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里,虞妃仰躺着听红袖说着宫里的动向,尤其是姚静姝的,虞妃凤眼微睁,自她怀孕后每日都慵懒的很,索性便差了人去回太后,实在身子不适无法去晨昏定省。
太后本就心烦的很,不见她也乐得自在,二人相安无事,却又都在伺机而动。
皇上几次说要把玉兔送给其她妃嫔虞妃都婉拒,坚持叫玉兔待在身边,皇上有的时候似在开玩笑:“朕看虞妃拿这猫竟比朕还在意。”
虞妃也只娇笑着说些玩笑话:“不知是皇上又看上了哪个小姐妹,巴巴的拿着臣妾的东西去讨欢心去,臣妾才不愿意呢,但叫皇上吃不着心里着急。”每每这个时候皇上便会大笑便把这个话忘记了。
今日听红袖说着姚静姝如何复位得宠,虞妃都是气定神闲,她边逗着玉兔边道:“你以为她便好过了?这是一条最苦的路罢了,宫里拜高踩低是自古以来的,没什么是长久,她放弃了她最重要的东西,哼,姚静姝,你的苦日子来了,自你复位那一天起,你就是败了。”
红袖似懂非懂的听着,不懂现在春风得意的静姝为何成为虞妃口中的败者。
明和宫中,若儿已经呆坐了三天三夜,原本丰腴的她经这次之后变的十分消瘦,三天三夜之间,她自言自语的太多,在第四日的早上,她终于开口对着筱倩说了一句话:“姚静姝是不是地位又巩固了?”
筱倩叹了口气,只点了点头,若儿忽又激动起来,似在对筱倩说又似在对自己说:“我要去找她,她是我姐姐呀!”
筱倩简直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娘娘,你现在去找她岂不是送死?!”
若儿眼中发出光芒,那是一种人回光返照,叫人惊怕的光芒,筱倩也被这希望之光吓的连劝都不知要如何劝,若儿已经开始孤注一掷了:“怎么会是送死,你想,那夜皇上明明可以处死我,但是她替我求情了,那说明她还是认我这个妹妹的啊,只要我去认错,她会原谅我的,不是吗?!”
筱倩哭笑不得,她为若儿的天真感到既可悲又可怜,她无从全解,只能由她去了。
静姝的香草堂一时间可谓是极尽奢华,她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顿觉十分陌生:“这数不尽的装光宝气却换不来那已经枯萎的月季,当年我亲手种下它们,如今再回来已经只剩一堆花骨,真真叫人感伤。”
紫霞道:“娘娘休要感怀了,再多想也是徒劳伤神罢了。”
“是啊,对了,落樱和北飞今日会回来,落樱身子尚未大好,你去收拾着,别叫她累着,总归是为了我受这伤。”紫霞答应着去了。
虽说不想感伤,可毕竟发生了太多事,静姝望向窗外,深秋寂寥,叶子都差不多落尽了,此时此刻,他身在何处,知道自己发生的一切吗?为何要不辞而别,难道只是一场露水情缘吗?以前的种种是假的吗?她不相信:“忠平,你究竟去哪了?”她喃喃自语着。
正伤心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是谁要进来但是钱多拼命拦着的样子,静姝叹了气:“不知又是哪个见我复位要来巴结的,想来也是可笑可悲的。”
想好好休息是不可能了,她索性走了出去,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若儿,静姝心下冷笑,如今竟还敢登这个门。
她便佯装喝住钱多:“好不懂事的奴才,竟敢拦着慎嫔娘娘,别个叫人看见,还以为我有了今日的富贵便忘了昔日的姐妹了呢!”
钱多会意,赶紧便跪下:“是,奴才该打,还请慎嫔娘娘恕罪,实在是我家娘娘病中,还请娘娘体会奴才这份护主心切的心意。”
如果是以往的若儿现在早叫人打钱多板子了,可如今她也知道静姝的身份不同以往,因此便也不与钱多计较,只假意道:“姐姐的宫人向来是最护主,这我如何能不知,这倒叫我羡慕的很呢!”
没说惯客套话的若儿,说起这些真叫人发笑,静姝懒的再看她这幅滑稽的样子,便找个由头叫钱多支开,叫若儿进了屋。
静姝明知若儿的来意却故意不开口,只低头闻着茶香,任凭若儿在那局促,若儿尴尬不已,终于忍不住问着:“姐姐可怪我?”
这话问的静姝实在觉得好笑,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如今竟问出这样的话,自己对她何止是怪,可面上静姝却微笑如平常:“妹妹倒奇怪,今日我只当妹妹是寻常来聊天解闷的,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倒叫我摸不着头脑了。”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里早应该明白静姝的意思了,可这若儿,思维异于常人,一方面认为静姝还是从前的静姝,顾及姐妹情谊,一方面竟还想着自己是慎嫔,地位毕竟高于其她庸庸嫔妃,静姝想拉拢也说不定。
于是便道:“姐姐不怪我就好,身在**身不由己,许多事也不是若儿想的,谁进宫不是为了一己荣华富贵啊,今日姐姐坐在这华丽的宫殿之中想必会明白我。”
静姝根本无心与她争辩,恰好这个时候钱多来传说怡嫔来了,静姝马上快请,怡嫔也一眼便知若儿来的意思,因此只如寻常招呼:“哎呀,本想来坐坐,倒扰了你们二人姐妹叙旧了,是我的不是。”
若儿道:“怡嫔娘娘哪里的话,若怡嫔不嫌弃,以后我也便叫姐姐吧,只是不知是否嫌弃我这个妹妹。”
怡嫔笑道:“哪里有嫌弃的,**都是姐妹。”
这样面上的话若儿是听的出来的,这样她再坐下去也是没意思:“虽然我与静姝姐姐许久未见,以后畅聊的时日也长着,我便先回去了,有空再去看望怡嫔姐姐。”
黄鹂听到此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怡嫔沉下脸:“不懂规矩!仔细慎嫔责罚你!”
黄鹂不慌不忙:“奴婢知错了,只是刚才听慎嫔娘娘说许久未见真真觉得好笑,宫中谁不知道静嫔娘娘在浣衣局的时候,她是经常去探望呢,可真是姐妹情深啊。”若儿脸色难看,却也反驳不了,只能讪讪离去。
待若儿离去,怡嫔责骂了黄鹂两句:“有些事情你知道便好,就是最快,这样面上得罪她有什么好处?”
黄鹂撅起嘴:“是,只是看她那假惺惺的样子,奴婢实在看不过。”
“**谁不是戴着副面具,你这张嘴,迟早要惹出祸端来!好啦,这里不用你伺候,去看看紫霞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黄鹂便赶紧退下了,殿里只剩下怡嫔和静姝二人,静姝便也没了刚才对待若儿时候的那般客气,只和怡嫔寻常说话:“姐姐怎么来了,有事叫黄鹂来叫我就好。”
怡嫔笑着摇头:“妹妹复位,我高兴,病啊也一下子好了大半,只是不知道妹妹打算如何处置慎嫔。”
静姝眼中一道仇恨闪过:“那夜我的确可以叫她就那么死去,但那无法解除我心中仇恨,我要让她知道,看着至亲的人将死是什么感觉!”
“唉,我倒不知你复位对你是好是坏了。”
“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好与坏,不过是权衡取对自己有利的罢了,我若不走这一步,父亲要如何是好。”
怡嫔点头:“却也可怜了你和范忠平,一对神仙眷侣,却生生被拆散了。”
静姝脸上略显惊讶,怡嫔淡然:“我早知道了,爱情是藏不住的,原本我想着你们能走出去也好,总比老死在这深宫要好。我们的前途黯淡啊,虞妃这胎一旦是个男婴,你我下场便会十分凄惨。
我命运已定,可你还有一线生机,只可惜,这一切竟然全毁在一个慎嫔手里!真真小人难防啊。”
静姝也深深点头:“只是我不明白,虞妃明明可以利用这件事一次将我打入死牢,叫我永世不得翻身,为何要绕这么大个圈子还给了我一次机会。”
怡嫔叹气:“虞妃刚入宫是何尝就这么狠毒,她也是被皇上伤透了心,当年,她刚小产,皇上连看都未看她一眼便出宫,那几个月,虞妃受尽冷落,从此她才变得阴狠毒辣。
可再毒辣的女人也敌不过爱情,你爱忠平,她又何尝不爱,因此这次她只给了你两条路,一条是任由父亲去死,和忠平出宫。一条就是放弃忠平,回到皇上身边。不出所料,你选择了第二条,这样她既毁了你们又能保住忠平。”
静姝也不知道自己该怪谁了:“她也算是个可敬的对手了。”
“是,只可惜,一山容不得二胡,今日她可为了爱情放过你,可来日她的孩子出生,事情便会发生质的改变,任何人一旦做了母亲,那她便会为了孩子牺牲一切。”
静姝点头:“是,我只知道,我要活,不仅我要活,我还要身边的人都活的好。”
怡嫔欣慰点头:“话虽这样说,可你的父亲还在牢中,皇上现在就算想放他,可缺少一个理由。”
静姝笑而不语,怡嫔奇怪:“难道你已经有了办法?”静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怡嫔吃惊:“你好大的胆子,不过这的确是一条好路,走的好,你便可与虞妃抗衡了,既然如此,你放心,不必你亲自说,我会安排,你说出来总是没有惊喜来的叫皇上开心。”
“那便谢谢姐姐了。”
这日,怡嫔正悠闲的看着古籍,就听见皇上来了,她放下书刚想行礼皇上便摆手叫她坐下,怡嫔看了看皇上:“似乎倦怠的很,黄鹂,去取菊花茶来。”
皇上端起来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你宫中的菊花茶也算是好的了,可朕总觉得还差一些。”
怡嫔不语,她当然知道皇上指的是谁,那是一颗埋的很深的炸雷,用好了可以让对手灰飞烟灭,用的不好便会将自己炸的粉身碎骨,怡嫔没那么大的把握,因此她宁愿装作不知:“是啊,臣妾一直汗颜自己泡的茶,实在用不上一个品字,最多也就解渴去火罢了。”
“这合宫之中也就你与世无争,来你这才叫朕觉得放松,静嫔也不在乎荣华富贵,可她大约是年轻的缘故,有时候还是棱角分明些。”
“这也是她的好处,若人人都一样了,这世界便也没什么乐趣了。”
“你总能宽慰朕,唉,最近**实在事多,太后近日也不知为何总是郁郁,今年连寿诞也不办了。”
太后可谓是内忧外患了,难怪她没心思过什么寿诞,但这也正是怡嫔的机会:“太后省俭,去年大办了一回,大约觉得过于奢靡了,想替**节省用度吧,那臣妾今年也沾不到光了,臣妾生辰与太后相近,每年臣妾都当着为自己也庆祝了。”
皇上拍了拍脑门:“朕倒忘记了,这几年实是委屈你了,每一年都只顾着给太后庆祝,今年该轮到你了,但也不能办的太大,毕竟不能叫太后不舒服,朕想着叫几个平日里与你走的近的嫔妃便好,一起小聚也是别有一番风趣。”
怡嫔淡淡微笑:“臣妾谢过皇上,本来我也不喜热闹,皇上这样说正合臣妾个性,了解臣妾不过皇上。”
这话叫皇上很受用:“怡嫔最近气色似乎好了些,好好养着,看你好朕才能放心。”怡嫔又是一番谢过。
转眼便是怡嫔生辰,别的嫔妃不请便不请了,虞妃是一定要通知到的,哪怕明知她不会来,果然虞妃听黄鹂传完话便直接回了,直说身体不适,随后叫红袖送来一个碧玉簪子,也就算过了。
静姝是一定要叫来的,接着便是慎嫔和恭嫔,这一桌便十分荒诞了,每个人都各有心思,嘴上却姐妹的叫个亲热。
皇上端着酒杯:“你们都是姐妹,走的近这很好,朕平日里也最喜欢你们几个,**最忌嫉妒,你们能这样相亲相爱,朕看了很高兴,来,咱们饮了这一杯。”
静姝笑着端起酒到嘴边并未喝下去,皇上看了个真切:“静嫔偷懒,明明能喝酒的。”
恭嫔也道:“是呢,不过也不怪静嫔姐姐,她平日里就是个有个性的,我们顺着皇上,可静嫔姐姐是很喜欢随性而来呢,皇上不也正是喜欢静嫔姐姐这一点吗?”
静姝冷眼看她,这句句是在说自己不敬,她却也没有针锋相对,只是羞赧一笑:“还请皇上恕罪,臣妾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一语既出皇上和其她妃嫔都满是狐疑,怡嫔便接口道:“也是臣妾考虑不周了,这次本不该请静嫔妹妹的,只是她与臣妾交好,无论如何都要来,其实,妹妹她已经怀孕了。”
皇上愣住,恭嫔和慎嫔更是又惊又怕,她们太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了,她们心里都明白,若静嫔有孕,那对她们是天大的威胁。
皇上抓住静姝的手:“真的?你真的怀孕了?”
静姝满脸幸福的点头微笑:“是,只是不想给皇上添烦扰,所以才没说。”
皇上爱切的责怪着:“怎么会添烦扰,没有什么比这能更叫朕高兴的了,朕当赏你,当重重赏你!”
皇上当然高兴,他已经登基几年,可膝下竟一个孩子也没有,如今**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怀孕的女人,而且是自己最爱的两个,他当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