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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拒敌本证寺(下)

原来市松早就安排了本多正重和渡边高纲领五十足轻前往上宫寺,待本证寺这边开战后,寻机袭扰松平家粮道。初几日二人一直耐住性子,按兵不动,随着两方战况日烈,松平家小驮荷队压力大增,粮秣箭支流水般运往战场,防务自然有所忽略,二人这才抽冷子带兵突袭,伤了鸟居忠吉,获得不少粮秣,不能带走的则付之一炬,让上宫寺的胜祐父子心疼不已。

家康闻报大怒,命手下众将加紧攻打,两日之内务必攻入寺内。他自己也亲冒矢石,下马担土,填埋堀壕。军中士卒见馆主大人亲力亲为,军心大振,无不奋力冲杀。堀壕填平后,士兵以木楯为掩护,用斧凿破墙,市松忙命人扔干草捆于楯上,泼火油烧之,凿墙者皆全身着火,化为焦炭。

见这段寺墙也已是千疮百孔,裂纹处处,市松忙命人在危墙之后堆积土袋与墙齐平,间以木桩固定,士兵们都站到土袋围墙之上,用竹枪御敌。又在更里处埋设一米半高的双层实木栅栏,布置弓足轻于其后,随时待命。

刚刚布置停当,松平军已用巨木破墙而入,本多忠胜、神原康政长枪挥舞,或刺或挑,将防守之兵杀得纷纷溃散,身后足轻也悍不畏死,蜂拥而上,幸亏被栅栏挡住。市松忙令弓足轻以劲箭攒射,几轮之后,敌方死伤甚重,神原康政也身中数箭,仍要带人再次冲击围墙缺口,被家康令人强行带走裹伤休息,松平军的攻势才告一段落。

眼看松平家攻势凶猛,照此下去,本证寺必破无疑,空誓等人心中惴惴,但看到市松应对有条不紊,有惊无险地度过重重危机,也只能在佛前一个尽地念经祷告,只有如云对市松信心未失,安排所有僧众听候市松调用。

空誓在佛前经念得正紧,忽听外面欢呼一片,有侍者奔入告之:“松平军退了、松平军退了。”空誓犹然不信,在侍者搀扶下出门细看,只见全寺一片沸反盈天,都在为击退松平家高兴,当下昏花的老眼之中也乐出了数滴老泪,以手抚心暗道:“南无阿弥陀佛,早知战事如此凶险,当初发动一揆还是有待仔细斟酌啊。”

渡边守纲、蜂屋贞次、蜂屋半之丞等人正向市松请命追击,市松不允:“松平家康败像未显,突然退兵或有诈谋。再者他治军有方,手下勇者甚多,留下断后的定是精兵勇将,现在不宜追击。诸位稍安勿躁,等家康主力通过云川砦时,那边自然会发来信号,到时我等再带兵追击,前后夹击,松平军纵有精兵断后,也得掉一层皮。”众人闻言,心下稍安,各自退下。

家康仓猝退兵的原因,若不是诈败诱敌,市松倒是能猜出个七八分,因为这也是他提前布下的伏笔,没想到这么快就起到了作用。

五日之前,就在获知家康大举出兵本证寺后,他飞马赶去藤井砦,一是看看那里防务如何,再就是有一计要借如山的情面。

如山近来和市松的关系不仅大有好转,还日见亲密。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最近他从市松这里得到了不少利益,也就自然成为了朋友。先是打下西尾后分得不少战利品,后来攻打妙源寺时,就是他指挥藤井的农兵,在鹿乘川下游截流作坝,并辅助本多正信运送楼车,事后论功,他仅次于内应水源义清和攻城主将市松,得列第三,分得可观的钱粮器物,可谓是本小利大。

见市松来到,他急忙出厅相迎,以上宾之礼待之。市松也开门见山,说出来意。即要如山速速通过友野二郎兵卫在今川家活动,让今川军虚作反攻三河之势,家康闻之,对本证寺之攻势必不敢旷日持久,再加上本多正重二人袭扰其粮道,松平军必然匆匆而退。如山当即派人给友野送去加急密信,告知以市松之谋。

友野二郎兵卫览信大急,忙觐见今川氏真告知以利害。整日喝酒赋诗,唱歌踢球的这位二世祖居然也难得有一时之明,迅速反应了一回,下令吉田城主小原镇实和田原城主朝比奈元智合兵向冈崎进军。这两人都是今川家的铁杆忠臣,接到命令就作出进攻冈崎之势,军势甚至深入到冈崎城以东的宝饭郡,家康闻报才匆匆退兵。

“云川砦燃起狼烟了!我们可以追击了吧?”渡边守纲飞跑过来请命。市松当即命蜂屋贞次留守,自己和渡边守纲等人率三百足轻出寺追击。

来到云川砦下,松平军正艰难行进,原来负责守卫云川砦的本多正信一见松平军仓猝撤退,知道市松之策奏效,当即命杂兵把滚木礌石一股脑的往下扔,砸得半坡防御的本多重次,大久保忠世等人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正信自己带着二百枪足轻,和内藤清长的二百弓足轻会合,顺着山势向下掩杀,想把本多重次所部逼到山脚。为了不挡住松平主力之归路,大久保忠世和忠佐兄弟身先士卒,死战不退,带着前排足轻高举竹束向上反攻,本多重次太刀挥舞,连斩数名后退之兵,又命令弓足轻和敌军对射,这才堪堪止住颓势。

围攻藤井砦的酒井忠次所部人少,行动迅速,接到撤军命令后,倒比家康本部速度还快,已经抢先过了云川砦,只留下平岩亲吉带一百足轻断后。如山带着藤井守军尾随追来,和平岩亲吉交上了手,两军在道路上展开混战。

家康所部到来时,只见云川砦下一片混乱景象,两军士兵混作一团。大须贺康高忙向家康请命,协助平岩亲吉来战如山。如山一看家康本部到来,自己寡不敌众,可又无路可退,慌不择路之下,忙率军往云川砦所在的小山上退来,正好把本多重次的左路军夹在中间。本多重次无奈,两面对敌还苦苦坚持。

如山部一败退,家康即率主力越过云川砦,会合酒井忠次所部回师冈崎。留下本多忠胜和大须贺康高率二百足轻接应本多重次。家康主力既退,本多重次部归心似箭,举着竹束的足轻们把竹束一扔,不顾大久保兄弟在旁督促,擎起竹枪顺着小山冲杀而下,把队伍冲得七零八落。内藤清长见状,拈弓搭箭,一箭奔大久保忠世咽喉射来。眼看躲闪不及,幸亏旁边忠佐推了一把,这一箭带下忠世半支耳朵,余势未尽,透前面一足轻之胸而出。

忠世顾不得疼痛,拉着忠佐越过众人向山下奔来,松平军自相践踏,死者甚众,主将本多重次死于乱军之中。如山部更是凄惨,不少被竹枪穿刺而死,更多的也是被活活践踏而死,如山率十余名亲信围成一圈,挥舞薙刀,只要拥挤近前的不论敌我全都砍杀,方才保住性命。

大久保兄弟会合了平岩亲吉、本多忠胜和大须贺康高,又被市松等人率兵追上,山上的本多正信和内藤清长也追杀而来。松平军断后众将见一揆军追兵人多,不敢恋战,纷纷拔马而走。大久保忠佐一枪刺死一名追击的敌将,夺其马匹,让受伤的忠世乘上,自己徒步跑在后面。

本多忠胜杀出重围,不见了平岩亲吉,忙回马来寻,却见平岩亲吉又被蜂屋半之丞盯住厮杀,左支右绌,险象连连。

“七之助,不要惊慌,我平八来也”本多忠胜大喝一声,高举“蜻蜓切”纵马奔向半之丞。

“哈哈,上次在冈崎城下没和你好好战个痛快,这次就让我们见个高低!”蜂屋半之丞放过汗流浃背的平岩亲吉,来战本多忠胜。

谁料本多忠胜只是虚晃一枪便纵马向前,原来他看到了不远处渡边守纲和大须贺康高战作一团,市松正在旁驻马观战,当即弃半之丞奔市松而去。

“市松小心!”正面向本多忠胜这边的渡边守纲发现了他,一边架住大须贺康高的长枪,一边高声提醒。

市松此时也发现本多忠胜是奔他而来,他马术不精,料想若是纵马而逃定会被高速奔来的对方追上,只得调转马头,举起村正长枪迎了上来。说时迟那时快,“蜻蜓切”带着一缕寒芒,直奔市松胸口而来。市松见他这一招来势凶猛,不敢硬碰,身子一侧,使出全身力气用村正的枪身往外斜封,把这一枪算是应付了过去。

没想到本多忠胜变招飞快,借着两马交错的机会,用枪杆打他的上身。市松无奈,使出两败俱伤之法,用村正枪尖去削本多忠胜的大腿。

此招大出本多忠胜的意料,若是他不向外带马,市松肯定被这一枪打得吐血,可自己的大腿也会被锋利的村正枪削断。本能之下,他大腿一夹马腹,斜向前方奔去,两人的招数都落空了。

市松趁机打马向后逃去,迎面奔来营救的是加藤教明,相信两人合力之下,对上本多忠胜应该不落下风。没想到本多忠胜一击不中,早已奔向渡边守纲那边,紧刺两枪,把渡边守纲逼退,救出大须贺康高,两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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