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说:“按照中国人的普世价值观来说,女人的美德是顾全大局、贤良淑德、包容隐忍,就算这个男人出轨了,作奸犯科了,但凡这个女人表现出丁点‘原谅’,社会都会同情和认可这个女人。这全特么的是旧社会的那一套,根本不适用新时代女性。”
我跟小米碰了一下杯:“对,新时代的女性,什么美德都可以没有,但有一样必须有,独立!从骨子里,从根上独立,坚定自己的目标和梦想,然后义无反顾的去做,即使结婚了也不要放弃!”
很多女人,婚前“独立自主”,男人们趋之若鹜,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块宝。可是婚后,其中一些女人便失去了自我,放弃了独立,或者说是脱掉了“独立自主”的伪装,男人们就会感到困惑和疑惑,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或许就是成大功所谓的,结婚是因为对方的优点,而离婚是因为对方的缺点吧?
凌晨,我和小米走出酒吧,坐在酒吧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酒吧外听不到什么声音,里面的群魔乱舞只能透过一个小玻璃门折射出零碎的片段,有一种失真感,像是被人关掉了声效的烂片。
小米长吁了一口气,心结迎着昏暗的路灯,目不斜视的望着天空,突然问了我一句:“你和成大功又出事了?”
“这回是彻底断了,是我提的。”
小米惊讶的看我:“有进步啊!”
“废话,我还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摔倒一次么?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那下一站准备停靠在哪里?李明朗?还是对面那个?”
我顺着小米的“意有所指”看向对面,酒吧里若隐若现的身影。
“你说学长。”我有丝迟疑,迟疑如何表达:“在他身上,我看不到我自己。”
“可李明朗也和你一样,他也找不到自己,你又怎么能从他身上找到自己呢?”
小米的意思是,如果我和阮齐在一起,我只需要完成一个任务,找自己;可如果我选择的是李明朗,我不仅要找自己,还要帮他找自己。
我反问小米:“如果你喜欢一个男人,明知道你们之间不可能,没有未来,你是会继续喜欢他,还是及时抽身?”
“当然是继续喜欢,喜欢是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小米刚说完,就暮然愣住:“你已经决定了?”
“你也说了,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我只管喜欢我的,享受这份‘喜欢’,就够了。”
小米笑着长叹一口气:“可怜的阮齐学长啊……”
“你没完了?别老动不动把我和学长凑作对,我现在看到他就尴尬。”
“那我认真的问你,你是真没看出来学长对你有想法么?”
“你所谓的想法,是一个男人对异性的基本想法?还是阮齐对郝心的想法?”
“这两者间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
我掰着手指头跟小米分析:“男人对异性有想法,有一种因为他们急于要将遗传因子散播出去,那是本性,是不可抗拒的生物进化的规律。所以,无论任何年龄段的男人,都会喜欢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人,因为年轻就意味着生育能力的优秀。可是人毕竟是理性和情感并存的,只要有理性在就会思考,会克制。就算遇到再年轻貌美的女人,重于理性和高智商的男人也会先衡量利弊,再思考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所以,如果你所谓的想法是天性那方面,那其实我和庄胜宇也有机会睡觉,如果你所谓的想法是‘爱情’,我觉得学长已经权衡过他身边所有女人了,可他的理性却把咱们都淘汰了。”
小米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类似于放空的表情:“你这套挺唬人的,跟李美人学的吧?”
早上四点多,我和小米分道扬镳,她坐上了庄胜宇的车,赶去看她和庄胜宇的最后一场日出。而我则拖着步子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只是懒散的走着,顺便吸一口深夜的雾霾。
我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被我静音了,上面有三十几个未接来电,有我妈的,有程伊伊的,有李明朗的……
我给程伊伊打了个电话,她说我妈找了我一晚上,她说我去见客户了,有事抽不开身,我妈这才自己先睡了。
然后,程伊伊愤怒的告诉我,她此时正在睡觉,请我有事四个小时后再汇报。
挂断电话,我继续走,没两分钟,李明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在哪儿?”
我抬头看了看路牌,报上方位。
“你继续往北走,我过来接你。”
二十几分钟后,从身后很远的地方,响起了车子轮胎摩擦柏油路的声音,车子疾驶而来,在我身后渐渐减速,最终停在我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
我走上前,车窗摇下。
“嗨!”我嬉皮笑脸的。
李明朗却面无表情:“不是让你往北走么?”
“我哪知道哪边是北啊?”
“……上车。”
我坐了上去,呼呼呵气,搓着手掌。
李明朗打开车载音乐,伴随着音乐的旋律,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找程伟谈过了?”
我看向李明朗:“对,我希望他们不要放弃现在的幸福,所以又八婆了一回。”
李明朗嘴角勾起:“昨天晚上他们一起来的公司,两人和好了。虽然你的开导不是促成他们和好的主要原因,但应该是你的某一句话启发了他们,令他们想到为了在一起彼此做出的努力,和对对方的那份关心、喜欢、牵挂。至于‘婚前协议’,他们决定各退一步,就随便立一下,当时给对方的小承诺。”
虽然李明朗否定了我的关键作用,但他在否定中还是掺杂了那么一点肯定的。
说实话,我有点高兴。
一转眼,车子就开到了宿舍楼下。
李明朗熄了火,注视着我:“程伟说,是你跑去骂了一顿成大功,成大功回头回头跟他道了个歉,才使他看清楚美嘉对他的重要。”
成大功?道歉?
我回望着李明朗,某个小决定的萌芽正在心里滋生。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骂的。”
我笑了:“还能骂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对她的前任的抱怨、任性和无理取闹呗,我怪他当年抛弃我,他说都怪他当年人品太烂……不过我得承认,成大功在对待我和他的事情上,一向是迁就我比较多的,不管我怎么指责他,否定他,他从来都没有跟我生过气,发过脾气。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其实女人找老公是应该找这样的男人的。”
李明朗做出一副思考状:“原来女人找老公第一要求是没脾气,我还以为是要找一个可以长期交心,交流,交往的男人。具体点说,很多女人都希望老公能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多才多金。”
基本上能做到第二点的男人,是没空兼顾第一点的。丫都忙着多才多金去了,哪还有时间跟你风花雪月,体贴入微?
“那万一要是让我摊上一个不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多才多金的,我是不是就得自认倒霉,降低要求,找个老好人?最起码当我抱怨他不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多才多金的时候,他不会反过来抱怨我不够貌美如花,小鸟依人,性格温顺。至于你说的那种可以跟自己交心、交流、交往那种男人……这种男人我最多只会将他当做是蓝颜知己。”
我和李明朗一前一后走下车,走进单元楼,我边走边说。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女人一辈子还是需要有那么几个蓝颜知己的。要是每一次分手的对象,到最后都能往这个方向发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到这里,我侧头看了一眼李明朗:“对了,李老师,还没请教您有过几位红颜知己?”
李明朗不语,从我这个角度来看,他很像是在默数。
“我这样的,算不算您的红颜知己?”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你在自荐?”
“纯属是客观评价。我对您对我的指点很是感激,也从不敢忘记,并且本着格物致知的学习态度,将它们化为己用,所以现在做起业务得心应手。您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更是我在生活和工作上的指导员,感情上也给了我很多意见,使我获益良多。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你我都能保证这样的稳定状态,我想我还是很愿意跟您保持良师益友的关系的,保不齐将来就会成为知己呢?”
李明朗看向我,语气那么轻:“这种事是要讲究你情我愿的。”
“所以我现在正在征求您的意见啊。”
他低低笑了出来,声音里充满愉悦:“我要考虑一下。”
婚礼举行前两天,美嘉突然得了类似婚前恐惧症之类的没事找事的病,抓着我的手问,嫁给程伟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她将来会不会后悔,要不要在“婚前协议”上加一条,如果一方感情归零,另一方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应放对方自由?
按照我妈的说法,得这种病的人,都是平日生活太安逸了吃饱了撑的,我深以为然。
程伊伊和小米都说,在结婚前举行一场单身派对,是治疗这种病的不二良方。
这个建议,直接促使我们直飞青岛,还踏上了一艘程伊伊托关系租赁的游艇。
见过大小Party不下数十场的程伊伊和小米,轻车熟路的买了一箱红酒,一箱啤酒,一箱果汁,和零食若干,还有美嘉搞来的甜品和非时令水果,我则负责联络附近最牛逼的餐馆,供应了一桌的北派海鲜宴。
前三个小时,我们用来吃饭、喝酒和聊天,聊女人,聊男人,聊美容,聊两性,这似乎是女人聚到一起后不可避免的几大话题。
直到程伊伊满口都是刘备的才华。
我毫不客气的噎了她两句:“你别忘了,还有他的高冷,别扭,难搞,宁可找李明朗弄出一场假婚礼,也不愿亲口跟你说一句,我爱你。”
程伊伊反咬了我一口:“比起别扭,谁比得过你的李明朗?”
“什么我的?我们现在只是知己关系。”
小米险些被我的话呛到:“你再说一次,什么关系?”
“知己啊。”
连美嘉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知己?除非有一方是同性恋。”
我简直哑口无言。
程伊伊问我:“你们是怎么谈到这一步的?”
“谈爱情谈不妥,就只好谈友情了,是我先提出来的,他没反对。”
小米困惑道:“通常遇到这种事情,我都会先把对方睡了,铁证如山了再说其它。”
我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我承认我喜欢他,也愿意为他做点牺牲,可这个前提必须摆在对方同样喜欢我,懂得欣赏我的付出和牺牲。如果不,那我不是犯贱么?”
程伊伊摇头道:“适当的妥协,也有利于感情发展和升温,你和李明朗都不愿妥协,所以没有发展,也不会升温。”
我觉得丫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她已经忘了,就在几个月前,她和刘备刘大设计师才因为互不妥协和性格缺陷,闹了一场假结婚,一个邀请成大功粉末登台,一个聘请李明朗从中搅局,还捎带上我。
倒是美嘉提出一个关键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能开始?你们在纠结什么?”
她问得真好,可我不能说。
于是,思虑再三,我只能迂回的解释:“他有段过去,他自己还没走出来。”
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使在场三位女性展开丰富联想。
小米眼睛一亮:“他喜欢过男人?”
“呸!”
程伊伊皱着眉:“只要不是刘备,谁都好。”
“我、呸!”
最后是美嘉:“他前女友是你闺蜜。”
我忍不住看了小米一眼:“我觉得这种事还是有概率的,有些人无节操无底线,睡遍大江南北,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记不清。”
小米立刻顺杆爬:“这年头什么都讲究先下手为强,要是李美人的初夜给了我,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荣誉。”
我脑海里瞬间浮现了马赛克小画面……
幸好程伊伊及时提出重点:“其实话说回来,如果你能先和李明朗睡一次,也就无所谓纠结了。有了第一步,也就会有第二步。”
小米点头附和:“别忘了,让男人爱上你是你的天性和本能,如果你连这个都丢失了,基本上你就不算是个女人了。”
连美嘉都参上一脚:“只要让他抓不到你的本质,捉摸不透你,他就会急于和你确定关系,愿意用他的大半生时间来研究。”
我愣愣的将视线扫过三人,同时被三人注视着:“也就是说,我要像你们三个一样,时刻说着反话,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这样就可以吸引爱情了?”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和阮齐学长试试水,让李明朗嫉妒。”小米建议道。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有竞争才有压力?投向阮齐学长的怀抱,最起码能说明我还有市场,有无数备胎和无数可能。饭总是抢着吃才香,对么?”
程伊伊却持有不同意见:“有竞争确实会促进一些感情的进展,可是别忘了,一旦你和李明朗真的开始,他很有可能会揪住这些前史不放,提醒你,你是有前科的。”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小米,小米却耸肩道:“我的历届男友都想挖掘我的前史,可是连我自己都不可能记得清每一段。”
我作了结论:“嗯,看来记性不好也有助于提高你的神秘感。”
但我们都没有想到,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美嘉,会这么说:“我和程伟是初恋,彼此没有前史,也没体会过这种抢着吃才香的感觉,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遗憾了呢……”
这场女人的谈话,发展到最后,成了一场煮酒论英雄的较量,随着空酒瓶子的增多,我的思绪也飘得很远,到最后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
直到一阵刺耳的铃声乍然想起,我才揉着沉重而疼痛的太阳穴,富着床铺坐起身,环顾四周,最后在床下的地板上找到了手机,来电显示是李明朗。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在哪儿?”
我看了一眼身处的房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旅馆……”
“哪里的旅馆?”
我爬下床,走到书桌台前,拿起旅馆广告一看:“青岛xxx酒店。”
电话那边出现了短暂的停顿:“青岛?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几号?”
“二十号。”
“哦。”
“你知不知道二十号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美嘉和程伟的结婚仪式。”
“哦。”
然后停顿了一秒,我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