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七年春,松平家康与本愿寺空誓会盟于西三河清泰寺,再申“守护不入”之约。盟誓曰:“松平氏先家主与三河三寺尝有盟约,今再申之:寺领之内,地籍检断、诉讼裁决、赋税征收之权皆听各寺自为,松平家不得干涉。三河三寺者,本证寺、上宫寺、胜发寺也。”
两方既和,高力清长方赴本证寺履行换俘一事,随他同来的,是夏目吉信一家和天野等三将族中代表。
夏目吉信年过四十,白面微须,看上去像个和蔼的邻家大叔,看来他在冈崎城倒没受什么苦,只是脸上稍有倦容。夏目一族源远流长,据说是清和源氏村上流的后裔,从信浓更级郡的夏目乡移居到三河,开枝散叶,历代繁衍,如今已成为当地一大家族。
夏目吉信与一向宗僧众颇有交情,在一揆初起即被俘,但身陷囹吾却未改向佛之心,并未复归松平家,其坚韧之心志也受一揆军众人钦佩,不但如云带市松和石川半三郎亲来迎接,胜发寺和上宫寺也各派了高僧前来,吉良义昭、荒川义广等豪族、本多正信等松平旧臣也都纷纷来迎,气氛十分热烈,让夏目吉信颇为感动。
相比之下,松平家被俘三将的出场就低调的多,平岩亲吉和菅沼定盈搀扶着内伤未愈的天野康景,三人默默无语,悄无声息地从本证寺出来,见到高力清长等人才现出激动之色。高力清长大步走上前,眼中含泪,察看天野康景的伤势,看到他虽然面色苍白,但气色尚可,方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对三人说道:“三位受苦了!馆主大人让我来接你们,他在冈崎带众家臣迎候诸位!”
早有仆役将马车赶过来,天野康景和平岩亲吉坐到马车之上,菅沼定盈却看到了人丛中的市松,突然转身,疾奔到他面前,大喝道:“市松奸贼!前日所赐,我菅沼新八郎牢记于心,改日当十倍报之!”说罢,狠狠地一口,将自己的右手咬得鲜血淋漓,转身扬长而去!
“我呸!什么东西,市松大师的手下败将,还敢在此叫嚣!”石川半三郎冲着菅沼定盈的背影狠狠地骂了几句。
“是啊,下次再见面,估计你菅沼新八郎还是在市松大师枪下走不了三个回合。”荒川义广也替市松出头。
“呵呵,咱们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他被关了这么久,火气有点大也在所难免”市松倒是不见恼怒,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叫得响的狗不咬,对这种当面大放厥词,出言威胁之人,他向来瞧不上。
随着战事消弥,和议达成,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领地分配这个焦点上来。
三河国八郡共三十万石,但东北部的加茂郡和设乐郡都是绵绵群山,耕地稀少,九成的耕地都集中在南部和西部,尤以矢作川两岸土地最为肥沃。现在一揆方所占的土地石高约在八万左右,占了三河国的二成半还多。其中各豪族领地两万石,三寺各原有约一万石,新占的藤井和西尾共有两万石,妙源寺寺领约有一万石。
一揆方众人合议之后,决定妙源寺那一万石由上宫寺和胜发寺及附属豪族均分,藤井和西尾的两万石则归本证寺所有。
如云请示空誓之后,决定了这两万石方案:一半归寺里,一半拿出来分发给有战功之人。其中2500石分给了本证寺附近出力的国人豪族,如山1500石,石川半三郎3000石,市松3000石。其中归本证寺的那一万石中,如云分得了1000石,市松和石川半三郎两人又分别送了他1000石,算是凑足了3000石之数。
短短四个月的时间,经过自己的努力,市松已经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沙弥,成为了有2000石身家的富和尚。不禁让他感叹,原以为开发房地产已经是暴利了,可跟发战争财比起来还差十万八千里。
其实市松最关心的除了领地分配,还有松平家旧臣的去向。议和前他为了招揽内藤清长等人,提出让他们都到自己麾下,俸禄翻倍,实际上都是在利用他在一揆军的影响力,慷本证寺之慨而已,解决方法最后还得落实到如云那里。
趁着如云收下他送出的一千石知行,心情大好之际,市松进言道:“内藤清长等人自加入了一向一揆,和松平家在战场上刀枪相向,就已经彻底撕破了脸,只要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再回冈崎城侍奉家康。他们都是精兵强将,勇武过人,且是我一向宗虔诚信众,何不为我本证寺所用?”
石川半三郎也言道:“是啊,现在寺领大增,我们几人也都是知行过两千的人物了,正需要招兵买马,方能看守家业。”
如云颇为意动,不过又皱起眉头道:“松平家的这些旧臣确实都是勇力过人之辈,可俸禄也不低啊,要用他们的话,我们得花不少钱呢,不如僧兵合算啊!”
市松道:“这个好说,我有办法,可以从三个方面解决。
其一是他们大都立有战功,师伯你在知行分配时对他们略作倾斜,那我们需要付的就少一些。
其二是他们的俸禄可以从寺里出一部分,自从如山到藤井任城主后,寺里僧兵都由我暂管,可以把这部分算到募兵的花费里。
其三嘛,半三郎还暂管西尾城,那里商税收入颇多,从里面出一部分应该没问题。”
“哈哈,市松,你真是一眨眼就是一个主意啊,这三条路一块走,估计我们都不用出钱了”石川半三郎乐得一拍大腿,夸奖市松的脑子好使。
如云一听,也哈哈笑起来:“你们这俩家伙,居然冲我耍开了心眼。放心吧,你们两人职司中的‘暂管’二字很快就去掉了。市松,你抓紧时间招揽内藤清长等人便是!”
果然,数日之后,本证寺空誓正式下达了任命:市松担任本证寺僧兵头领,兼任云川砦的城主,石川半三郎也由西尾城的代理城主顺利转正。
在国人豪族的领地分配中,内藤清长、蜂屋贞次等人相比其他豪族获益不少,如内藤清长得到藤井附近井上村三百石知行,蜂屋贞次得到西尾附近三百石知行。他们知道这里面有市松的斡旋之功,纷纷践行了自己的承诺,到他新建之军中出仕。
自从市松有了2000石的知行,心想手头应该能宽松点,不用像以前那样为钱发愁了,可闲下来仔细一算,身家涨了,财务上的窟窿是越来越大。
现在市松麾下名正言顺的家臣,就是渡边守纲父子和本多正信兄弟,还有从足轻中提拔的五名下级武士。
其中渡边守纲和本多正重是足轻组头翻倍俸禄,每人200石。渡边高纲和本多正信是侍大将翻倍俸禄,每人500石,五名下级武士每人30石。全算下来,家臣们一年的俸禄是1550石。
再加上雇佣铃木重朝一年的200石,自己零花的50石,至少需要1800石的收入才行。可自己在西尾的2000石知行,按照西三河四公六农的田租算,每年能收到粮食3000*40%=1200石,加上担任云川砦城主和武僧头目的俸禄,只能勉强包住。
幸亏自己没有把蜂屋贞次他们都请到自己家里来,否则还不得喝西北风啊。唉,市松一声长叹,想起了前世自己刚开始搞房地产时,就是现在这个样,光看着账本上资产一个劲的往上翻,手头却捉襟见肘,连员工工资都得拖几个月一发,话说自己当时是怎么解决问题的?呵呵,当然是靠银行贷款了。看来现在又得故技重施,找个大金主借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