起出海的话题来。
渡边半藏提起上次的铁炮被海贼劫走之事还有几分生气:“这志摩水军也太无能了,这么久了还没查到是谁劫走的铁炮吗?就这样下去,还有商人乐意买他们的船标?”
佐伯平三叹口气道:“唉,别提志摩水军了,听说他们最近又在闹内乱。七岛众和九鬼党为了水军的控制权再起冲突,都抓了不少出海的渔民扩充实力。伊势湾又要不太平了,我担心今年的捕鲸计划都不一定能顺利实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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