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妃气的咬牙切齿:“又是良朗,总是他在坏事!”然后她又很恨地盯了静姝一眼:“呵,真是拿自己当个救命神仙了,好大的架子,连到太**中都这般穿着,这破破烂烂的是要穿给谁看啊?在太后面前失仪可是要判死罪的。”
静姝无言,虽然今日自己这般都是拜虞妃所赐,可是就有这种时候明明吃了亏却说不出话,虞妃见她无言以对更是奚落:“哟,今儿个也不知吹的什么风,怎么只觉得扑鼻而来的一股屎尿臊臭味儿啊。”说着还一边在鼻子前夸张的扇着。
红袖在一边笑着搭腔:“娘娘误会了,这臊臭味不是随风而来的,就是娘娘面前的静嫔娘娘发出来的啊?”
虞妃大笑一声:“哟~只听闻静嫔被罚去冷宫了,倒没听说被罚去茅厕啊?静嫔不是最喜欢花草的吗?看来这是要以身作花肥啊。”旁边人都嗤笑起来,连福来也要用力忍住才能不笑出声来。
正尴尬着,惇清和若儿又同时过来,一看见静姝,惇清倒没太尴尬,毕竟私下里找过静姝了,可若儿却汗颜的紧,本就是她对不住静姝,如今再见静姝这样,更觉得自己连站在静姝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静姝也看到了若儿,再见到她,静姝倒开始好奇,若儿会与她怎样说话,静姝的眼睛干净透彻,她就这样看着若儿,若儿简直想转身立刻跑开,直到跑到谁也看不见,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
可是她没办法,惇清一如往常:“给静嫔娘娘请安,娘娘这些日子瘦了些。”静姝也同样还礼:“是,劳妹妹挂怀。”这样客套话虞妃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倒鼓励惇清面子上与静姝好些。
若儿就不同了,连问安的话说的也是胆战心惊,看她这样虞妃就来气,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能说话便好好说,倒叫人觉得你连个冷宫里的废妃都不如。”若儿额头上的汗又多了一层,声音也更抖了些,虞妃不耐烦:“好了好了,不能说话便闭嘴吧。”若儿只能住了嘴,呆呆的跟在惇清后面。
好在这个时候怡嫔见静姝怎么许久不来,不放下出来看看,见门口这个局面,她赶紧出来:“静嫔怎么还不进来,太后可是等着你呢。”
静姝赶紧趁机逃离开,慈宁宫里,皇上坐在太后的病榻边,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许久未曾休息好了,见静姝来,皇上看第一眼也是愣在那,继而便以一副关心地责怪语气说道:“朕直说幽禁你在冷宫,为何你却像从灾区回来的一般?”
静姝心中有些冷:这究竟是对我有一点关心还是替他自己的开脱?罢了,他是皇上,对任何人他都要关心的,对自己是,对别人也是。
静姝实在没办法感情丰富,只能淡淡的说:“回皇上,奴婢在冷宫中劈柴,洗衣,刷夜壶,因此自然显得苍老些。”
皇上一把拉住静姝的手:“静嫔你何以自称奴婢?”
“回皇上,奴婢已经被废,称是奴婢,饶是皇上恩典,奴婢应谢皇上。”
这话说的皇上一阵窘,他连忙拿出以往的温柔来,似乎对静姝的无理取闹宽大为怀一般:“朕当日只是见你做出那种事心寒罢了,你又不肯认错,罢了,过了许久,你也做了许久下人才做的事,罪过也算是抵了,今日起,你便恢复嫔位,继续居住想草堂,你的那些宫人,朕一个都不曾分配出去。”
若是以前静姝是会有些感动的,可现在她除了谢皇上竟说不出半句感动的话,看着病在榻上的太后,若不是太后这一病,自己想要出冷宫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倒不知现在皇上是想叫她替太后治病才恢复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他对自己还有一点爱。
罢了,何必去问那么多,现在她知道自己还未完全脱困,要想真的恢复嫔位,她必须治好太后的病才行。
于是她便仔细替太后请脉,静姝眉头微皱,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难道是最近自己太累又生病的缘故,所以才把不准脉象?她静了静心,又重新请脉。
皇上见她如此,以为太后果真病重,十分担心的等在一边,见皇上如此,静姝心中又觉得他有些可怜,因为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真心担心的这个人,竟不是他的生母。
这样想着,静姝又觉得自己没那么恨皇上了,可是太后的脉象却叫她摸不着头脑,刚开始的确是十分微弱,必须要仔细探下去才会发现太后其实身体并无大碍,别的太医或许不能察觉,可是良朗应该是不会啊。
这样想着她转头看了看良朗,而良朗也正看着她,目光对视,良朗微微点了点头,静姝便明白了,皇上不知就里,急切问着:“皇额娘的病,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不仅皇上关心,虞妃更是关心,若是太后无碍,那静姝还得要回她的冷宫去,若太后有事,这些废物太医无用,只能依靠静姝,静姝便会以此脱困。
静姝跪在皇上面前:“回皇上,太后病重,可是臣妾有办法,能让太后平安无事。”皇上惊喜地一把抱住她:“真的?”静姝点头,皇上这才放心微笑:“好!福来,传旨下去,马上复静嫔之位,一切用度照旧!”福来只能答应着是,然后去办了。
虞妃暗中恨极,既恨冷宫里的人没有用,这么些时日竟不能要了静姝的命,一方面恨太后病的不是时候,马上就可以置静姝于死地的时候,竟被她得到机会,死灰复燃。
可虞妃再怎么恨也是没用,在皇上眼中,妃子重要,可万事都敌不过太后,如今自然谁能帮太后痊愈,谁就最得恩宠。
静姝知道太后无事,自己也放心了些,便回着皇上:“请皇上回去休息吧,臣妾今日来的匆忙,实在失仪,臣妾有把握依好太后,还请皇上能允准臣妾先回宫更衣之后,再来慈宁宫,直到太后病愈。”
皇上听闻静姝能依好太后已是大喜,因此现在静姝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何况这样的小事,见皇上这样开心,虞妃知道,静姝这次,又安然度过了。
静姝回到香草堂,这次她的心情又多了一些复杂,香草堂里的奴才早就听说了静姝要回来,因此一个个都像过年一般的高兴,里里外外收拾的十分干净,钱多还弄了许多红色窗花贴上,远远看去十分喜气。
静姝老远就看见那艳红的窗花,她笑道:“一定是钱多。”紫霞也笑:“是啊,他就是这般幼稚,孩童似得。”
静姝此刻真的有一种要回家般的感觉,迈大步子就走了回去,院子里,钱多带着昔日的宫人都已经排在门口等着她了,静姝一进门,他们便高兴的大喊:“恭迎静嫔娘娘回宫!”
他们是真情流露,可到了若儿那里,这就变成了是故意示威气她了,筱倩很恨却又不敢抬高声音“做这般样子给谁看,若不是太后病的不是时候,她还不知道要哪一年才能出来呢!”
若儿道:“行了,毕竟这次是我害她。”
“小主要想好呀,日后她又是咱们这的主位娘娘了,她不在的时候那些奴才就已经对咱们恶言相向了,如今她一回来,凭着她的聪慧很快就能知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到时候,还不找小主报仇?”
若儿叹了口气:“要报仇便来报吧,如今我在香草堂受人冷眼,惇清虞妃那里对我又不待见,呵,我这辈子大概就会是这么个贵人了吧。”
钱多等人热热闹闹的把静姝迎到屋中,静姝看着屋中那些熟悉的摆设十分感慨,紫霞提醒着:“娘娘快沐浴更衣吧,太后那边若等的太久了,难免又有娘娘的不是出来。”
静姝点头,钱多赶忙叫人下去准备了,紫霞找来静姝如冷宫前的衣物,如今穿起来已经十分宽松,紫霞叹气:“可见娘娘是遭了多少的罪,瘦成这个样子,这衣服是又要重新做的了。”
静姝摇头:“罢了,就这么穿着,也不必叫人重做了,这样皇上见了才会知道他的一句话是有多重。”
换完衣服,静姝也没顾得上晚膳,便往慈宁宫去了,得知太后的病由静姝来看,其他太医都松范了些,这个时候除了良朗其余人都已经回去了。
静姝见到良朗便给他行礼,良朗受宠若惊:“娘娘这是怎么说,向来只有臣子跪拜娘娘的,哪里有娘娘给臣子行礼的。”
静姝仍旧不起:“静姝知道,在冷宫之时若不是得太医照顾,静姝早就没命在这行礼了,比起静姝的性命,这个礼实在微不足道,静姝同样知道,若不是太医和太后有心,静姝此刻也还在冷宫中受苦。”
“果然,静嫔心细如发。”
静姝一听赶忙转而拜向太后:“静姝不好,打扰太后休息了。”
太后慈爱地对她招手:“你过来坐下,叫哀家好好看看,可怜的孩子,竟瘦的这般厉害,冷宫里的那些人还真是不知好歹,哀家听闻居然有人敢自称太妃,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皇帝和哀家仁慈,才留着那两个犯了大错的遗妃,叫她们在冷宫好好反省,不成想,她们不仅没有思过,居然还称霸冷宫了,真当是哀家是死了不成。”
“太后也不必过责了,静姝没事。”
太后一副心疼模样:“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若不是哀家装病,你是打算要死在冷宫不成?自己也不知道想想办法,好在哀家是及时救你出来了,虽然如此,哀家也不能马上就大病得愈的样子,毕竟也得顾全皇帝。”
“是,静姝明白。”
“至于冷宫里的那两个人,你便自行处置吧,哀家也不是鼓励你去报私仇,只是她们公然残害嫔妃,手段恶毒,是在则难逃。”
静姝本不想回头去惩处那两个太妃,毕竟她们也是先帝的人,因此出来后她并未向皇上提及半句在冷宫中受委屈的事,可是太后这样说了,总不能叫太后亲自去吧,只能由她来了。
太后又慈祥说道:“好啦,哀家身体无碍,倒是你,需要休息,你便回去吧,只明日早些来,免得叫人看出破绽就是了。”
“臣妾不累。”
还未说完太后就打断她:“好啦,累不累的也不是你说就行了的,哀家长着眼睛,你就回去吧,好好休息,良朗,你也静嫔配些恢复养颜的药膳,这样脸色蜡黄着可不行。”
既然太后这样说了,静姝也不便再违抗太后的意思,便带着紫霞回去了。回到香草堂,静姝叹了口气坐下来,紫霞不解:“娘娘这是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静姝道:“冷宫中那两个人是活不成了。”
“为什么?太后只要您去责罚,又没说到底是个什么罪,娘娘若不愿意,大可走个过场,不必太认真了。”
“你还是没理解太后的意思,罢了。”两人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静姝忙着起身“这么晚了皇上怎么会来。”
皇上一来就赶紧把静姝扶起来:“身子弱,别动辄下跪了。”
“不会,臣妾没事。”
“你就是这么倔强,当时若你给朕认个错,何苦还去冷宫吃这些苦。”
静姝心中有些难过:我何错之有,既然没错何须认错,你顾全你的江山所以就是要牺牲我了吗?若不是太后,怕是我死在冷宫,你也只能感叹一句我太倔强吧。
静姝虽然面上挤不出笑容,可还是回着:“是,是臣妾不解圣恩。”
皇上看了看静姝:“又瘦了。”然后就要拉静姝过来坐下,皇上不知静姝身上有伤,这样一拉便扯到了静姝的伤口,静姝吃痛叫出来。
皇上也吓了一跳,然后把静姝的袖子撸起来,看见那骇人的伤痕,皇上问道:“这是怎么了?朕叫你去的是冷宫,你倒像走了一遭慎刑司一般,这伤口怕是宗人府看了也得骇然,到底怎么回事?”
静姝不愿意回答,紫霞怕静姝再得罪皇上,便连忙解释着:“皇上有所不知,冷宫里有两个太妃,仗着有些身份,对娘娘是百般折磨。”然后紫霞便将在冷宫的遭遇讲了一回,皇上听完登时大怒:“大胆,竟有如此恶毒之人,还自称太妃,放心,朕替你做主,你要怎么办朕都随你。”
太后那边明里暗里已经叫静姝去结果她们,因此现在静姝也只能说:“若是平时臣妾也不愿意严加苛责,毕竟她们就算是废妃也是长辈,可是,臣妾差点死在她们手中,若以后再有年轻妃嫔进去岂不是又要受她们责难,如今想想如冷宫莲答应,怎可知不是被她们暗害而死?”
皇上点头:“你看着办,只要你能解气,怎么办都好。”
静姝心下无半点感动:现在做出这样子,当初良朗来向你回报之时你便早就知道了我在冷宫中受的罪,却可狠下心来不闻不问,如今这顺水人情倒是做的不露痕迹。静姝这样想着谢了皇恩。
皇上也听出静姝无半点欣喜,再留下来也是闹个不愉快,因此便寻个理由就离去了。
第二日,静姝一早去服侍太后,完了之后,便带着紫霞去了冷宫,再来这里安泰见她似乎是变了个人,说不尽的跪地拜服,摇头摆尾,静姝懒的看他这幅模样,也未叫他起身便直接去了林太妃屋中。
那林太妃已然知道自己大祸降临,见到静姝也未求饶,倒还摆出一副高姿态来:“哼,落到我手里的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算你命大,我知道,你不死,便要是我死,来吧,不必啰嗦。”
静姝冷笑一声:“若是换个人这副死前的镇定我会敬重万分,可是你,即便死也是罪有应得,你虽害我不成,可是你敢摸着良心说莲答应的死与你无关?!你手上沾满多少无辜嫔妃的鲜血,死有余辜。”
林太妃倒像受了莫大冤屈一般喊着:“什么莲答应,我不知道!都是要死,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半句,可那莲答应我连见都没见过,如何去害她?!不要看我要死便什么屎盆子都扣过来!”
静姝看她这样子也不再多说,便把毒酒拿过来:“看在你是遗妃份上,便叫你死的有尊严一些,这酒,你喝了吧。”
林太妃看了看那杯毒酒,笑道:“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虞妃,哪里是你的对手,可怜她呀,还做了千秋美梦。”说完就一口喝了下去,待喝下这杯酒后,她便像换了个人一般发疯起来:“我知道!今日要我死的,并不是你,是那个老毒妇!!你回去告诉她!我死了也不会放过她!!哈哈哈”说完便疯笑起来。
将死之人此刻就会用尽全身力气,几个卫士拉着她才不至于叫她伤到静姝,静姝看她这样也不免花容变色,那林太妃挣扎许久之后,太慢慢没了气息,见她死不瞑目的样子,静姝给了那些卫士几锭银子:“把她眼睛阖上,好好安葬了吧。”
从林太妃处出来,紫霞道:“真是晦气,娘娘也真是,这样的事叫奴婢来就行了,何必您亲自来看她这疯样子,刚才若不是卫兵拉的及时,她是真的会伤到娘娘呢。”
静姝道:“你胆子小,若自己来定是会怕,我怎么会叫你独自来承担这些,另外我也想确认,看看莲答应的死到底是谁所为。”
“娘娘怎么知道林太妃说的是实话?”
“她已经没必要说谎了,看来,莲答应是真的知道不少秘密,可惜,她死了。”
“娘娘还是别说了,在冷宫里说这些,真是怪吓人的。”
静姝道:“好啦,不说了,叫你准备的点心被褥,你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备好了,只是怕叫别人看见,一早便送去了瑞太妃那里。”
“办的很好,我们去看看她。”
说完二人便来到了瑞太妃处,太妃还是在念佛,见到静姝来,她笑道:“如今已经用不上我了倒还肯来看我。”
静姝道:“当时静姝病着,若不是太妃那几床被褥,静姝便要冻死在这了,如今静姝当然要涌泉以报。”说完又拿出一袋钱来。
瑞太妃摇头:“自己留着吧,你在外面走动更是需要银子,宫中的规矩我知道,若嫔妃们只靠份例那便没几个能受下人待见的,多半人还是要靠母家接济,因此到了**的女人都要努力的往上爬,以便能叫母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可是你却不同,自己得宠却不叫父亲升官,这样你父亲敛财的机会自然是没有,你又哪里有多余的钱来打赏。”
“是静姝无用,不能叫父亲升官。”
“你这样做是对的,登高摔重,那些身居高位大肆敛财的人,只要皇上查下去,他们便是死路一条,可你若不同流合污,便会被其他官僚排挤,诬告一次两次皇上不信,可是告的多了,即便是无中生有,皇上也不会怀疑了,到时候还是个死。既然贪不贪都没有好下场,还不如做个小小县令来的自在,你看的很长远。”
“静姝哪里能看的长远,只是父亲为人清高,静姝也说不动罢了。”
“你能来看我,这很好,可是以后若无事便不要来了,人多眼杂,若传出去你与我相见,那你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我要提醒你,在外面,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不要人云亦云。”静姝点头:“太妃放心吧。”
出了冷宫,静姝便要去慈宁宫复命,太后正在喝药,静姝从白嫔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去给太后喂药,太后十分高兴:“你这孩子就是孝顺,冷宫那里怎么样了?”
“回太后,都办妥了,念着是先帝遗妃,因此也没有叫太难看。”
“嗯,你是心软,这样也好,她们死前可曾说了什么?”
那些难听的话静姝是万说不出口,只说她们自知罪孽深重,甘愿就死,不曾说过什么。太后这才放心:“好啦,叫你看了那些也为难你了,可以后若想永居高位,这样的事,少不了。”静姝点头称是,太后又与她说了一会话,静姝方才回自己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