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市松接到忍者送来的消息,说高力清长已经派了役人去净珠院抓人,连忙打马去找到石川半三郎:“石川大人,事情办成了,净珠院那边肯定要出大事,赶紧调集兵马。”
石川半三郎只是大概知道市松的计划,对这些细节也不太关心,只知道到时跟着行动就成。闻言大喜:“上次在石山见法主时,我就夸下海口要收拾专修寺派这帮家伙,现在总算有机会了。呵呵,跟着你还是有肉吃啊,点起人马出发吧。”
市松想了想道:“还是要跟如云师伯说一下,他现在怎么说也是本证寺的主事之人,不经过他面子上过不去,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石川半三郎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声:“唉,经过他的话,咱俩碗里的肉就少啦,明明咱们手头有兵,自己干就行了。”
话虽如此说,两人还是来本证寺见如云,如云听他们说完妙珠院武僧杀伤一向宗信众的情况,得知两人要出兵攻打时,犹豫道:“这样也太兴师动众了吧?前阵子才和松平家达成了和议,寺里也消停了几天,这会又要起兵。”
市松见他举棋不定,只好把法主显如抬出来:“我们上次去石山,法主接见时曾提到,对专修寺派不能心慈手软,现在趁此机会,保护信众伸张正义,出师名正言顺。松平家正在攻打吉田城到了紧要关头,只要我们控制住形势,不像一揆闹得那么厉害,松平家不会理会的。”
石川也是在旁急急催促:“净珠院的寺产虽然不如妙源寺那么多,在西三河也算数得着的大寺,我们打下来,粮食财物一分,每人都能落不少,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田产。”
如云最近大办典礼,也花了不少钱财,听到这里总算同意了。其实按市松的计划,哪怕如云不同意,自己也要攻打妙珠院,费了这么久的劲,人马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净珠院这里,小野左卫门看着打斗的人越来越多,还死了寺里的主持和奉行所的役人,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腿肚子转筋,不明白为啥突然就闹大发了。
正在他惶惶不安时,前边来了一拨人马,为首的是中岛六郎和一个陌生武士,后面跟着一群服色混杂,手持刀枪的野武士。
中岛拍着小野的肩膀给他打气:“老弟,怕个球啊,你要不反抗肯定被他们抓到奉行所去了,到那里还能有好啊!放心吧,我保证你没事!”
那陌生武士则对身后的郎党们一挥手:“小子们,赶紧进去干活啊,记住千万不能放火,看到谁要是放火就狠狠给他一刀!”
这帮凶悍的野武士一加入战团,净珠院的僧众就处在了下风,他们一面在僧兵们的带领下顽强抵抗,一边派人去附近的村落搬救兵。
专修寺派在西三河的势力也不小,最盛时只是比本愿寺派略差一筹。附近几个村庄除了上川村以外,全都是净珠院的信众,一接到寺里的求援,纷纷动员人马赶来。
来得最快的是下川村,他们是净珠院的寺领,离得最近而且和寺里关系最密切。
下川村的地头名叫中村犬之助,和小野左卫门是死对头。
中午时他听说小野带人抬着棺材在净珠院前闹事,立刻跑去见主持惠念,说要召集村民把上川村这群疯狗赶走,把小野这个讨厌的家伙抓住狠揍一顿。
惠念当时已经派人去奉行所告官,不想再把事情闹大,叫他不要多事。
还把他骂了一顿,说都是因为他好勇斗狠和下川村争斗才引出了这么多事情,要他以后收敛点,不要再给寺里招惹是非,否则就免了他的地头之位。
中村犬之助郁闷地回到了家里,喝了不少酒后蒙头大睡。正熟睡间被人匆匆叫醒,说是惠念被暴民偷袭送了性命,寺里派人来求救。
听完之后,出离了愤怒犬之助一骨碌爬起来,敲着铜锣把村里人都召集起来:
“乡亲们,咱们村所有人家都种着妙珠寺的田地,平时多蒙惠念大师关照,如今他被上川村的小野带人害死了,我们该不该去替大师报仇?”
两村历年争斗积攒了不少仇恨,听说要去找上川村报仇,村民们纷纷振臂高呼:
打死小野这个杂种!
狠狠收拾上川村那帮家伙!
报仇!报仇!报仇!
“好!”中村对村民的汹汹斗志十分满意:“大家回家去抄家伙,在村南头大树下聚齐,先去救庙里的师父们,再去上川村掏这群杂种的老窝!”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中村身穿足轻具足,头勒白布抹额,提着太刀,领着一群手持刀枪的村民,气势汹汹的朝净珠院而来。
此时的净珠院门外一片惨像,尸首狼藉,有僧人,有役人,有野武士,还有不少是附近的农人——他们都是来吃饭团看热闹的,却遭了池鱼之殃。
小野带来的村民倒几乎没受什么伤害,两边一动刀枪,他们中的老幼妇孺就逃回村里去了,居然还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留了下来,此时正在捡拾死者的刀剑,个个眉开眼笑。
战场此时已经转移到寺内大殿之前的广场上,野武士们已经大占上风,围着一群血染僧袍的武僧们厮杀。
武僧们尽管处境艰难,仍结成阵势,挥舞着锋利的薙刀顽强抵抗,不时有重伤者大吼一声发起决死冲击,砍伤两个野武士后被乱刀分尸。
那个武士首领并没有下场厮杀,而是和中岛六郎、小野左卫门在一边观战。他大约三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肤色略黑,面容瘦削却带着一股悍野之气。斜瞟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小野,很是不屑。
“前野君,您手下的弟兄还真是强悍啊,像你们这么高超的身手,无论在哪个大名手下都能领不错的俸禄啊,一直窝在东海郡真是浪费人才啊!”中岛六郎对这帮野武士的战力十分钦佩。
那首领却对中岛当着小野这个陌生人叫出他的姓有些不满,用明显的尾张口音指责道:“中岛君,这次行动还请你保守秘密,不要把我的名号传出去。不然的话,大首领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虽然我们是老熟人,他怪罪下来我也替你担当不起。”
“那是,那是。”中岛六郎听到前野提起大首领,不由得暗暗警醒,那可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自动的闭口不言。
中村犬之助带领村民来到寺内,远远看见小野等人站在那里,气不打一处来,用太刀指着小野骂道:“小野左卫门,你这个杂碎,竟然敢带人围攻寺庙,还谋害了惠念主持,看我砍了你的首级,给师父们报仇!”
小野看到中村犬之助带着不少人过来,不由得头皮发麻,这些年和这条野狗争斗自己一点没占过便宜,再看看身边,只有中岛六郎和那个前野首领,不由得拔腿想跑,却软绵绵得使不出力气。
中岛六郎有点瞧不上他:“小野老弟,你看你这点胆子!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呢,你怕个啥劲!”
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是能顶天的高个子,而是指望着那位前野君和他的凶悍手下。
中村犬之助看见对方三人一动不动,以为他们是吓破了胆,咯。。。的一声打个酒嗝,哈哈大笑起来:“小野杂碎,你请帮手都不请点高手,都是和你一样的老鼠胆子。。。。。”他身后的村民也跟着轰然大笑。
只见那个一直冷冷观望的野武士头领突然一个箭步蹿出,同时伸手拔刀,连赶两步后,匹练般的一道刀光刺出,还在大笑的中村猝不及防,被刀尖划开了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
“啊。。。”中村犬之助疼得大叫一声,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挥起太刀斩向对方的手臂,想拼个两败俱伤,可对手一刀得手,已经飞快后退,他徒劳地奔跑了两步,感到全身力气飞快地消失,脚下如同踩着棉花上,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现在轮到中岛六郎哈哈大笑了,他飞快上前,一刀斩下了中村的头颅,扔进了村民们中间。
村民们被这血腥一幕吓得哄一声,散开一大片空地,反应过来的才大喊着挥刀上来替中村报仇。几个野武士跑过来给首领解围,挡住了攻势。前野首领大声质问中岛六郎:“你的人怎么还没来?对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中岛六郎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忽然听到从寺门处传来一阵喊杀声,一队足轻在手持长枪的渡边守纲带领下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