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咱们说的是工作上的事,你扯他干什么?再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不成情侣也能做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关怀有什么不对?”
“怎么同样的事放在你前男友身上,就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关怀,到了我这里就是有利可图?你见过哪个男人会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不求回报的帮助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女人给了男人暗示,让男人觉得能在女人身上讨便宜,男人是不会在毫无发展可能性的女人身上多浪费一秒钟。”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看女人的!好,那我问你,你这次故意放水给我和酒酒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有利可图么?图财还是图色?哦,肯定不会是图色了,我记得某人说过,咱们只能做朋友。那就是图财了?我说李老师,你可真够深谋远虑的,专程把我和酒酒骗过来,还叫我既来之则安之,我说你该不会和小甄串通好了,给我们整了一出鸿门宴吧?”
我话音刚落,厨房里就传来摔盘子的噼里啪啦声,紧接着就是女人互相嘶吼问候双方家长的谩骂声……
酒酒和小甄一前一后骂骂咧咧的冲出厨房。小甄说酒酒挖墙脚,趁大禹最软弱的时候骗取他的感情。酒酒却说,大禹和小甄的感情早就名存实亡了,小甄一次次提出分手挑战大禹的底线,根本不在乎大禹的感受。
小甄冷笑道:“那也是我和大禹之间的问题,有你什么事?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和大禹之间就是有再多问题,他也不会和我分手!”
我冲上去劝架时,大禹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酒酒正说道:“所以你觉得是我抢了你的男人,现在你才决定抢回去?那好,现在当着大禹的面,你问问他,他和你分手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
小甄也看向大禹:“大禹,我当初为了你,甘愿两次放弃我的事业,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大禹不语,别开脸。
小甄见他不回应,又看向李明朗:“你是来帮我的,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刚要趁机拉酒酒退出战局,谁知下一秒小甄就一把扯住我的胳膊:“还有你,你也说句公道话!”
我挣脱不开,只好咧出个笑容:“在情,你刚才的话没有错,你们三个之间的事确实很难理清。可是在理,咱们双方不是签了协议了么,这三天之内不打架不吵架,而且三天一过,大禹若是没有心甘情愿的回到你身边,你就自愿退出。”
“那协议,还不是你们俩让我签的!”小甄望向李明朗。
我一愣,顺着她的手指头回头望去,李明朗一派气定神闲。
我说:“你好歹也说句话吧?”
李明朗道:“其实小甄就是想搞清楚,大禹为什么和她分手,只要大禹能解释这一条,让小甄认可,不用等三天这件事就解决了。”
“对!”小甄越过我,走到李明朗旁边,瞬间划清了敌我立场。
半分钟后,我们五人分成了两派,各坐一边。
关于小甄的种种不忿,大禹一一解答。
他说他之所以和小甄走不下去,主要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一个男人在外打拼,不管应酬到多晚,回到家里都会打开视频陪小甄聊天,可是每次都说不到两句,他们就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不欢而散后他还要找机会跟小甄道歉示好,久而久之,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分手也是迟早的事。
小甄红了眼眶反问,难道她为大禹作出的那些牺牲就都不算数了么?
酒酒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为了大禹牺牲过,就可以用这个要挟他一辈子?”
“对,这是他欠我的,你们两个欠我的!”
小甄又开始旧事重提,车轱辘话来回转的咬住两点不放,一是大禹为什么要分手,二是如果没有酒酒他会不会和自己分手。
大禹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拉着酒酒,夺门而出。
当晚,我和李明朗一起坐在他那间高大上的办公室里,本意是探讨第三天的行程安排,可是大禹这边迟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明天他还愿不愿意露面。
我忍不住揶揄李明朗:“某些人不是说,三天一过小甄基本就能看开么,瞧瞧现在闹的,我怎么觉得她非但没看开,还比前两天更轴了?”
李明朗沏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我:“不管客户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做服务行业的,都应以客户为先。”
“以客户为先?你客户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帮她拆散一对有情人,这种案子你接了亏不亏心?”
“可站在小甄的立场上,她为了爱情甘愿最后一搏,这并没有错,只不过她看事偏激,用错了方法。”
我笑道:“那么站在你们男人的立场上,我能不能请李老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小甄今天执着追求的是你,而你身边没有女友,你敢不敢收了她?”
“任何女人都有她可爱的一面。不过大部分男人,都不会选择吃回头草,除非他的现任更糟。不过也有的人就好这口,比如某人的前男友。”
随着那最后几个字缓缓飘来,我的眼皮子也跟着一跳。
“我和成大功,和这件事完全是两种情况,你别老混为一谈好不好。当初可是小甄自己提的分手,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知小甄想起一出是一出又跑回来复合。她拿大禹当钱包,有钱了就花花,没钱了就扔一边?我觉得大禹拒绝她一点都没做错,起码他是在维持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李明朗笑意渐浓:“底线和原则。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劳提醒!”
我话音方落,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酒酒。
酒酒的语气很急,她说电话里来不及解释太多,叫我以最快的速度帮她找一件婚纱和一些婚礼场地需要的小道具,现在就送过去,她还说大禹决定今晚就和她举行仪式。
挂上电话,我二话不说就拍了个电话给程伊伊,让她务必恳请刘备高抬贵手,允许她从库房里借出一件婚纱,今晚过后一定归还。
然后,我也顾不上听程伊伊的指责,拿起羽绒服就往外冲。
李明朗跟了出来:“我开车送你去。”
见我愣住,他又说:“我可不想再给你等门。”
李明朗的车朝酒酒家开去,途中我又接到了酒酒的一封短信,附上大禹所谓的婚礼场地的地址。竟然是一家私立医院。
我报上地址,清楚地看到李明朗手上一顿,随即车子便在原地来个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越过双黄线嚣张的往来路返回。
十五分钟后,我们抵达了那家私立医院。
这里的医护人员们,虽然不似公立医院里的那些因长期见惯了大规模杀伤场面而表情麻木,但脸上挂着的熟练惯性的笑容却透着一种修饰过的虚假,在安静的楼道里各司其职。
我气喘吁吁的在前面跑,李明朗却在后头晃晃悠悠的托后腿。
“你快点!”
谁知他索性往旁边的长椅上一坐,长腿伸开:“你自己过去吧,那种场面我看不惯。”
我刚要问哪种场面,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酒酒的催促电话。
我再也顾不得李明朗,带着挂在心里的大问号,朝走廊尽头奔去,然后又拐了一个弯,顺着一皮光柔滑的小护士指的路,来到重症加护病房区外。
ICU门外,聚集了二三十口人。有人在哭,有人在踱步,有人在烦躁的玩着打火机,还有人在痛苦的揪头发。这一幕只要随便抓拍两个镜头,就是一个电视剧的小片段。
大禹正蹲坐在角落里,我小心蹭过去,他告诉我,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通知所有家属能来的都来一趟,见他奶奶最后一面,最迟也就是天亮之前的事了。
大禹的奶奶没什么遗愿,就是在大禹爷爷去世之前答应过他,会看着大禹娶媳妇,所以早些时候,大禹也通知酒酒和她父母尽快赶来了。
可我放眼一望,却不见酒酒。
大禹说,十几分钟前她就被他爸妈叫出去谈判了,他们二老不同意在这里举行婚礼,本来是高高兴兴的红事,却要和百事相撞。
我问大禹:“你非得这么做?你就不怕经过这件事,以后你在酒酒父母面前不落好?”
“不落好就不落好吧,我奶奶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我成家。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了,错过了今天,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而且连院方都被我说服了,还有什么能阻止我的?”
我不再劝大禹,转而起身去找酒酒。
等我在医院的花厅里找到酒酒,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期间她一直关机。
酒酒已经哭过一轮了,她说父母已经回家,临走前撂下了一句话:“如果你一定要坚持在这儿结婚我们管不了,以后可不要后悔。”
我坐到酒酒身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站在哪一方了。若是冷静理智的劝她向大禹妥协,这未免太过冠冕堂皇太过残忍,但是如果坐视不管,又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位躺在病床上的老奶奶与时间和病魔缠斗,仅仅是为了看着孙子和孙媳妇喜结连理。
酒酒红肿着眼看向我:“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我清了清喉咙说:“反正现在就两条路选。第一是你跟大禹进ICU举行个小仪式,然后过几天,等大禹奶奶的白事办完了,你再好好跟大禹说说,让他同意你补办个西式典礼,这样他既不用对不起他奶奶,你也不用再纠结中式婚礼多么老土了。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自己的第一次这么草率,那你现在就去告诉大禹,你不同意这件事,以后他要是因为这样而悔婚,你也不要后悔。”
一边是自己,一边是心爱的男人,如果酒酒更爱自己,就会选择二,如果她爱大禹甚于自己,就会选择一。
酒酒站起身讷讷道:“可我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去吧?”
我搂住她的肩膀:“放心吧,给你送婚纱的同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她来了我们就把场地好好布置一下,保准你喜欢。”
然而,等我们赶回重症加护室门口后,却不见大禹。大禹的父母此时正从ICU病房里互相扶持着走出来,两人一见酒酒回来,都愣住了。
酒酒问:“大禹呢?”
大禹的父母不说话,不敢看酒酒。
紧接着,我感觉到酒酒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力。
顺着酒酒的目光望过去,重症加护病房的大门再度打开,正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同样眼圈红肿,十指交握。
竟然是大禹和……小甄。
大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在见到酒酒时,浮现出一抹愧色。
他松开了身穿白色长裙的小甄,来到酒酒面前:“刚才医生突然通知我们进去,可你手机关机,我找不到你,小甄又正好赶来了,所以……”
酒酒不语,只是直勾勾的瞪着大禹,血色尽退。
小甄走上来,摘下无名指上的钻戒,递到酒酒面前:“事急从权,希望你别介意,戒指还给你。”
我记得酒酒跟我说过,那戒指上的钻石无论是重量、色泽、净度和切工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款式也是她请设计师独家定制的,戒圈内还刻着一行小字,“我很幸福.”
酒酒一直在等,等待着大禹亲手为她戴上,但是就在几分钟前,大禹将它戴在另一个女人的手上……
酒酒没有接过戒指,转身就走。
大禹连忙追上去解释:“医生说奶奶等不了了,所以我才……”
酒酒脚下一顿,眼神复杂的望了大禹一眼。现在,无论酒酒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责怪是错,愤怒是错,原谅是错,妥协也是错。
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急促的奔跑声自远而近的响起,我看向走廊尽头,向我们急速冲来的正是抱着婚纱、化妆箱和各种杂物的程伊伊。
她上气不接下气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赶紧换衣服吧!”
大禹怔忪的望着那件婚纱,说不出话。
酒酒却平静道:“新娘换人了,婚礼的事你们问他吧,我很累,先回家了。”
然而走出几步,酒酒又回过头,对大禹道:“节哀。”
这一次,大禹没有追她。
在返回公司的路上,我给李明朗讲了一遍刚才的变故。
在这件事上,李明朗又一次和我持相反意见,我说大禹找小甄的行为不可饶恕,李明朗却说大禹的奶奶也见过小甄,只有找小甄才能把事骗过去。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意思是,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这么做?怎么你们男人都这么善变啊,白天才和前女友划清界限,晚上就能手拉手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再说这只是一个小仪式,后面大禹和酒酒还会有个大仪式,最终大禹还是酒酒的。”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公司楼下,李明朗停好车,划拉了两下手机给我看。
那是小甄发来的一封长简讯,大意是说,经过今天晚上的事,她原本要扳回一局的初衷已经达成。当初酒酒在她准备和大禹复合的前夕第三者插足,今天她挽着大禹的手戴着酒酒的戒指抢先举行了仪式,长久以来憋在心口的气终于能咽下去了。现在她和酒酒互不相欠了,大禹她也不要了,那第三天的行程安排也可以免了。
我看完简讯,忍不住骂道:“这什么女人啊,白天还要死要活的要讨个说法,现在把人家的好事搅黄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个烂摊子,谁收啊!”
“刚才你还说我们男人善变,这么会儿就改了口风了?”李明朗慢悠悠的接了句下茬儿。
我立刻将手机扔过去。
李明朗一把接住,裹紧了大衣,转身下车。
李明朗箭步走在前面,越过写字楼前的小马路。
我追了上去,快跑几步拦住他:“不对啊,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呢?合着到最后你一分没少挣,还把我们公司的案子搅合了?我说你怎么那么痛快地答应跟我们签协议呢,原来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李明朗面无表情的伸手摸向我的额头。
我及时躲开:“干嘛?”
“你没发烧啊?大禹的奶奶今天过世,我能事先料到么?而且刚才还是我开车送你去的医院,还在外面等了你两个小时。”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过去,现在想起来,那两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说不准就是你通知小甄过来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她还穿了白色的裙子。”
“不可理喻。”李明朗越过我继续往前走。
我又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你先把话说清楚!”
李明朗低头看了一眼:“你放手,我困了,要上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