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山手下忍者的精彩表现,市松也是颇为赞赏。在他看来,如山此人还是识大体的,在对松平家的作战中勇敢坚决,只要能给松平家造成麻烦,他不介意献出更多的计策。当然,他也很羡慕如山能有友野二郎兵卫这个大金主支持,现在他最操心的不是士卒的训练,
而是资财的匮乏。
随着上宫寺蹭饭之旅结束,这二百五十名足轻每天的粮食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本证寺那边对他的支援有限,毕竟他招这么多人可不是空誓的命令,如云也表示现在按一百五十人的额度给云川砦发放粮食,已经是额外照顾了,那一百人的差额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市松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刚刚投身地产的艰辛岁月,资金紧张的他为了一笔贷款在银行行长家楼下苦等了整整十天。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本多正信现在每天一早都给市松来个军粮告急倒计时:“现在离存粮告罄还有十天。”“还有九天。”。。。昨天则是在他耳边大吼:“现在的粮食只够吃六天了,你再不想办法,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还好心中焦虑的不止是他一个,松平家康眼见战事陷入僵持,心里也是暗暗着急,尤其是本多正信和渡边守纲居然投身市松麾下,更让他耿耿于怀。
石川数正见他双眉紧锁,上前建言道:“家主,我认为当前形势下还应以攻心为主,一揆军内部多是松平家旧人,心怀主家恩德者众多,只是暂时被一向宗迷惑而已。只要加强拉拢分化,敌人自会内讧。”
家康从善如流,当即下令给各地守将:务必利用各种亲朋故旧关系,加强对敌的攻心之战,力争从其内部破之。
次日,新任上野城主酒井忠次来面见家康,呈上一封书信。写信者是野寺的户田裕二,他在信中言明:愿作为内应配合松平军攻陷野寺砦,并随信附上了砦中军势的布防图。
“这户田裕二是我的昔日好友,他与荒川义广素来不和,迫于一向宗压力才参加了一向一揆。我知其与荒川家有隙,便数次去信劝降,许诺攻下野寺后,分给他荒川家三分之一的土地,户田终于决定铤而走险,反戈一击。”酒井忠次向家康禀报了策反户田的经过。
“好,你干得很不错,就是要想方设法从敌人内部着手。我拨给你八百足轻去攻下野寺砦,城破之后,平分荒川之地,一半分予户田,一半分封予你。”松平家康深谙用人之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他自然清楚,当下慷慨地加大了赏格,让酒井忠次激动得全身颤抖,深深一躬伏在地上:“属下多谢主公信任,定然不辱使命”。当日晚,松平军八百足轻饱餐一顿后,随酒井忠次直奔野寺而来。
再说荒川甲斐守义广,自那次军议犯了众怒被赶回野寺之后,自觉丢了面子,整日在砦中闭门不出。他深知自己平日胡作非为,不得人心,别说整个西三河,就是野寺町内对他恨之入骨的也大有人在。
越是作恶多端之人,越怕被人背叛。荒川义广对自己屡次提出的一揆军中有内奸之事深信不疑,越想越害怕,就怕野寺砦中有人出卖他。几次下令加强了岗哨和巡查,还悄悄派心腹暗中监视砦内与自己关系不好的小豪族。没想到还真是错有错招,他发现户田裕二最近与外面来往频繁,胆小多疑的荒川义广马上联想到了野羽城被手下出卖的夏目吉信。可户田裕二勇武过人,家族人多势众,是个有实力的家伙,荒川也不敢贸然下手,只能加强监视,自己这边也暗中加强防备。
这天晚上,负责监视的手下来报,户田裕二在偷偷召集人马,意图不轨。荒川义广马上聚齐人马,先下手为强,举兵攻打户田的宅院,两边就此展开激战。
酒井忠次刚带兵行到离野寺砦二里左右处,就见城内火起,知道情况有变,户田裕二应该是提前发动了。他为人素来果断,颇有领军之能,当即带领手下全速前进,很快就来到野寺砦后门之下,这里是野寺城防最薄弱的环节。
“杀啊,攻下城来重重有赏,先登者赏钱100贯!”酒井忠次拔刀大喊,手下酒井家的一门众带头冲杀,搭起云梯向城头发起冲锋。因为是夜里,城头守军放箭准头不佳,纷纷扔到弓箭,持枪向攀爬云梯的敌人刺去。
户田裕二正在家中作困兽之斗,一听城外喊杀震天,知道是松平家援军到了,一声暴喝,手持双刀,带着族中男丁向荒川义广发动了决死突击,终于冲出包围,向野寺砦后门杀来。户田裕二身中数箭,手中太刀已经砍杀得卷了刃,整个户田一族都有了作内应的觉悟,要是不打开城门,酒井忠次可以无功而返,他们户田一门就会被斩尽杀绝。很快来到后门之下,只有一名武士带数十名足轻在苦苦支撑。
此时,周边诸砦的首支一揆援兵也已经赶到,和酒井家后队厮杀开来。带队的正是市松,村正长枪纵横开合,连杀数人。身旁的渡边守纲不甘落后,一杆片镰枪使得神出鬼没,或刺或钩,左挑右挡,手下几无一合之将,不愧其“枪之半藏”之名。两人带来的一百五十名足轻整齐地排成枪阵,长长的竹枪和敌人互相拨打,间或刺出,就使敌方一人受伤倒地。
此时松平军已经攻上城头,士气大振,拉起城门的铁闸,和户田等人会师。怎奈砦内,荒川义广率兵一直尾随户田裕二等人到城下,列阵堵住了道路,阵中还有不少弓足轻,往松平军中攒射射。四面城墙的守军也向后门攻来。后门附近的狭窄地域内,成了修罗场,死尸累累,血流遍地,旁边两军士兵犹在厮杀不休。
酒井忠次眼见战况胶着,一揆军攻下野寺砦无望,还有被包围的危险,咬呀切齿,功亏一篑,实在是不甘心啊。不走就要全军覆没,当下拉住杀红眼的户田,“赶紧撤吧,本证寺的敌军也过来了。“
户田满脸是血,脸上中了一刀,红肉翻裂,血流不止,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酒井大人,只要再加把劲就进城了,我家眷都在城内!”
“敌人援军已到,我们再不走就要被包围了,事不可为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军!”酒井忠次果断地一挥手,让手下两名足轻把还要拼命的户田架起来带走,自己则带兵断后,边打边撤。
一揆军趁机掩杀,虽然酒井家众武士个个拼力死战,给追兵造成不小损失,但寡不敌众,还是纷纷惨死于竹枪之下。
酒井忠次带着残兵败将一路疾奔,半路上遇到了前来接应的本多忠胜和神原小平太,原来家康收到探报,知道他攻城失利,连忙派两人率军来接应。几人收拢败兵,略一清点,八百足轻折损接近两成,家中武士战死十余人。
“主公,此次行动失败,损兵折将,有负您的厚望。忠次向主公请罪,请准许我剖腹自裁。“酒井忠次以头抢地,向家康请罪。
“忠次,你这次带兵攻破了野寺砦后门,虽然未尽全功,不是你的原因,是敌人防备森严,足轻损失一些不算什么,你能平安归来就好。”家康全无怪罪之意,反而冷静的安抚他,让酒井忠次感动得热泪盈眶,周围众将皆感叹家康之仁义宽厚。
一众年轻精锐如本多忠胜、平岩亲吉、神原小平太等纷纷向家康求战,家康却不为所动,要求众将加强防守,待机而动。
野寺砦这边,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荒川义广在市松面前长跪不起:市松师父不计旧恶,领兵火速来援,保住我荒川家业,宽厚仁德让我荒川义广汗颜,以前对您的无理冒犯,还请您多多海涵!”
“荒川甲斐守不必如此,大家都是一向宗信众,互相守望是理所应当,以后还要通力协作,共同抗击松平家!”市松显得大人大量,连忙把荒川义广扶起来。
“以后若有我荒川义广出力之处,一定谨遵贵寺号令,惟市松师父马首是瞻。”荒川义广再次郑重表态。
经此一事后,荒川在军议上果然不再事事掣肘,市松已隐隐得到一揆军中各派的共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