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润祥休息一天,两人也不开车,就两条腿儿走着出去玩。这上海虽然灯红酒绿,但到底也是走马观花,没多大意思。如宝偏偏对坐电车感了兴趣,润祥就带着她在南京路上一直坐来坐去。坐累了,如宝想给他爹和奶奶买些东西,便进了永安百货。
家里什么都不缺,什么狐裘貂绒、绫罗丝绸,黑府里应有尽有,只不过他爹和奶奶穿不惯,只喜欢棉袄大氅罢了,要说珠宝玉石,如宝自己匣子里的首饰带都带不过来,至于那些新奇的西洋物件,如宝既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也没觉得有多么精妙,所以一圈儿下来,什么都没看中。润祥是个男子,更是对逛街买东西的事情一无所知。两个人正皱眉头的时候,一个人笑盈盈站在了如宝的面前。
“如宝小姐”,之林笑颜如花:“真巧,今儿又见面了。”
如宝一愣,着实没想到会见到之林,竟然傻乎乎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润祥也是一愣,还带着些局促,但还是笑着开口:“张女士,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
之林眸子转向润祥,看着他愣了会:“您是……”
润祥笑容更深:“长亭外、古道边……我还记得您在燕京大学毕业演讲时的风采。”
“你是……”之林眸子亮晶晶地看着润祥:“新闻学系的……润……润……”。
“润祥!”
之林高兴极了,伸出手对这润祥笑道:“真没想到能在上海遇见你!”
润祥也很高兴:“真没想到之林小姐还能记住我。”
两个人就如久别重逢的老友,完全把如宝凉到了一边。如宝半天才插了句话:“你们认识啊?”
润祥笑道:“这是当年燕京大学最著名的校花!”
之林脸红道:“什么啊,你才是当时的风云人物呢!”
如宝心里嘀咕,这个女子怎么是自己身边的男人就都认识呢!
……
老朋友见面,自然聊得火热。润祥也不管如宝买东西的事情了,只顾着和之林聊天。如宝索然无味,便提出自己先回去了。一开始润祥还有点儿担心,不过小洋房和这里也就隔着几条巷子,便答应了。
如宝走出永安百货,沿着刚才坐电车的方向往回走。正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时,被几个男子围了过来。
如宝一开始没觉得,直到其中一个拍住了如宝的肩膀。
“小姐,要去哪里啊?”
如宝抬头,三个男人两前一后站在她身边。如宝伸手便往腰上摸,只要有长鞭子,就算再来三个也不在话下。可是……腰上空空荡荡,只有肥肉,如宝心里的底气一下子没了:“你们想干什么?”
“找点儿钱花花呗。”
如宝是土匪的女儿,自然知道其中规矩,她也不喊不叫,平心静气地褪下耳环、镯子连同手包一起递了过去。那三个人有点儿傻眼,还从没见过这么容易的打劫,心中倒是忐忑地不知道结接还是不接。
如宝叹道:“我就这么多,你们拿去吧。”
那三人面面相觑,几里哇啦开始说上海话,如宝一句也听不懂,烦心地说道:“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拿了东西走吧!”
她越这么说,那三人越是胆寒。如宝皱眉道:“你们既然不要,我就走了!”说着,就要往前走。此时那三人才清醒过来,劈手夺过如宝手中的物件就要跑。可还没跑了两步,就让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那人背对着阳光站在那儿,如宝看不清他的脸面,只能看到他身材高大,但有些瘦。
那三人用上海话哇啦哇啦骂人,左右意思就是让那人少管闲事。
那人开口道:“那东西还给她!”
这一开口,如宝就听出了他是京片子,高兴喊道:“原来是你啊!”
三人一见他俩认识,更觉得其中有蹊跷,但真金白银攥在手里,怎么舍得就这样打了水漂。于是三人就像气急败坏的疯狗一样,对着京片子扑了过去。
京片子还真不是盖的!只见他三拳两脚就将三个人打得鼻青脸肿。如宝呆呆看着,就像是看大戏一般。几下子,那三人就趴在了地上,如宝连忙上前,也不顾的捡东西,只是跑到京片子面前赞叹道:“你可真厉害了!”
京片子皱眉看了如宝一眼:“你倒是听话,不用要就给。”
如宝笑道:“都是一个道上的,这规矩我还是懂的!”
“一个道上的?!”京片子诧异。如宝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盗亦有道,他们拿了东西自然就不会伤我了!”
京片子半信半疑地弯腰从地上捡起她的真金白银塞到如宝手里:“既然没事儿,我就走了。”
“你要去哪儿啊?”
“自然是回家了。”
“咱们一起回吧,”如宝笑着跟在京片子身后:“我就住你隔壁。”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小跑,京片子步幅极大,如宝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一边跑,如宝一边说道:“那个……你叫甚了?你咋知道有人劫我了?”
那人不说话,只是迈着步子往前走。如宝追了一会儿,有些生气:“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怎么不说话!”
快跑到家时,如宝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京片子往公寓拐,如宝扶着墙喘粗气,边喘边骂道:“啥球人了,走这么快,难道有狼追了?”说完这话,如宝又觉得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气得直跺脚。
就在京片子要拐进去的时候,毓麟突然出现了,他一身西装,挺拔又英气十足。如宝一下子愣住。只见毓麟对着京片子说道:“四哥,来上海了,怎么不到家里住?”
京片子淡淡说道:“我住这儿就很方便。”
毓麟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家里也没什么人,只有我和之林,您还是搬过去吧,也能住的舒服一些。”
京片子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住,你哪儿人多房多,我不习惯。”
毓麟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望见了正愣在他俩身后的如宝,毓麟的眸子明显一亮,大步走过来带着三分意外七分兴奋问道:“如宝,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