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连大名都得乖乖地奉上买路钱,连送给将军的贡品都敢没收,这村上武吉可不是一般的嚣张啊,众人心中对海贼的强大和猖狂有了个直观的印象。
市松发现话题越扯越远,由渔船扯到了海贼,又由海贼扯到了将军,连忙刹住众人的话头问道:“宫崎的渔船都是你们佐伯家造的吗?最大能造多大的船?”
佐伯平三回道:“有不少小船是我家造的,还有许多是渔民们自己请人造的,这么大的渔船造起来很简单,不需要船坞,只要有木料就行,附近有几个木匠都有这个手艺。当年我大哥当家主的时候,他对造船很感兴趣,甚至造出了更大的关船,去年那艘被抢走的捕鲸船就是他主持建造的。不过造那么大的船实在太费钱了,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就只造了两艘。”
“是嘛,那你大哥可真是个人才啊,就是被海贼打死那个吗?英年早逝真是太可惜了。”市松为不能得到这样的人才而惋惜。
“不是,那个是我三哥。。。大哥是一次捕鲸时坐的船被受伤的长须鲸给撞翻了,全船的人一个也没回来。。。。那艘船就是他造的两艘大船中的一条。”提到这些亲人离去的往事,佐伯平三这样的铁汉子也不由得哽咽了。
“唉。。。”听到佐伯家两兄弟为了两艘大船送了性命,市松不禁对渔民生存之艰辛扼腕叹息。“宫崎能发展成西三河数一数二的渔埠,你们佐伯家功劳巨大。以后西尾的渔埠都归我管辖,你有困难可以说出来,我尽量想办法解决。”
佐伯平三不知道市松这是场面话还是真的想帮他,犹豫了一下,嗫嚅着说:“过了春天就是捕鲸的旺季了。。。。过去这是家里的一大笔收入,但去年捕鲸船被掳走了,今年就只能在家干看着,实在是不甘心。大师您能不能帮我们弄一艘船呢?哪怕是旧点的关船也行,我们稍加改造就能出海,要是运气好多捕到两头大点的鲸,加上家里的积蓄,我就又能造一艘新船了。”说完就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市松,生怕他嘴里说出拒绝之词。
市松想了想,果断回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不是给你旧船,而是要新造一艘!你只需要联系工匠就好,木料什么的我来出。”
“扑通。。。”佐伯平三这个强壮的五尺汉子,竟然跪在地上行起了叩拜之礼。“谢谢您,市松大师,您就是我们佐伯家的大恩人啊,以后您但有差遣,平三绝无推托之辞。”
市松这出乎他意料的激动行为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连忙把满脸热泪的佐伯平三扶起来,好言安慰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刚一出门,安井道顿就凑到市松面前,小声说:“这个佐伯平三肯定是在说谎,他们佐伯家领地上百亩,还有宫崎渔埠的收入,在这一块儿都是冒尖的富户,绝不会造不起一艘捕鲸船,我看他是在哭穷,这么奸诈的家伙,不去当商人可惜了!”
市松默不作声地骑上马,走了一程,安井道顿又不死心的赶上来:“来时你不是想把几个渔埠交纳的税钱由固定数额改为按捕捞量计算嘛,怎么不给这个佐伯提出来?”
市松被这个胖子聒噪得心乱,不得不开口:“我也没说马上就改完按捕捞量算啊,现在刚刚接手,对下面的掌握还不够,佐伯平三在这一块很有影响,他要是阳奉阴违,暗中抵制的话会很麻烦。
再说他不一定是不舍得自己造船,很可能是在试探我,看我所说的支持是真是假。我答应造船就是一个恩威并施的手段,等捕鲸船造好后再改税制,他如果不照办我正好收拾他。”
其实他还有更深层的想法没说:造船业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行业,可以带动经济增长,促进海运和渔业的发展,他决定优先发展,这艘捕鲸船就算是试水了。
“哇。。”听到两人谈话,身后的渡边守纲瞪大眼睛叹道:“我还在为刚才你和佐伯平三那激情四射的感人场面激动不已,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也许这就是我为你打工的原因吧。。。呵呵。。。胖子,服了吧?你不会有点内涵,看我和铁炮男,不知道也装成若无其事,谁知道我们不知道呢?”
最后这句绕口令般的话,让铃木重朝很不忿:“味噌男,不要我们我们的,你只代表你自己!”不错,自从渡边守纲在讨论盐业时脑筋急转弯地想到味增后,“味噌男”这个美味的绰号就被铃木重朝叫响了。
一直没说话的本多正信也凑过来提醒他:“据我所知,造船需要的木料可不一般,都要经年干燥过的大木,你只让佐伯联系工匠,要从哪里搞木料呢?最好的木材出在纪州,路途遥远,运来还需要时间,要买的话现在就得出手。”
市松这次总算也有机会可以让正信来猜自己的计策了,模仿着他抚须的姿态摸了摸下巴,呵呵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猜猜看。”把本多正信气得一翻白眼,一带缰绳去找渡边守纲他们了。
几人又抓紧巡视了两个小点的渔村,中午在当地地头家吃了丰盛的鲷鱼饭和烤章鱼,即使是在京都或骏府这样的大城,这些也是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最顶级饭菜,市松实在是不好意思,要给地头家留下些银子,被急得满脸通红的主人拒绝了,说这是全村人的心意,希望诸位武士大人务必享用,几个人都放开了猛吃,一个个肚子滚圆,市松摸着肚皮感慨:公款吃喝真是不分国度和年代的啊!
吃过午饭,大家牵马步行了一个小时以助消化,没办法,吃得太多了。然后才打马回到本证寺。本多正重正在市松居所的门口急得团团转,一见众人回来,忙跑着迎上来,把一封信交到市松手里,市松打开看完心中勃然大怒。
本多正信见市松脸色大变,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市松这时已把信递给他,信的中心内容就是一句话:铁炮被劫了!!!
这封信是橘屋清兵卫派飞脚(加急信使)由堺町送来的,告知市松由于最近三好家紧急购买了一批铁炮,橘屋的库存不足,答应赊给他的五十支铁炮分两批发货。第一批二十支在市松离开界町的第二天就发运了,为稳妥起见,一半走陆路,一半走水路。
陆路的应该按时能到,但水路的十支铁炮在过伊势湾时被海贼劫走了!据负责押送的伙计说,运货的船只已经买了志摩水军的船标(即缴纳了过路费),打劫的海贼很有可能是与志摩水军敌对的志摩七岛众。
本多正信忙问弟弟收到橘屋发来的铁炮没有。
本多正重不知发生了何事,照实答道:“昨天收到了,是托马帮运来的十支铁炮,据说还有十支是走水路,那应该比陆路快才是啊,不知为何没有运到。”
市松把铁炮被劫的消息告诉了众人,诸人都怒气勃发。可想到今天佐伯平三说的海贼如何势大,气焰如何嚣张,又都一筹莫展,没了应对之法。
安井道顿心疼得呲牙咧嘴:“十支崭新的铁炮啊!一支最少一百五十贯,十支就是一千五百贯,在石山最少能卖两千贯!两千贯啊,就被这帮天杀的家伙给劫走了!”
渡边守纲咬牙切齿:“这些海贼也太猖獗了!前面抢了佐伯家的船,现在又抢到我们头上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市松,你一定要想个办法,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市松眉头紧皱,说出一句让大家泄气的话:“我也没办法,现在只有忍,海贼都在海岛之上,我们连水军都没有,拿他们没有办法!”
对铁炮视若生命的铃木重朝心急火燎地按着市松的肩膀:“拜托您了,市松大人,赶紧造船练水军,把铁炮都抢回来!”
市松叹了口气,从丢失铁炮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这些都不是一时一光能解决的,现在只能忍着。我这就写信给清兵卫,以后发运都走陆路。正重,你带着伊贺崎道顺,跑一趟志摩水军,让他们帮着调查这帮劫船的海贼情况。重朝,你把那十门铁炮领走,让铁炮众轮流用着先训练。”
感受到了大家心中的失望和无奈,市松不得不说几句。
“哈哈,大家别都垂头丧气的了,我们该庆幸橘屋没有一次把五十支都走海路送来,要是那样,我们估计当了裤子都赔不起啊!这十支铁炮就当是我们借给那帮海贼的,到时候连本带利都得收回来,利息嘛就是他们的性命!”
大家一想也对,十支铁炮不过是总数的五分之一,被劫了也只能先认倒霉了!渡边守纲拍了拍铃木重朝的肩膀,郑重的说道:“铁炮男,别伤心了,我知道铁炮对你来说比女人还重要,我渡边半藏答应你,早晚把这些抢你宝贝的家伙抓回来!”
众人听到市松和渡边守纲的玩笑,心里一松,都跟着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