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夏司桀在订婚礼上疯狂的举动果然在媒体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的我,还没从与黎耀凡的争吵中恢复过来,就一下子又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有人说我是小三,也有人说我心机重,还有人觉得我脚踏两条船,天生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在经历过无数的是是非非之后,我对这些流言蜚语早已没了感觉,可对媒体来说这却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好题材。
于是乎,眼看着就要杀青的《天使》剧组再次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剧场外围满了前来采访的记者,严重影响到了影片的拍摄。
王导对我已经无语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你不惹点事出来才不正常,就当给剧组免费做宣传吧!”
话虽如此,但眼看着因为我的关系使得拍摄无法进行,甚至还害了不少剧组的同事被记者骚扰,我心中不免愧疚万分!
我知道,事情闹的这么大,外面那些记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我就这样一直躲下去,只会对剧组造成更大的损失。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我主动出去面对他们,才能让那些记者放过其他人。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我不顾乐姐的反对,毅然走出了休息室。几乎是同时,蹲守在门外的记者们全都炸开了锅。
刹那间,闪光灯亮成了一片,各种提问纷至沓来。
“你和夏司桀怎么认识的?”
“你们以前交往过吗?”
“黎耀凡知道你和夏司桀之间的关系吗?”
面对这无数地问题,我所有的回答就只有一个:“对不起,私人问题我无可奉告,请你们回去!”
这样僵持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有不耐烦的记者抗议:“说来说去就一句话,你是复读机吗?”
话音一落,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就是啊,说点有用的!”在场的记者纷纷附和。
我环视了四周,定了定神,慢慢道:“既然各位对我的事都那么好奇,那就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说明一件事。”
喧闹的现场忽然安静了,在场所有的人都死命地盯着我,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摄像头,平静地说:“我和黎耀凡先生已经分手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他的未婚妻,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小演员。或许很多人会对我的身世有所好奇,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人总要向前看的,现在我只想做个平凡人,过平凡的生活,麻烦各位媒体以后不要再把我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了,谢谢大家了!”
当我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在场的记者的脸上都露出的惊讶的表情,就连站在我身边的乐姐都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目光充满了疑惑。
或许在许多人眼里,这番话由黎耀凡说出来会显得更加合情合理吧,毕竟这世界上男人抛弃女人的事情时有发生,却极少有哪个女人会把条件优厚的金龟婿拒之门外。
然而,三月之期已近,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总要结束,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做一个提前的谢幕。
即是提醒黎耀凡,也是提醒我自己。
梦,是该醒的时候了!
“你爱过他吗?”人群中,忽然有女记者问我。
我愣了愣,往事又一幕幕地在我眼前掠过,虽然“爱”这个字眼,对这段感情来说实在太过肤浅,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那他爱过你吗?”那个女记者又问。
坦白说,这个问题真是把我问住了。
他爱过我吗?我想应该是爱过的吧,在那段年少轻狂的日子里,在那段不顾一切地岁月里,我们曾那样深深地相爱过,直到仇恨将我们分离,直到现在,我已经越来越不确定当初的那份感情了。
“或许吧……”我小声地说了句。
此时,乐姐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朝着那些记者喊:“今天的访问到此结束,大家都回去吧!”
“我们还没问完呢!”“你还没说跟夏司桀什么关系呢!”……记者间炸开了锅,场面再度变得混乱了起来。
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不想再做任何的回答,推开人群急着回去。
就在这时,一辆车忽然停到了我的面前,几个带着墨镜的高大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架住了我。
“你们干嘛?”我当时一惊,想要反抗。
但是这几个人显然是练家子,我就像老鹰捉小鸡似地被推进了车里。车门关闭,两个壮汉把我一左一右地夹着,驾驶员踩下了油门,前后不过几秒,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开记者,扬长而去。
“你们是谁啊?要做什么!”我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前一刻我还被记者包围着,下一刻竟然被几个壮汉给绑架了!
然而我的问题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左右这两个家伙,不仅壮得像两尊塑像,性格好像也跟石头似地,问什么都一言不发。
“你们再不说话,我要报警了啊!”我刚拿出手机,手就被按住了。
“不要对客人无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忽然发了话,我这才发现他和其他几个人不同,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看上去像是他们的头。
“请您少安毋躁,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带您去见我们家主人一面。”
“你们家主人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
“主人特别交代,要请沈千星小姐前去一聚,所以我们一定不会认错。”那人说话的口气倒是跟L.K很像。
我还是不甘心,还想继续追问,可对方却像吃了哑药似地,任凭我如何破口大骂,都不再开口。无奈之下,我只好闭上嘴,静观其变。
车沿着山路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我下了车,被一群壮汉“护送”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小别墅,规模虽无法与黎家的府邸相提并论,但装修却极为精致。从花园里的粉玫瑰,到客厅墙上莫奈的油画,无不显露着别墅主人高雅却低调的品味。
直觉告诉我,这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
我的猜测没有错,当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眼镜男口中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被我“抢了”未婚夫的富家千金——司徒雪!
都说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但我没想到司徒雪的性子竟然这么急,昨晚的事才刚发生,她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我报仇了,还特意准备了这么多手下。难道是要效仿容嬷嬷,把我关进小黑屋里,扎扎扎?
想到这儿,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站直了身子,警惕地望着司徒雪。
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修身的黑色连衣裙让她看起来精明而干练,却也让我联想到了传说中心狠手辣的黑寡妇。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她冲过来给我个巴掌。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地说了句:“请坐吧。”
我懵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先礼后兵?还是这沙发里藏满了银针,等我一坐上去就自动扎扎扎?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司徒雪又道:“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请你来只是想跟你道个歉。”
这下我更懵了,不明白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我就直说吧,是我瞒着夏司桀把你的名字写在了请柬上。”
“是你?”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说是她把我的名字写在了订婚礼的请柬上。那我岂不是错怪了黎耀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怒不可遏地问。
“因为我找人调查过你。”他不加掩饰地说道,“我很清楚你的身世,也知道你和夏司桀的关系,他爱的是你,我没法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商业联姻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你要是觉得他不爱你,大可以悔婚,为什么要伤害那么多人?”我一想到自己错怪了黎耀凡,就感到说不出的难受。
“请你放尊重些。”站在一旁的眼镜男忽然冷着脸提醒我。
“阿威。”司徒雪朝他使了个眼色,又把目光投向我,冷静道,“就像你说的,这是一场商业联姻,我无权选择,迫不得已才利用了你。我请你来,一方面是想把话说清楚,另一方面,也是想对你做出补偿。”
“我不需要什么补偿,我只想赶快离开这!”虽然我能理解司徒雪不愿接受婚约的心情,但她这种借刀杀人的行为还是令我感到很生气。
“我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次是我利用了你,但在调查你身世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我想应该能够补偿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司徒雪才说完,一个很大的信封就被递到了我的面前。
“这就是我对你的补偿,接不接受由你。”她说。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信封接过,并打了开来。
信封里有几份文件,正是当年林氏集团融资案的资料,我才翻看了几页,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七年前,父亲在一笔大生意上遭人暗算,投资失败,几乎赔上了一半的身家。为了稳定人心,父亲制造假账目,谎称公司盈利,并向银行申请了高额的贷款,准备东山再起。
可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警察找上门来,父亲落荒而逃,丢下我和我妈收拾残局。然而,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凭我们孤儿寡母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破产,看着媒体将一切公布于众,看着昔日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地离我们而去。
最后,法院查封了我们的财产,并发出通牒,勒令我和母亲在三天内搬离别墅。
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就这样没了,在那里曾有过我的家人,我的童年,我的一切……可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了我和我母亲相依为命。
“女儿,答应妈妈,不要留恋,要坚强!”母亲鼓励我。
我以为自己能做到的,直到法院发出通牒的第三天,当我和母亲两手空空地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远远地,我看到了一辆车开进我家的大门,而黎耀凡就坐在里面。
那一刻,我终于哭了。
三年,他消失了整整三年,当我依旧活在对他的想念和愧疚中无法自拔时,他已经重整旗鼓,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噬掉了曾属于我的一切。
不久之后,媒体爆料,在法院的拍卖会上,亚凡集团力拔头筹,一举拍得了林仁义位于城郊的豪宅。
之后,亚凡集团又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父亲的公司,至此,世上再无林氏。
虽然我父亲的许多做法都有待商榷,但是一家经营了几十年的大公司就这样倒了,原因绝不会如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
谁才是幕后黑手?谁主导了这一切?只要看最后谁获利最多便可一目了然。我曾坚信这些都是黎耀凡复仇的手段,直到此刻,我看到了司徒雪给我的资料,我才发现自己好像错了,真正的幕后黑手似乎另有其人!
根据司徒雪给我的资料显示,那个泄露了公司机密,害得父亲投资失败,并匿名向司法机关举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人——黄文。
文叔为什么要害我家?究竟是黎耀凡指使的,还是另有隐情?回去的车上,我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坦白说,我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矛盾。一方面希望自己误会了黎耀凡,希望他从没有伤害过我。而另一方面,我又感到很恐惧,如果真是我误会了黎耀凡,我该如何面对他?
其实,且不说七年前的事,就说昨天,我已经误会了他。误会他在请柬上做手脚,利用我破坏夏司桀的订婚礼。为此,我还对他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如今想来,的确是我太过武断了。
由于七年前的那场变故,我眼睁睁地看着最亲的父亲弃我们而去,目睹了一个又一个的亲朋好友成为陌生人,我对所有人都充满了不信任,包括黎耀凡在内。
或许,真正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不是黎耀凡,而是我。
“你恨过一个人吗?”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车里,忍不住问身边的阿威。
“为什么这么问?”阿威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垂下眼,“我只是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对一个人说了很绝情的话。”
“然后呢?”
然后?我苦笑了一下:“大概没有然后了吧,反正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阿威忽然反问我。
我一愣,抬头看他。
“曾经,我也觉得我和她身份悬殊,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我选择了放弃。可是她却一直在努力,不顾身份、地位坚持和我在一起,是她让我重拾了信心,让我觉得未来的路并没有那么难走。”阿威说着,竟然笑了笑,眼里掠过一丝温柔。
“她是指……司徒雪吗?”我弱弱地问。
就在这时,阿威停下了车子,提醒我:“到了,你该下车了。”
可我还不死心,继续问:“你刚才说的……”
“先把自己的事管好吧,幸福是要自己把握的。”他打断了我的话。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地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