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木河镇去延城的路途并不近,且大部分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安楚楚这一路上被马车颠得够呛。一天一夜后,当马车已经走到延城外围的官路上,她才能够平平稳稳地坐在马车里好好休息休息。
听赶车的李大叔说如果不出意外,天黑之前就能赶到延城。
安楚楚的小脑袋靠在马车上一点一点的,随着马车前进的节奏已经昏昏欲睡了。
“如果你还想活命,就一点声音都不要出。”一个冷冽的男音道。
安楚楚能够感觉到抵着自己脖子的刀片的那股冰凉感,瞬间就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
马车还在以正常速度行进,李大叔似乎还没遇到什么意外。
对方竟然能够在不惊动赶车人的情况下悄然无声地跳上她的马车,想到这,安楚楚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干了。
她努力镇定自己,把头稍微往右后方斜了斜,就马上不敢动了,因为她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又把到抵得更近了。
“如果不想死,你最好一动不动。”冰冷的声音又从耳后响起。
安楚楚心中大骂,这什么劫匪啊,一点专业素质都没有,既不让自己说话又不让自己动,那自己就算想投降都没办法了!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了,把刀拿得远了一点点,又说:“这辆车是去延城的吧?是的话你就点下头。”
安楚楚乖乖地轻点了下小脑袋。
似乎是看到安楚楚那谨慎害怕的样子,又似乎是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对方接下来的语气明显变得轻松了不少:“嗯,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到了延城就会离开。”
安楚楚心想难道就这么简单,但又实在不敢发问。
在这个杀人未必偿命的年代,她实在是弱小,更何况后面那位一出手就这么狠辣,明显是江湖人士。
安楚楚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马车一直在走啊走,但她只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异常艰难。狭小的空间里她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股男子的气息在不断侵袭着她。她很少同陌生男子这般亲近过。
终于,赶车的李大叔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前方就是延城了。”
“嗯,那我们就快点进城吧。”安楚楚等了片刻,见身后男子并未发话,便知她允许了自己回话。
“姑娘,进城费要每人二钱银子。”
“好的,我先把银子给你。”安楚楚心里纠结,她到底是要给两个人的还是三个人的啊?
身后男子似乎猜出了她在困扰什么,用大手在她后背写了个数字二。
安楚楚打开荷包,数了数碎银子,又小心地把帘子掀开一个小口,一只手伸出去递了银子给车夫。
这里离延城已经很近了,行人也渐渐增多,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慢慢的竟然几乎停了下来。
“姑娘,我们在这里排队进城。”这是李大叔的声音。
虽然没掀开挡车的帘子,但安楚楚透过车窗都能听见路上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有好多人都被堵在这里。
“唉,你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城门口守着这么多侍卫,还检查来检查去的,这天还这么热,再这样下去,进城时我挑担里的这担豆腐不得坏了啊!”发牢骚的似乎是一位进城的卖豆腐小贩。
旁边有一个跟他似乎很熟的声音马上接道:“你小点声,看这阵势,虽然猜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肯定是出了大事。我看这延城除了江家,别人也没胆子整出这么大阵仗来!”
第三个声音插进来,带着点炫耀的意味:“我打听过了,两个时辰之前,有人见到江家的二少和三少带着伤进城的,俩人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听说都被杀死了,两位少爷这是命大才逃过一劫的。”
那卖豆腐的小贩这时也不着急了,反而惊奇道:“还有谁敢动江家的人?还是江家的两位少爷?他就不怕江家的报复吗?”
那有点小道消息的人又出声道:“那咱就不知道了。不过依我看呐,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江家也不是万能的,说不定还真就有不怕的呢!”
安楚楚的直觉告诉她江家的这幅大阵仗一定与身后的莫名男子有关系,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听到这番议论后呼吸似乎又重了一些。
这个人身上似乎带着伤?安楚楚灵机一动。
鼻子轻轻嗅了嗅,空气里似乎还有些血腥的味道,之前她紧张之下竟然没有发现。
“不许动。我不知道你猜出了什么,但是如果我被发现,你也活不了了。在被发现之前,杀死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还是很容易的。”
排队进城的人很多,但安楚楚此时恨不得人再多一点。
没法子了,万一后面那位被发现了,自己也好过不了。还是先帮他进城再说吧。
安楚楚道:“喂,你能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把顶上的板子卸下来吗?”
“像这样吗?”随着那道冷冽的男声,安楚楚傻傻地看着马车棚顶的木板直直落下,在离她脑袋一厘米处又被一张大手接住。
男人的手手心冲上,五只张开,竟然就这样撑住了足有一平方米大的木板。
“然后,嗯?”身后的人又道。
安楚楚从愣神中醒过来,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解释道:“你把木板立在你我之间隔开,这个马车比普通的马车大一些,这样别人未必能看出里面藏了一个人。”
尽管这样,当守城的侍卫掀开帘子检查时,安楚楚还是紧张万分。她可不敢保证里面藏的那位爷会不会突然来个刺杀侍卫什么的。
“进城做什么?”侍卫掀开帘子,看到安楚楚一个小姑娘就问道。
“去探亲。”安楚楚镇定地说,其实心里紧张万分,怕侍卫看出什么异常。
“哦,一个人来吗?你家里其他人呢?”
安楚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法:“家里长辈都过世了,所以我才来投奔在延城的表舅。对了,侍卫哥哥,听娘亲生前提起,我表舅白荣生是在醉仙楼做管事的,不知这醉仙楼要怎么走啊?离城门远吗?”安楚楚特意提到了白荣天的兄长白荣生的名字,不出意外,这位白家兄长在延城应该是小有名气的。
果不其然,侍卫一听,就说:“原来小妹子是白大管事的亲戚啊!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嘛!我们兄弟平时哪个没受过白大管事的关照啊!醉仙楼就在城中央,你进城后沿着主路一直走,走到最繁华的地方,一下子就能看到醉仙楼的招牌。”
安楚楚谢过侍卫后,又提心吊胆地应付了对方几句吹捧之词,这才让对方放下车帘。
一边拍着小胸脯,一边说:“这可真是考验姐姐我的心理素质啊!”
等了片刻,后面却没动静。
安楚楚心中一动,轻轻拍了拍紧贴在身后的木板。
还是没有动静。
静下心来细听,竟然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原来对方竟然早已不知不觉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