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殿中焦灼之时,外面忽然传来白嫔来的声音,皇上十分不耐烦:“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白嫔看出皇上不悦,却也不在乎:“皇上,臣妾正巧路过这宫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臣妾担心着静贵人,就进来看看。”
皇上不语,太后倒是和颜悦色:“白嫔素来在宫中最关心其她妃嫔了,这是好事,没有妒忌心才能对谁都平和以待。”静姝明白这话其实是冲着自己。
此时殿中的两具尸体已经被太监抬走了,白嫔装腔说着:“唉,看来是臣妾是想多了,看这情势不过是静贵人有孕,皇上太后前来关怀罢了,哪里有什么事,既然无事,那臣妾也便告退了吧。”
皇上挥挥手就想打发走她,太后却接过话来“这件事宫中早晚是要知道,既然你来了,告诉你也无妨,方才就在这殿里,竟折损了两条人命。”
白嫔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静贵人?静贵人可是怀着龙胎呢,若是奴才不当心,定他们个死罪也是应该!”
看着白嫔那义正词严的样子,静姝渐渐看的明白了,果然太后接着说:“哪里是奴才,若是奴才的事便就不这么难办了,死的竟是夏常在和兰答应。”
白嫔一听这两个名字,立刻倒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上见她这样心中也生疑窦:“有事便说,不要做出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白嫔十分为难:“因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臣妾才不知道当不当说。”
太后道:“现在还哪有不当说的,已经出了人命,还能有比人命更重大的事?”
白嫔这才说着:“其实,这关于夏常在和兰答应,皇上可记得上次静贵人落水的事?”静姝听她说起这件事,便彻底的明白了。
皇上道:“为何又提此事?”
白嫔极具意味的一笑:“其实皇上不知,此事并不是意外,当时臣妾就心存疑虑,静贵人平日里虽说活泼好动,可也不是个莽撞之人,湖边危险,她只纳个凉怎么就会掉到湖中去了,臣妾便多了个心思,在宫中稍微查了查,这一查不要紧,那夏常在和兰答应登时就慌了,自己找臣妾认罪来了。”
皇上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是她二人推静贵人落水?!”
白嫔点点头,皇上抱着静姝的手渐渐松范了些,静姝也感觉到了皇上微妙的变化,可皇上还是说着:“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静贵人,你说,你记得是她二人推你入水吗?”
静姝慌忙摇头:“臣妾当时惊慌不已,根本未看见是谁。”
白嫔似早知道她会说这一句一般:“若说看,那或许是真的没看见,可这夏常在和兰答应实在是桀骜不驯,不仅把静贵人推下了水,还在一边好一番挖苦嘲笑,想必那个声音,静贵人定会永世不忘吧。”
静姝知道此事她已经完全被太后陷害,自己再多说反倒是狡辩了,太后见她不再辩驳,便知道她认输了,白嫔更趁机打压:“皇上明明下令静贵人禁足香草堂,不得探视。静贵人一向是最听圣旨的,这香草堂近几日可谓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为何偏偏这两个人进来了,这样,臣妾倒不得不恶意揣测是不是静贵人认出了她们,因此....”
皇上大喝:“你闭嘴。”
白嫔知道话已至此,不必再多说,因此便顺从了皇上意思,不再多说,皇上看着静姝:“你说!你认出她们没有?!”
见皇上阴森恐怖的眼睛,静姝觉得十分害怕,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人,真的是对自己半分信任也没有,静姝现在连摇头都已经不想了:“皇上若认为是,那便是吧。”
这也正是皇上最气之处,他年少登基,朝中本就不稳,他用尽手段,不可谓不残忍,总算暂时压制住了那些心怀不轨的朝臣,每一****在前朝都可说是殚精竭虑,可偏偏这**也一刻不让他安心,并且他用尽手段,眼前这个倔强的人竟从未向他说过一句软话,这也叫他气恼。
太后见皇上不说话便收起以往慈祥的样子:“这件事十分哀家看已经证据确凿,静贵人认出前来探视的夏常在和兰答应,因此记恨这二人曾经害自己差点殒命,便生出报复之心,用心极其狠毒,这样恶毒的人也不配给皇上诞下什么龙翼了!”
皇上听太后的意思立刻就要置静姝死罪,他实在心有不忍,便赶紧打断:“皇额娘,儿臣的意思是这件事蹊跷之处不少,种种疑问还有待查证,因此还请留下静贵人一命。”
太后知道一方面皇上是对静姝有情,更重要的是他舍不得静姝腹中的孩子,太后暗中恨着:静贵人这胎真是怀的恰到好处。
可她也不能就让自己的计策就这样收不到任何效果,她做出一副已经十分忍让的样子:“按照法制,她是要定下死罪的,可皇上既然如此替她说话,那哀家便也让步,只是这香草堂她万万不能在待了。”本想把静姝打入冷宫,可冷宫中还有她最怕的那一位,于是她只能改变主意:“姚静姝本已经是庶民身份,可她毕竟怀着孩子,便不赶出宫,去浣衣局吧,也算是哀家网开一面了。”
说完便和皇上一同离开了香草堂,香草堂中顿时一片冷清。
路上太后仍旧十分不悦:“皇上,你为人就是太过仁慈,姚静姝虽说得你宠爱,可她几次三番犯宫规,哀家几次都看着你的面子没有重处她,可这次,她一下子害死两条人命,皇上竟也能纵容。”
皇上只能认错:“是,儿臣太过妇人之仁。”
太后也不想和皇上闹僵:“好啦,你知道便好,哀家今日也累了,便先回宫,皇上也好好休息吧,不要为**的事耽误了前朝,毕竟皇上最重的是江山。”
回到慈宁宫,太后才终于露出笑容:“总算出去哀家一个心腹大患,否则她迟早要生出事来,不过哀家也奇怪,白嫔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让那两个蠢货相信你。”
白嫔哪里敢说她是用太后的秘密来换取了那二人的信任,只能笑说:“哪里是臣妾的方法,是臣妾去说太后看重她们,她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争相着去送那酸枣茶。”
“这事你做的很好,如今宫中只有一个妃位,还缺中宫,哀家断不能叫虞妃上位,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叫皇上进你位分。”
白嫔赶紧谢恩,可她也有疑虑:“可是按照虞妃这个得宠程度,有孕是迟早的事,贫妾无能,不能得皇上喜欢,一旦虞妃上位,那也是后患无穷啊。”
太后十分肯定的回答:“她不会。”
白嫔知道太后一定在背后做了什么连她也不知道的事,可是不论怎样,只要她能得到利益便好。
香草堂中,一众奴才一并跪在地上:“小主,我们舍不得您走呀。”
静姝赶紧叫他们起来:“如今我被贬到浣衣局,是庶人身份,地位还不如你们,怎能承受的住你们再给我跪,快些起来。”
钱多跪着哭道:“奴才不起,是皇上瞎了眼,叫小主受委屈。”
静姝连忙斥道:“不许说这样的话,你有几个脑袋!”
钱多哭着:“可奴才替小主委屈,浣衣局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冷宫虽阴暗,可也不必做那些下人的活计,可这浣衣局,终年有洗不完的衣裳,小主哪里能受得了这份苦。”
静姝安慰着他们:“好啦,好歹我还活着,幸好如今我宫中只剩下你们几个奴才,放心,你们到怡嫔那里去,她不会亏待了你们。”
宫人们哭成一片:“我们不走,我们就在香草堂等着小主回来。”
静姝道:“这次与以往不同,我怕是很难翻身,或许今日便与你们是永别了,你们没了主子在宫中便也活不下去,就好生去怡嫔那里,她素日生病,宫中只有一两个奴才伺候着,你们去了也不会超过编制,怡嫔宽厚,是个好去处。”
钱多他们还是哭着不走,静姝佯装怒着:“还不快走!怎么如今看我被废了位分,我说话你们都不听了是不是!”
钱多等人这才边抹泪,边出去了。
待他们一出去,静姝也瘫软下来,紫霞连忙上来搀扶:“小主小心啊,您可是有身子的人。”
静姝只淡淡一句:“去收拾几件衣物吧,这一年折腾下来,我们也没多少银两了,有多便带多少吧,我可以受苦,可我的孩子不能。”
紫霞顿觉心酸,如今静姝的衣服也没几件新的了,好不容易凑足了现下要穿的衣服,紫霞就要去收拾自己的,静姝道:“你的就不必了,你随他们一同去怡嫔那里,我已经知会了良朗,他近几日就会向皇上请旨,要了你去,你出宫后,便好了。”
紫霞看了看静姝,只说了句:“是。”便下去了,静姝看了看她的背影,自语着:“但愿你能过的好些,我如今再也没能力保护你了,去了浣衣局我的命运尚不知道如何,何必叫你白白跟我受苦。”
第二日,到要去浣衣局的时候,还不见紫霞,静姝便知道,大约是已经随良朗出去了,想着不想主仆二人分别难受,不见也好。
静姝自己拿起那个十分轻薄的包裹,背在身上,便往浣衣局去了,这一路,下人们皆跪送,而路遇妃嫔则全部嗤笑指点,静姝这一路可谓是受尽了冷言冷语。
到了浣衣局门口,静姝深吸一口气,就要迈腿进去,忽然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静姝一愣,正是紫霞,静姝十分吃惊,紫霞倒如平常一般:“小主来啦,奴婢已经先来给小主铺好被褥了,请小主进来。”
静姝仍旧吃惊的不能合上嘴:“你,怎么没有和良朗出宫。”
紫霞微笑着:“奴婢是小主的奴婢,永远都是,小主想赶奴婢走是小主的事,可奴婢不愿意。”静姝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紫霞哭着:“你这个傻姑娘,何必随我来吃这等苦。”
紫霞微笑着:“奴婢不苦,有奴婢在,总还能为小主跑个腿,传个话,即便奴婢一无是处,小主累了的时候,为小主锤锤腿还是能的。”
静姝感动的无以复加,两人先后走进了她们要住的屋子,静姝环顾一下,屋内摆设虽然简陋可却十分干净,可见是紫霞事先收拾好的,静姝问着:“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屋子?”
紫霞笑笑:“奴婢昨日出去之后便去找了良朗,求他来打点一番,若只是小主和奴婢,也不必张这个口,可如今还有了胎儿,我们便要十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