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妃十分怀疑王公公此时说话的可信度,红袖看出虞妃不想再听,便疾言厉色:“好了!娘娘体乏,你要说什么改日再来吧!”
王公公一听也不敢再卖关子,赶紧直言:“是关于太后的!”
虞妃冷笑一声:“早如此说不就好了?偏偏叫人给你施个脸色才肯说。”
王公公又舔着脸讨好地笑着:“是呢,奴才就是贱骨头,虞妃娘娘能多看奴才一眼,奴才就能多活十年呢!”
“哼,你倒贪心,有话赶紧说!再废话仔细你的脑袋!”
王公公赶紧:“是是,回娘娘,奴才手中有太后当年暗害您的把柄。”
这是虞妃最在意的,当年经历此事的人都知道,虞妃这几年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儿,若她有证据早就将害她的人寝皮噬骨了。
见虞妃死死盯着自己,王公公心里也发毛,此举要么将自己打入地狱,要么便可救自己一命。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当年,娘娘无故小产,想必娘娘自己也会有所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前皇后不过是做了替死鬼,真正想要娘娘以及娘娘腹中孩儿性命的,是太后。”
虞妃当然早就怀疑,并几乎可以确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她也实在想不明白,究竟太后为何非要害自己,于是她便想从王公公嘴里诈出一点端倪来:“哼,太后为何会害本宫,她是皇帝的亲额娘,而本宫是皇帝的妃子,我为皇家绵延后嗣,她当褒奖,怎会陷害,定是你想挑拨离间,来啊,拖出去杖毙!”
王公公早吓的双腿发软,他猛的磕头:“娘娘饶命啊,奴才说的句句属实,至于太后为何非要害娘娘,奴才属实不知啊,可奴才手中握着证据可是确确实实的,当年太后娘娘亲自吩咐奴才出宫采办夜宴所用食材,只怕后人会查出,牵连到自己啊!”
“哦?你有采购的单据?”
“是,奴才想着说不定哪一日可留着保命用,因此不曾交还回去。”
“胡说!若真有这单据在,太后怎会饶你!”
“娘娘,奴才不敢撒半句谎,事成之后,太后马上派清月来要回单子,因那单子上的用料全是太后亲笔所书,奴才多长了个心眼,早出宫叫师傅给模仿了一份假的,清月来,奴才只把假的交了出去,真迹已经被奴才藏起来了。”
虞妃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王公公赶紧从怀里往外掏,红袖接过来呈给了虞妃,虞妃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太后笔迹,而从王公公刚才所说,他确实也是不知太后究竟为何对权利如此热衷。
既然王公公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虞妃便道:“好啦,本宫知道你的诚意了,书信本宫留下了。”
王公公这才放下心来,这颗脑袋,总算是保住了,他临走不忘拍着马屁:“奴才早就看出来了,如今呐,这**早就是娘娘的了,只要娘娘一句话,奴才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郑齐禄,送王公公出去!”虞妃不等王公公把话说完,便下了逐客令,王公公讪讪离去。
红袖道:“娘娘,您看这封书信几分真假?”
“定是真迹,这王公公也知道,本宫得势定是饶不了他,所以此刻他必定是拿出王牌。”
“可也说不定他是太过惧怕娘娘,所以捏造证据啊。”
“不会,太后的笔迹我知道,你看这个鹿字,最后一笔抬头略粗一些,这点怕是连太后自己也不知道,这还是我无意之中发现的,因此这定不是模仿的。再说,天宝也跟本宫说过,所说内容与这封信上的内容几乎相符合,可见是真的了。”
红袖高兴着:“那娘娘可以替小皇子报仇了!有了这个证据,太后抵赖不得了。”
虞妃摇头:“时机未到,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本宫现在又有了孩子,皇上定会因此胎之喜冲淡当年的丧子之痛,何况对手是皇上的额娘,就算皇上知道她有错,难道还能罚她不成,除非是数罪并发,我们才好一举将对手击败。”
“那,娘娘是打定主意要与姚静姝联手了?”
虞妃看看身边的玉兔:“还是待本宫产下这胎再说吧,此事也急不得。除去太后你以为姚静姝是好对付的?她现在也有了身孕,难保将来与本宫争高下,若本宫此胎是男婴,便好说了。”
红袖添着炭炉:“娘娘肯定是会生个阿哥的。”
虞妃抚摸着肚子,眼神里充满慈爱,只有这个时候,虞妃才会表现出自己真正的感情,她,在孩子面前,也不过是个寻常母亲。
初雪一下,天便冷的快了,到虞妃生产之时,已经是数九寒冬,静姝这个时候也已经怀孕五个月,肚子已经很是明显,对外说是怀孕五个月,只有她自己知道,孩子已经足六个月,好在良朗尽心照顾,母女俩十分安康。
冬日人便懒怠些,静姝这几日也起的晚了,这日天还未大亮,她就恍惚觉得有人在叫她,睁眼一看果然是落樱,静姝懒懒道:“太后已经免了**晨昏定省,不必起的如此早了。”
“娘娘,快些起来吧,虞妃要生了。”
静姝一听,马上清醒过来,她赶紧坐起:“快,扶我去看看。”要在**生存,静姝当然关心虞妃的动向,此胎若是个女儿,那虞妃定是不敢马上与自己联手,她会等到自己的孩子出生,然后再决定是与太后结盟和是与自己同仇敌忾。
若她此胎是个儿子,虽以后静姝可能难一些,但是虞妃会放心与自己站在一边,拉下太后。
静姝一边穿衣,一边也很矛盾,她希望虞妃能顺利产下男婴,可私心里,又怕以后自己真的斗不过她,那下场必定惨烈。
正矛盾着,就听见若儿的声音:“姐姐可也接到消息了?外面积雪未融,十分难行,妹妹来与姐姐做个伴,一起去永寿宫。”
静姝应付了几句,便由着她搀扶自己到了永寿宫,好多嫔妃已经到了,太后坐在皇帝身边,虽极力保持镇定,可也难掩心中紧张,她是最惧怕虞妃顺产的,不论男女,她都得无条件同意皇帝立她为后了。
静姝恭敬行礼,皇上是第一次经历嫔妃产子,自然十分紧张,他一把握住静姝的手:“静嫔你终于来了,太医已经进去几个时辰了,到现在都还未出来,不知究竟情况如何。”
静姝感到皇上手心出汗,一时有些感慨,即使平时杀伐决断的皇上,在遇见骨肉亲情的时候,也是难掩真情,她便言辞恳切的安慰皇上:“皇上放心,虞妃娘娘福大命大,定然会母子平安。”
皇上点头,这个时候,天宝一脸慌张的从里头跑出来,双手满是鲜血,皇上一看心中更是十分不安,天宝跪下:“皇上恕罪,娘娘此胎胎位十分古怪,微臣用尽毕生医术,却仍不能叫娘娘顺利生产,微臣斗胆出来问一句,若到万不得已,皇上是要保娘娘还是孩子。”
皇上大怒:“若虞妃和孩子有事,你们全部株连九族!”皇上气极,而太后脸上却漏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见皇上此刻已经失去了判断,静姝赶紧安抚皇上:“皇上,现在不是治罪的时候,虞妃娘娘要紧啊。”然后她又转向天宝:“良朗怎么说?”
天宝摇头:“他虽医术高明,可毕竟不了解虞妃娘娘的孕情,因此并无太好的办法。”
静姝短暂思索了一下,如果她不出手,那虞妃这次十有八九会命丧于此,没了虞妃自己在**可以说再无敌手,可即将身为人母的她,却不能任由一个母亲还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因此她毅然决然跟皇帝请命:“皇上,臣妾懂一点医术,可进去看一看。”
皇上一听,如同遇见救命稻草一般:“是啊,静嫔你的医术朕是知道的,你去,救不救的回来,朕都不怨你。”听皇上这样说,静姝放心了些,人的病症千变万化,即便是华佗在世,也不敢说一句一定会治好。
见静姝要进内殿,太后心中一阵阴云:“静嫔是好意,可是你本身也是怀孕五个月了,怎好叫你去。”
“谢太后挂怀,五个月已经胎象稳固,臣妾近几日也不觉得身子有不妥,何况臣妾定会量力而行,请太后放心。”说完不给太后说话时间,便转身进去了内殿。
静姝刚一进来,便只问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她几欲呕吐,好不容易干呕几声稳了下来,走到床边,她仔细一看,果然情况严重,胎儿若再不出来,很可能母子俱损。
见虞妃脸色苍白,满头冷汗,静姝油然而升出一股怜悯之情,在平常她们是对手,可此刻,只是两个孕妇。
虞妃见静姝过来,她眼中闪出一丝希望,可瞬间,这丝希望就被怀疑代替,母亲保护孩子的的心叫支撑着她,虞妃一把死死攥住静姝的手腕:“你想趁此机会来害本宫?!”
静姝十分平静:“害你?如果我不来,你必死无疑,我何苦还要进来趟这趟浑水,不过是我现在也在孕中,很能体会怀孕辛苦,纵使你以前做过太多对不起我的事,可孩子无错。”
虞妃还是狠狠盯着她:“哼,对不起你?**哪个人是干净的!你不要站在那假慈悲!”
静姝也不管她,只顾自己查看虞妃情况,按照虞妃现在的体力,怕是很难支撑到孩子出生,静姝便取针,给她扎住了她的穴道,一来叫她平静一些,不要浪费体力,二来也避免她因为剧痛昏厥。
此针一下,虞妃顿觉的疼痛减轻不少,她这才相信,静姝是真的没在害她,她又转过头来盯着静姝:“姚静姝,本宫命你,若有不测,定要舍母保子!不然,本宫定然不会放过你。”
静姝沉着冷静,连良朗还天宝都敬畏几分,她十分有把握的回着:“为何要舍母保子,静姝是来叫娘娘母子平安而非叫娘娘殒命的。”说完便不再理会虞妃说什么,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终于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啼哭,皇上顿时欢喜的将要哽咽起来,太后闭上眼睛,知道棘手的事情终于来了,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等红袖出来报信,可红袖出来报的是,虞妃生的是一个阿哥。
太后暗中握紧了拳头,可面上却显的十分欢喜:“太好了,虞妃怎样?”
“回太后,娘娘平安,只是生产太过劳累,暂时不能和太后和皇上说话了。”
几个人正说着,静姝在紫霞和落樱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皇上十分感动,一把上前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静姝,你是虞妃的恩人,是朕的恩人,你救了朕的孩子。”
静姝微笑:“皇上快去看看小皇子吧。”皇上早就等不及要去看了,于是他吩咐人把静姝好好送回去,自己就去了内殿。
虞妃见皇上来,虚弱的想说什么,皇上一把止住她:“好啦,婉卿现在只要好好休息就好。”然后他看见旁边的孩子,十分惊喜:“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好小啊,婉卿,这是朕的儿子呢,将来朕一定立他为太子!”
虞妃听了不胜欢喜,太后在后面阴沉着脸:“皇上高兴归高兴,可若高兴的忘乎所以胡乱说话则着实不该了。”
其实刚才的话一出口皇上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可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实在太过高兴,何况他心中已经定下只要虞妃能下床走动,就举行封后仪式,虞妃是皇后,那这个孩子只要他健康长大,立他为太子又何妨?
太后实在懒的看这副景象,便简单说了几句,悻悻的回慈宁宫了。刚坐下便叫清月:“去拿哀家的鼻烟壶来,满鼻子的血腥气。”清月早就备好了:“是呢,不过虞妃这次可真是命大。”
“哼,什么命大!明明是该死的人,都怪那个姚静姝多管闲事!”
“可不是呢,太后您说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虞妃死对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虞妃害的她父亲下狱,难道她不想报仇?!”
太后只觉头疼:“她当然想,只不过是怀孕的人本就多愁善感,她又是个心慈手软的人,难免会一时错了主意,唉,既然事情已经如此,我们就要好好应对了,哀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啊。”
静姝回到香草堂,虽然她只进去了半个时辰,可这半个时辰是精神和肉体高度紧张的时候,在孩子顺利产下的那一刻,她也只觉得力气用尽。
她一回来便马上躺下,良朗来给她把了脉:“还好娘娘只是寻常劳累,好好休息便无大碍。”
静姝点头,紫霞在一边责怪着:“娘娘可真是泥菩萨,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去救个敌人。”
“她虽有错,可那孩子无辜啊,放心吧,上天会体恤我的心,日后不会叫我走投无路的。”
“娘娘就是好心,即便你救了她,可她也未必会感谢你。”
“我从决心要救她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她感谢,我救的也并非是虞妃,只是一个寻常母亲,我无需她为此事感恩,日后彼此也还是敌对关系,不会因此事而改变。”
紫霞不高兴地转身出去,若是她,她才不会去救一个屡次害自己的人,静姝看着她起嘟嘟的背影,和良朗笑道:“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谁若对我不好她便会比我还要气,你去劝劝她吧,因我的缘故,紫霞也不能出宫与你相聚,是我连累了。”
良朗道:“我爱她也便是爱她纯真善良,若此刻叫她出宫,她是连我也会恨起来的。”说完便追随着紫霞的脚步去了。
静姝在窗边依稀可看见二人并肩的影子,她觉得有些寂寞,然后那个被压在内心深处的人又跑了出来,静姝喃喃自语:“你在边疆过的好不好,还是不是那样憎恨我,你好无情,连送你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把我放在这个深宫,你真的放心吗?”想着想着便落下泪来。
正哭着,落樱进来给她送安胎药,见静姝在哭,她也能猜到几分:“娘娘不要伤心了吧,过去的只能过去了。”
静姝拭了拭泪:“是啊,不过去又能怎样,自己的路,也还是得自己走啊。”
落樱伺候静姝服药:“娘娘也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身子,原本就体弱,今日又这么劳累,娘娘的心奴婢理解,可也不能这么不顾全自己啊。”
“也只有你能理解了,外人大概会嘲笑我几句呆子,说完我假慈悲吧。”
“娘娘何必管外人怎样说,有了这次,想来虞妃是会下定决心的吧,毕竟太后对她也是十分不利。”
果然,虞妃次日便叫红袖送来红蛋,静姝知道,此事是成了。
中午,静姝和紫霞落樱一起,用着午膳,她一直没什么等级之分,身边的几个虽然说是奴才,可在她心里早就是情同姐妹了,因此只要皇上不来,她们都是同桌用膳。
静姝也叫过北飞几次,可她性情孤傲,严守宫规,从不曾真的与静姝坐在一起,只说自己身份低微,和静姝这样的娘娘坐在一起便不会吃饭了,静姝便也不多勉强。
静姝三人正吃着,就听见皇上来了,香草堂上下赶紧跪迎,皇上心情十分愉悦,紫霞和落樱见皇上来马上要撤下午膳,给皇上和静姝另做一些,大约是皇上心情好:“罢了,就放着吧,以前朕不也是喜欢与你们同桌用膳吗?这样很好,主仆间不生分。”
皇上虽然这样说,可哪个真敢这样做,紫霞笑着:“今日可没鸡汤可喝了,都是些寻常的菜,皇上若吃了,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说我家娘娘怠慢皇上?”
皇上笑道:“就你敢和朕这样说话,好吧,便随你们去。”紫霞和落樱便赶紧重新准备午膳去了。
静姝道:“皇上怎么没去陪虞妃娘娘,要到臣妾这里来?”
皇上握着静姝的手:“这话说的倒像是在吃醋,是吃虞妃的醋?”
静姝娇嗔:“才没呢。”
皇上哈哈大笑:“静嫔吃起醋来竟是十分可爱呢,朕去看过了,虞妃很好,这次幸亏有你,朕要好好谢你,说,你想要什么?”
“臣妾已经别无他求,皇上现在对臣妾这样好,臣妾怎还敢要求其它,只是...”静姝故意顿了顿。
皇上便问:“有话便直说好了,朕答应你,你的什么要求朕都不会拒绝。”
“哪里有什么要求,只是臣妾想着,虞妃娘娘此番产子实在是有功,虽然皇上已经把凤印交给了虞妃娘娘,那封后仪式是不是也不便久拖?”
“静嫔甚是了解朕,朕正想,待虞妃出月子,便诏告天下,立她为后。”
“那是大喜了,臣妾这样想,若是风虞妃娘娘为后,为庆祝,是不是也应该给其她妃嫔进一进位分?”
皇上思索了下:“你的位分朕是要进的,只是其她的...”的确,现在**嫔位已满,妃位虽空着,可她们几个均资历尚浅,想进位也是牵强,可静姝的主要用意也并不在嫔妃进位。
“皇上说的极是,只是臣妾嫔位已经很满足,实在不需要进位,倒是宫中几个老人,皇上应该体念,怡嫔姐姐平稳持重,虽年纪轻,可若她为妃,相信可以服众。”
皇上点头:“不错,怡嫔当得。”
“白嫔姐姐与怡嫔姐姐同年入宫,若只封了怡嫔还未封白嫔,怕是说不过去。”
皇上低头略微思索:“白嫔,朕想着还是再等等,你素来与白嫔无交往,怎会替她求位分?”
静姝不慌不忙:“臣妾哪里是替她求,不过是臣妾想着白嫔常年服侍太后,无功劳也有苦劳,若此次她没能进位,只怕会伤了心,太后那边是不是也不太好交待。”
皇上握着静姝的手:“还是你想的周到,连太后那里都想到了,还好有你在朕身边。那便封三个妃位罢,你,怡嫔,白嫔。”
静姝摇头:“还请皇上不要晋封臣妾。”
皇上十分诧异:“却是为何?”
“臣妾年纪尚轻,此次封妃均是**老人,若只封臣妾一个新人,怕是不好,人家会说皇上你偏袒。”
“朕就是要偏袒你,何况你有了身孕,功在社稷,理应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