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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往事已弭

第二日,一早,我睁眼,却发现枕边早已没了人。我伸手摸摸锦被,还有他残留的温度。欣然一笑,抱了他的枕头,在床上滚了几滚,直到文源、文思进屋方才罢休。

“咳咳……”我起身下床,故作镇定将枕头安稳的放回去,稍稍整理下,希望他们没有看到才好!

“小姐,姑爷说了,让您多睡会,他去早朝了,下了朝便回来看您。”文思端了饭菜进屋。

“哦,早朝……”我嘀咕着,景琛还未及冠,却已经为大理寺少卿,就职一年以来,颇有些政绩,就连作为左相的爹爹也常有夸赞。我原以为是因为他天生聪慧,却不知,也是他辛勤的结果。

文源打了水,服侍我梳洗,“小姐,今天可要打起精神来,姨娘们已经在大厅里候着了,作为当家的主母绝不能在他们面前落了脸面。”顿了顿又说道,“昨晚的事情……小姐千万不能露了风声……”

“嗯……我知道。”新婚之夜未圆方,本身就是对新娘的侮辱,若是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传得怎么样子的,我心里自然知道这里的厉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我手里的帕子应声摔入脸盆,溅起滴滴水珠落我手面,我信手拂去。

待一切完毕,我便出了门,随他们去正厅。这也是我第一次仔细瞧瞧景府,昨个进门盖着盖头,是半点也没瞅见。

景家世代为官,虽不是大官,但也是郢京数得上的门户,据说我的公爹,当年就是大理寺上卿,如此一想,景琛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公爹自景琛小时便离开了,具体怎样我也是不大清楚,只是爹爹说是犯了事情流放了,所以,景琛又这样的成就,不是靠的祖上,是实至名归的,我心里窃夫君的才华横溢,又暗暗为他的艰苦少年时悲叹。

景家历来是做文官的,这府里的亭台楼阁也颇有文人气息,便是这一湾荷塘,也是亭台假山俱在,小桥曲折,造型轻巧别致,荷叶丛丛,绿水盈盈,荷花迎风轻舞,婀娜的很,我不禁驻足观望。

一路上我走走停停,四处观望,不知过了多久方迟迟进了厅,果真见几位衣着华美的妇人已然等候。

他们见我前来,纷纷起身行礼,这动作,真真的整齐划一,后面的丫鬟们也是个个不凡,举止得体。

我心里唏嘘一阵。

等他们一一行礼奉茶后我才知道,这一屋子的人,被真正抬为姨娘只有两位,另有侍妾一人。

我心里暗暗叫苦——景琛这小子忒会享受——又想到他第一次云雨之事不是我的——呜呜呜……

与他们无关痛痒的寒暄了一阵子我就腻烦了,找了个理由将他们打发了,便带着两人游园子去了。

“小姐,我瞧着张姨娘倒是个性子好的,行为举止都是得体,就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您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就再无别的话说了。”

“文思说得对,我也是如此觉得,但是那个王姨娘一看竟是个精明的,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那伶牙俐齿的样子,真是让人开了眼了。还有那个柳漫,表面上对小姐恭恭敬敬的,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日久见人心,如今我们初来乍到,就先看看再说。再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安分了,我便不会多说些什么。”我接过文源手里的鱼食,向池塘中撒去,见条条锦鲤探头取食,好不热闹,我会心一笑,拍拍手上的渣滓,“你们小姐我是怕麻烦的。”

“对了,这府上的账务是谁管着的?”我看看文源,昨日已经吩咐她去问了,想来已经有了结果,她办事一向可靠。

“问了,是姑爷的奶娘,冯嬷嬷。这几****身子不适,在屋里养着,也就未能来见见小姐。早个托人来说了,说等身子爽利了便来向小姐告罪。”

“冯嬷嬷……”

“小姐,我打听过了,这景府如今就姑爷这根独苗,姑爷早年失父失母,多亏了这位冯嬷嬷照顾,才有如今的姑爷。所以姑爷一向尊重这冯嬷嬷,是当了母亲看的。因此她也算是府上第二个主子了。”文思低了低声音说道。

“文思,去我屋里把那枚血燕拿了去给冯嬷嬷送去。”我步子顿了顿,“文源,先跟我去看看冯嬷嬷。”

“好嘞。”

文源带着我饶了一会子,便进了一个院子,只见满院子的青竹,一跳石阶小道蜿蜒进去,在竹后隐隐若现。

“百竹院……当真院如其名……”我不禁赞叹,能令公爹将这偌大的景家全权托付了,住在这样雅致的地方,定不是寻常妇人!

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入眼一间大屋,这规模装潢,比我的卧房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一酸——我还比不上一个嬷嬷。

又走了几步,不禁失笑——自己何时如此小心眼了——又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一番,方才调整了心情,推门而入。

屋内甚是整齐,门口正对的,确实一幅泼墨山水,笔锋遒劲,当真壮观!

“想来是夫人吧,老奴身子不适,未能见过夫人,请夫人见谅。”

声音入耳,颇为温和,令人自心底升起丝丝温暖。

我寻声望去,见一衣着朴素的老妪正福身行礼,身材微胖,面容慈祥,却略显苍白——想来这就是冯嬷嬷了——我紧走几步,将她扶了起来,温婉一笑道,“嬷嬷如此,便是见外了。”

她眼眸依旧明亮,细细的看着我,似有光亮一闪而过,快的我抓不住。她看我呆住,莞尔一笑,牵着我的手,与我坐下。

“琛儿当真好福气,娶了你做夫人,我甚是高兴。如今看到你,我更是喜欢。”

她拉着我的手,轻轻的握着,毕竟年岁已大,手掌略微粗糙,磨得我手背痒酥酥的,却并不讨厌,想她为了这个家,也当真辛苦了。思及此,我对她更是钦佩,心里暗暗发誓要对她好上百倍。

“能嫁给夫君,也是我的福气。”

我温婉一笑。

“嗯……”她也笑着点点头,那笑容如春日里的暖风,令人动容,“琛儿他自小也受了不少苦,以后希望你多多体谅了他。他若使性子,亏了你,你便与我说了,我定要为你讨公道的!我如今只想你们能和和美美的,便放心了。”

“嬷嬷快别这么说,我如今是他的妻子,定会好好伴着他,护着他。况且夫君疼我,万不会欺负我,若是真欺负了我,我定要跟嬷嬷说的,也绝不放过他!嬷嬷放心就是!”

我反握了她的手,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感觉,连我自己也觉得惊讶,自从母亲离世,父亲抬了姨娘做妻,我便不再有如此撒娇的心思了,心想,难道也将她认作了母亲?

冯嬷嬷的眼睛里,夜色更浓了些,透着我看不明白的意味。

“如此,我当真放心。虽然琛儿表面里冷淡,但内心是好的,有事情总是自己藏着,你是他的妻子,也要多多看着,开导他才是了。你有心事,也要与他说了才是。夫妻要长久,两人心里便不能藏事情,你可要记住了。”

外表冷淡?我记忆中的景琛可是温柔如风,笑容招人,哪有冷淡一说?我心里虽是疑惑,但嘴上还是应了。

我们两人又寒暄了些许,嬷嬷更是叮嘱了许多,等文思带来了血燕,我见嬷嬷似是累了,方带了两人离去。

这一番下来,已经是晌午了,据回来的小厮说,景琛这几日都不回了,在宫里议事,我眼中暗了暗,虽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新婚当中,陛下也不给放个假,昨个他醉了没说上话,这下又好几日不会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把我给廖家里就忘了……

无法,这几日只能自己找乐子打发时间,姨娘们没有来打扰我,我甚是欢喜!但想到这些天也见不到景琛,这点欢喜便全填了幽怨的坑,还不够……

转眼便到了回门的日子,我坐在屋里,看着镜子里一脸幽怨的我,不禁吐了吐舌头——没有男人,我卢萌婉还活不成了?!

“姑爷,您回来了,小姐正等着您呢!”

我从来不知道文思这丫头声音这么好听!我赶忙起了身,调整了面部表情,理了理衣裙,抬头,恰巧见他开门走来。周身的紫色官服,更显得他英姿灼灼,直直要灼了我的眼。

“这几日委屈了夫人,还请夫人原谅为夫!”说毕,对我深深鞠躬。

我受宠若惊,只得愣在原地,痴痴的看他。

见我没有回应,他也不怪我,前进几步,握了我的手,“夫人稍等片刻,为夫换了衣服便与夫人拜访岳父大人!”

“他叫我夫人!他叫我夫人啊!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是我夫君啊,我夫君!他说要换衣服跟我一起看我爹!他说什么?换衣服啊!当着我的面换衣服!我要怎么办啊!要不要帮他换衣服?!哎呀!真难为情!!!不行!这个时候要拿出勇气才是!我拼了!”

我从思绪中抽身,一咬牙,一跺脚,便决定去为他宽衣解带!

“夫……”君字未出,他已经换好衣服站在我面前。

“我见夫人迟迟未动,自己便动手换了。”他勾勾嘴唇,坏坏一笑,牵了我的手,伏在我耳边,湿热的气体直直的喷在我耳廓内,我浑身一颤,“看到娘子如此,想来我这副品囊还能入得了夫人的眼,我着实喜欢。”

不带我反应,便拉着我出了门。

坐在轿子里,我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他牵着我的手大而温热,我心里的悸动,便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真真要让我淹没。身子随着轿子的摇动,翩翩然,如荡舟江河,随浪漂浮,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我只得低了头,偏过脸去,掩藏我灼热的脸颊。可是又想到还有些时辰才能到卢府,总得说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吧……

我咬咬牙,思索了一番,本想问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这字到了舌尖打了一个转,便问道,“这两天怎么都没回来?”

我脸上一红,恨不得要掉自己舌头!这是在怨他不会来不跟我圆房吗?!我怎么又厚脸皮啦!女儿家家的矜持难不成让我当菜包子吃啦?!

我后悔不已,偷偷抬眼看他,见他笑得温柔,我稍稍安心了。

“是我的不好,最近着实有些公事,耽搁了,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夫君公务忙碌,理应先做正经事的,妾自然是体谅的。”我微微垂了眼,想到自己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就觉得烦,不觉小声埋怨碎碎念道,“也不给个婚假……”

“还说不委屈。”

他笑得温柔,语气更是温柔的要命,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觉尴尬——他竟然听到啦……

“我已经向圣上请旨了,忙完了那几日,这往后的几天,便拿来陪陪你,算是补偿了我的婚假了。你看可好?”

他垂着眼,细细的看着我的手,他指腹在我手指上慢慢的摩擦,又顺着手指滑向我的手背,力道轻缓,面对着我,我清楚的看到他垂着的眼睑,睫毛修长,我似乎可以看到那一根根的分明。

“好,我都听夫君的。”

我似乎被灌了迷魂汤,迷迷糊糊的就应了。

“如今你我已经成婚,你便叫我怀锦吧,我叫你婉儿可好?”

他抬眼望着我,眼中一派清明。

我心里有片刻的恍惚,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着实说不出。不觉有些走神。等到回过神来,才知道,他要我叫他的字,我便点点头应下了。

一路上他也没在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趣的玩弄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看,从指尖到手背,一丝一毫也不放过。我只觉得这双手酥酥麻麻,似乎不是我的了,整个人都变得迷糊。

我只知道轿子摇啊摇,便摇到了我家,景琛亲手将我扶下轿子,我朝他娇羞的一笑,想来我的笑容是很美的,我分明见他愣了一下,我心里大喜!

父亲是当朝左相,正二品,见了面,行了礼数,父亲便与景琛入书房深谈,具体谈什么就不是我能去旁听的了。我与这位继母感情并不深厚,虽说她未曾亏待我,但对我也没有如她亲生女儿那般疼爱,我自然与她说不了几句。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正值豆蔻年华,想来父亲也要为她的婚事打算,她如今却时时问我景琛如何,我当真不喜欢。那哥哥是我继母所生,如今也已经成婚,但有公办外出,嫂嫂是个可人,如今怀着孩子,我们寒暄几句就再见了。

我无法子,只得找敏英热闹热闹,没成想她别我还着急,匆匆赶了过来,我便与她进了闺房瞎扯。

“怎样?新婚快乐?”她眼中放光贼贼一笑。

“快乐得不得了~”我拖着尾音甜甜答道。

“小妮子当真不害臊!”她朝我嗔道。

“啧啧,不知道谁不害臊!”我捏捏她的鼻头,眼睛一转,伏在她耳边嘀咕几声。

“什么?!你们还没圆房!”

文源听到,转头瞪我一眼,我心虚,朝她干干笑几声,我与敏英自小亲密,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她,而且,这新婚三天都没圆房,我心里也堵得慌,不能跟文源他们商量,怕他们担心着急,我就只能跟敏英诉诉苦了。

“那么大声干嘛!”我嗔怪道,在她鼻子上狠狠捏了一把。

敏英赶忙捂了嘴巴,四周看看,见屋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也放下了心。

“他也忒不厚道!”敏英愤愤然,自己倒了水抿了口,“我们家萌萌也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他也能给凉了?!新婚那日,酒席上我就见他喝得不少,我们劝了不知多少遍他才回的新房,没想到还是喝多了!”

说完一脸的愤然。

我听她如此说,心里越发难受,他当真不在乎的?哪有新郎劝都劝不回新房的……

“你也别难过,”她将我拉起来,围着我转了几圈细细的打量着,恍然大悟状,“想来是这里的问题!”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她修长的手指直直的指着我的胸,竟然还得寸进尺戳了一戳。

我脸上一阵泛红,给离她一记眼锋。

“你别急啊!我看啦,你后面的肉着实够好的了,要是这里再大上那么一圈,啧啧——真是让人流口水了!”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擦擦嘴。

“我呸!”

我伸手在她爪子上留下五枚红印,施施然坐下。

她惊叫一声,摸着爪子坐下,自己揉着,半晌又道,“不过这样也好。”

她说的声音虽小,我却听得清楚。她抬头看看我,又缓缓说道:“我为我那傻哥哥不值……”

我抬头望望文源、文思,他们二人垂头,退了出去,将门带牢。

敏英抿了口水,继续说“我知道我不该说,但是看着那傻哥哥,我心里着实不痛快。你可知道,你新婚燕尔,我哥哥过得如何?那****洞房花烛,那傻哥哥不知从哪里买的酒,放满了屋子,一罐一罐的喝,直到最后如烂泥般躺在地上,拖斗拖不动。你不知道,当时我去他屋子,那满屋子的酒味呛得我直流眼泪,满地的酒罐子,东倒西歪,我想去扶他,竟没有地方下脚走过去。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当真心疼的紧!若不是发现的早,差人请了大夫来,恐怕他早就醉死了!”

说罢,红着眼圈,直直的看着我,竟掉出泪来,我心里酸涩不是滋味。手里捏着那茶杯的手,竟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何尝不晓得敏皓的心思,只是我心有所属,是在给不了他这份情。

我如今由是记得,当年我刚过三岁生辰,左手肘子,油光满面,蹲在门口稍远的柳树下玩泥巴。

忽而出来几个黄口小儿,朝着我猥琐的笑。夺我肘子,我虽奋力顽抗,终不及他们人多力量大,被狠狠摔在地上。

若单单如此,我定不会计较,想我年岁小,却有颗宽大的心。然他们不知好歹,污蔑我爹爹,说爹爹是叛贼无耻。

这个我是知道的,但这不是真的!想当今圣上本是三皇子,上头还有太子和无能的二皇子压着。爹爹忠心于三皇子,假装投诚到太子门下,为三皇子夺得皇位出了不少力。如今圣上顺利登基,但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为了那是才为举的名声,又不能明白了给爹爹澄清。爹爹依旧背了个莫名其妙的叛贼之名。不过朝堂上的大人们心知肚明,圣上对爹爹也是恩宠有加的,所以爹爹位居高位,即便是当朝一品也要顾及爹爹三分。我当时年纪虽小,也是知道爹爹的不容易!

我拿英雄般的爹爹竟要让这等毛头小子说三道四!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便卷了袖子,势必要招呼招呼!

奈何寡不敌众,一次次被无情的摔在地上,发髻散乱,满身泥土,好不狼狈。

待一小子上前抬脚要招呼我时,我心里惨淡一片。却见一玄色身影出现,与那三人滚作一团,四人混战一时,我适时搬起旁边的石头朝其中一人狠狠的砸下去,瞬间鲜血红了那人半个脑袋。

玄色衣服立马跳起,夺了我手中石头,远远的丢出去,拉着我的手便飞奔而去。

我任由他拉着我的手,痴痴的看着他——原本白皙的小脸上已然涂上了泥巴,还有几条伤痕依稀渗着血,额上有不小的地方蹭破了皮去。玄色衣服上布满了尘土、泥巴,袖口、领子已然破损,腰带半解,白色的里衣也邋遢的不成样子。

这是我那个爱干净,衣裳一日三换的敏皓哥哥么?

他将我带回崔府,躲着人进了他的屋子,他拿了锦帕沾了水细细的给我擦脸、擦手,又找出药膏给我轻轻的涂抹,叫来敏英帮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看着他如此疼我,我心里暖暖的,又看着他依旧那副狼狈样,又有些惭愧……

我踱到脸盆边,拿出贴身的帕子,沾了水,拉着他的手,慢慢的擦,眼里氤氲了起来,抬着头,默默的看着他。

他一时慌了手脚,赶忙的安慰我,我却忍不住掉出泪来,鼻涕也跟着凑热闹。

“别哭!别哭!我当真没事!”

我看着他慌张的接过帕子,在脸上一阵猛擦,那伤口碰到水,他力气又大,痛得他五官皱在一起。想他是崔家的嫡少爷,自小万般宠爱一身,哪受过这般苦,我心一阵猛缩,只管抱了他的腰,伏在他怀里大哭特哭。

我至今记得他的话,他轻轻环抱了我,温柔的说,“有我在,定不要旁人欺负了你去。我如今守着你,往后也要守着你,便是下辈子,也要守着你!”

我当时只是抽泣着,伏在他怀里只管点头,任由他扶着我的背安慰。

他声音轻柔,语气却分外坚定,我用力的点点头,心里一派暖然。

那日,那被我打得头破血流的孩子由着母亲带着来到崔府,泼妇般的耍闹了一顿,最终由崔家赔礼,给了医药费,敏皓跪了两天祠堂而结束,他丝毫没有向旁人提起我来,仿佛我未曾参与过。

虽说敏英告诉我,崔将军惩罚敏皓不是因为敏皓伤人,而是因为敏皓伤人被人抓住把柄,丢了将军府的面子。

我听了心里甚是欣慰,将崔将军充分赞扬了一遍,但心里总归恨得咬牙,此仇不报非君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讨回公道。

我与敏英联手将那小子殴打一顿,丢入马棚,并且充分尊重崔将军的意思,没有被抓住把柄。

对此我甚是欢喜!总是报仇雪恨!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思既往事,心里越发怅然,眼眶也开始发涩。我垂头,抿了一口茶,掩了满眼酸涩。

敏英用袖子擦擦眼睛,抬眼望着我。

“我哥走了,去西疆领兵了。”

声音缓慢,无喜无忧,却生生在我心里炸开了。

我猛地抬眼,直勾勾的盯住敏英。敏英见我如此,嘴角一勾,似是无意,似是苦涩,“若是哥哥知道你如今还会如此盼念他,死也无憾了吧。”

“他什么时候去的西疆?!他去做什么?!”

西疆一向安定,难道需要他去打仗不成?况且,敏皓也尚未及冠,自小锦衣玉食,更没出过远门,虽说自小习武,立志继承崔将军的衣钵,上阵杀敌,但如今……怎的如此突然……

“你大婚第二日晚上走的。”敏英眼中暗了暗,“你我身在闺中尚且不知,西疆早就不安定了,西疆大汗蠢蠢欲动,爹爹说再过一两年与我孟梁必定兵戎相见。哥哥是自愿请兵的,爹爹也同意了。”

敏英放下茶杯,从袖中掏出一物件,放在我手中——一枚玉坠。

这枚玉坠我记得清楚,是敏皓志学之时我送他的礼物,当时,为一块阴阳玉,此玉一分为二,其中的青色玉坠给了敏皓,白色玉坠给了敏英。如今我面前的是白色的,显然是敏英的那枚。

我眼内疑惑更浓。

“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要跟你绝交。哥哥走得匆忙,带走的除了几套衣服,便是那枚青色的玉坠。哥哥也真是,都要上战场了,拿个没用的玉坠干嘛,又不能当兵器,你说他是不是傻得可以?哈哈哈……”敏英吸吸鼻子,“萌萌,我把你当姐妹,我知道你不爱哥哥,我也不强着你。但是,这玉坠你收了吧,也算留个念想,可好?即便你不能给哥哥丝毫男女****,也希望你记得有这么一个傻子,孩提时便看上了襁褓中的你,尽力的护着,护到……护到你结婚,护到不能再护了为止……”

我使劲握了握手,那玉坠安稳的躺在手心,触感滑腻,心里包了一包的酸水,却又涩得难受。

房间里安静的很,我们相望无言,各怀心事,却都为了一个人。

“小姐,春彩来了,说安国公世子去崔府找敏英小姐了。”

“什嘛?!楠俊那小子来啦?!”

敏英惊叫一声,站了起来,她屁股下的凳子翻了几个跟头倒地不起。

“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个冤家。”我看她如此模样,心情稍稍有些松畅,打趣道,“怕是他念你念的紧,生怕你被人勾了魂去。”

“别拿我打打趣了!”敏英客客气气的送我一记眼刀,我默默受了,勾勾嘴角,痞痞一笑。

“这个玉坠你收好了!”说完,大步迈出门去,带着春彩离开。我看着手里的玉坠,酸涩再次袭来——我终是负了你。

我尚且记得景琛令媒婆来提婚那日,敏皓闯进我的闺房,将文源、文思吓了一跳。虽说我们自小玩到大,但如此不管不顾的闯进我的房间,还是头一次。他们在我的示意下纷纷退下去,关了门,守在门口,毕竟若让人看了去,着实有些说不清。

那日,我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愤怒、懊恼、惋惜,还有丝丝我看不明白的东西。我疑惑之际,只觉得手腕一痛,整个人便撞入一个温暖的怀里,我愣在原地,忘了挣扎。

“你当真要嫁给怀锦?!”

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怒火,还有那掩饰不住的颤抖。

“啊……”未经大脑,我脱口而出,只觉得那双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我一阵吃痛,急急解释道,“是我与他开玩笑,让他来提亲的,谁知道他真的来了!”

“开玩笑?”他抓住我的手臂,退后一步,眼中一亮,似是激动,“你当真是开玩笑的?!不是认真的?!”

我愣了愣,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的确是与他开玩笑来着。那天我与文思、文源出去逛街,正巧被在永明楼里喝茶的景琛看到,便招呼我们过去。也记不得聊了些什么,便谈到了嫁娶。他说自己也该结婚了,家里嬷嬷总是惦记着,自己也不知道娶谁好。

我当时也不知怎么的,迷了窍,顺口说:让我嫁给你做媳妇,我定会好好陪着你,护着你,绝无二心!

当时我说得那么顺,竟是脸部变色心不跳。

“你当真要嫁我?绝无二心?”

“嗯!”我坚定的点点头。

“你不怕轻许了姻缘?后悔莫及?”

“不怕!”我抿了嘴,眼中是灼灼的火热。

我看到他眼中流光一闪,分外明亮了起来,将手中茶杯一放,朝我清爽一笑,答道:“好啊,我娶你。”

我当时瞬间反应过来,长大了嘴巴,等我回过神,他已然出了永明楼,等我追过去要解释明白,他转身朝我摆摆手,“后天我便差人去提亲!”

说完便带着平安和平宁施施然离开去。

我当时望着那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愣愣站了好久,吃惊、疑惑,将我包裹的密不透风。我后来想了一遍,也只当做笑话,再说,谁会这么轻易的就定了婚姻大事呢?况且,景琛也是个有主见,做事端正的,更不会像我一样不靠谱。

谁知道今天他当真遣了媒婆来提亲啊!

敏皓见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手上力道更甚,我吃痛,抽了一口凉气。他赶忙松了手,眼中的光亮却更为炽热,灼得我不敢看他。

“若是玩笑,若是误会,我便帮你去解释了,怀锦他定不会说些什么的!况且,婚姻大事岂能玩笑的!”

“我……我……”我看着敏皓,抿了嘴,狠狠咬了咬唇,“我是喜欢他的!哥哥……哥哥你不是一直都晓得……”

我声音越发小了,但心里知道,如此了,说开也好,“我十四岁见到他,便喜欢上了,这两年来,我时时的想着他,哥哥也是知道的。如今他来提亲,我……我是欢喜的……即便是玩笑时定下的,我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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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一个现代的科学家再一次实验中毁于爆炸,从此以后,在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他的新事业建立一所雄踞世界大路上的厚仁学院。
  • 麒麟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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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英俊潇洒的武学天才,带着一把御赐的麒麟宝刀,在历经血雨腥风的洗礼之后,独自创立了麒麟门,然而,江湖险恶,杀机重重,他能否在刀光剑影中笑傲江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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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各位读者是否记得:浔阳楼题反诗的宋江、拳打镇关西的鲁达、景阳冈打虎武松、胆小如鼠的白胜、嗜血好色的王英。不管后人如何评说,历史往事早已湮灭。前半段,热血激荡心胸,石碣镇七星聚义、白龙庙英雄相聚、三打祝家庄、夜攻曾头市,现在读来,仍旧激荡心胸。后半段泪水涟漪,恨宋徽宗软弱无力,恨高俅、童贯等奸臣当政、更恨宋江接受招安,毁了众兄弟性命。但,不诏安,后路可有?一个现代特种兵在战场上,精神穿越至宋代,重新带领众英雄扬我国威,壮哉我华夏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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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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