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妃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十分开心,虽然父亲征战沙场让她在**中能多一层保障,可是毕竟父亲年老,能回来安养天年,比什么都叫她高兴。
蝶衣已死,静姝又关在冷宫,现在**可以说是她独大,过些日子,她再撺掇一些老臣煽动立后的事,眼下能胜任皇后的惟她一人了,眼见着前景光明,虞妃近日里倍觉舒心惬意。
而慈宁宫中,太后也同意想着这个问题,若再不想办法把静姝救出来,等到虞妃父亲还朝那可就真的被动了,以往有都图可是制衡,可现在虞家内掌**,外御强敌,皇上已经被虞妃蒙蔽,由着她们父女给自己立威。
冷宫中,虽然良朗日日盯着,可是林太妃她们拿了虞妃钱财,还是明里暗里的欺负静姝,良朗是外臣,何况又牵扯到前朝遗妃,因此他也不好多说话,更何况许多时候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进行的。
这日,静姝又被逼着给她们洗衣服,冷宫无人管,她们的衣服都得由着自己来洗,现在有了静姝这个劳力,她们当然乐的用。
虽已经是初春,可是井水还是冰凉刺骨,静姝双手长时间泡在冷水里早就冻的发红,紫霞看着心疼,可静姝怎么也不让她沾手,既然自己已经冻成这样,何必再叫多一个人受罪呢?她知道,自己现在越苦,里面看着的人才能越高兴,对她也就会放松些。
她正埋头洗着,一双脚渐渐移到她的视线里,她猛地抬头一看,怡嫔在黄鹂的搀扶下,佝偻着身子站在她面前,她吃了一惊,继而就责怪黄鹂:“怎么这么不懂事,娘娘病着,春日里风又大,这样出来娘娘怎么受得了。”
黄鹂还未答话,静姝就见怡嫔落下泪来,静姝赶忙安慰着:“姐姐不必难过,虽然看着我是做这些下人的差事,却都是轻快活计,不累的。”边说边搀扶着怡嫔进屋去。
怡嫔有了静姝的搀扶,便叫黄鹂留下来替静姝洗那成山般的衣服,静姝无论如何不肯,黄鹂看到静姝落魄至此也十分感慨:“娘娘就让我做吧,以往娘娘对我们都照顾颇多,如今竟委屈娘娘洗这些下人衣服,真是难为娘娘了。”
静姝本想再与她多说几句,可是怡嫔的身子不能在风中久站,于是她只能由着黄鹂去了。怡嫔到静姝屋中,看着里面简陋破败,更是止不住泪,静姝拿袖子擦了擦凳子:“娘娘,静姝现在实在没办法叫娘娘坐的舒服,凳子还算干净,请娘娘不要嫌弃。”
怡嫔坐下,缓了一会才能说出话来:“我可怜的妹妹,知道冷宫凄苦,却不想艰难如此,前些日子听闻你病了,我便十分着急,本已经是能走动的了,可是这一着急又反复起来,耽搁着也没能来看你。”
静姝笑道:“娘娘休要再自责,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娘娘面前了?”怡嫔握着她的手:“可怜,手冻成这样。”
刚才在冷水中浸的久了双手已经麻木,现在进屋中来一暖和,怡嫔这样稍稍一握静姝就觉得双手十分疼痛,看见静姝皱着眉头,怡嫔便知道她这双手冻的不轻,于是转头便想叫黄鹂去找太医来。
静姝知道怡嫔的意思,在怡嫔话未出口前便止住了她:“良朗每日都来的,我这身子多亏是他照顾了,不然还真的再不能见姐姐了,我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这样的小事,就不要再烦劳于他了。”
怡嫔只能点头:“这样也好,一个太医成日里待在冷宫本就容易惹人非议,若再传出什么闲话可是不好。”怡嫔说着又撸起静姝的衣袖,虽然治了许久,可静姝身上仍旧有一些斑斑驳驳的簪子扎过的痕迹,在这些旧伤之上,又有很多新的创口。
怡嫔手颤抖着却不敢碰下去,她怕会叫静姝更痛,静姝哈哈笑着把衣服袖子拉下来:“没事的,姐姐不用担心,这些只是看着瘆人,其实不痛。”
怡嫔一阵心疼,她知道静姝是不想叫自己担心,既然静姝这番好意,她只能用力抽了抽鼻子,把眼泪吞了下去,然后陪着静姝微笑起来。
见怡嫔不哭了,静姝便道:“姐姐真是不该来,你的心意静姝知道,只是姐姐身子实在不适宜这样劳动。”
怡嫔摇摇头:“我只有亲眼看见你还活着我才安心,我知道你进来虞妃一定会买通里面的人,别的不怕,只怕她们狗急跳墙,给你下些毒什么,防不胜防啊。”
静姝道:“若她们真的能毒死我也算她们本事,姐姐应该知道我的鼻子任何毒药只要一闻便可知晓,所以这点姐姐毋须担心。”
“嗯,这样我虽然是能放心些,可是妹妹也要赶快想办法脱困才好,戈尔泰马上就要还朝,等他回来定会拉拢众大臣,叫他们拥护虞妃为皇后,皇上现在本就信任虞妃,心中早有此意,若虞妃真的当上了皇后,妹妹,你我必死无疑。”
静姝点头:“是啊,可是皇上现在只认为若儿的胎是我害的,我百口莫辩啊。”
“这件事实在疑点颇多,可是恕姐姐说一句,皇上这次关着妹妹在这不放出去,很大原因是因为蝶衣皇后,蝶衣是皇上第一个爱的人,虽然她是被陷害,可是在皇上那里,是觉得被蝶衣深深背叛,因此和蝶衣有瓜葛的人,皇上都会十分介意,何况,你,也是皇上爱着的人,这与蝶衣当时的状况不谋而合,皇上不断的在你身上看到蝶衣的影子,因此才会狠心把你关在这。”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可恨虞妃手段高明,不仅害死蝶衣皇后,还埋下这颗种子,我现在才知,她早就知晓我与蝶衣皇后暗中往来却从未表露过一丝一毫,可见此人城府。
进宫时候,我曾听佛香说虞妃心直口快,看来,即便是她这样在宫中待久了的老人,也是难免被虞妃蒙蔽。”
怡嫔摇头:“其实佛香说的没错,王府时候虞妃的确如她所说,虽然狠一些,却害不到人,她做事都是在面儿上的,她变这样也是因为孩子没了的缘故,其实她的孩子没的也蹊跷,她自从怀孕之后就十分注意,外面来的东西她是一口不吃的,胎象也一直稳固,何故那日会突然小产,后来追查起来便牵出蝶衣,可是你我都知道,蝶衣哪里会有那般心思,只是这幕后究竟是谁?”
“姐姐的意思是背后还有人?”
怡嫔摇头:“总觉得宫中的一切事情都扑朔迷离,总之,万事都不如你赶快脱困重要,自从你被关冷宫后,我那里皇上再没来过,想来知道你我是一路,他来了我必定会替你求情吧。”
静姝神色有些暗淡:“是我连累姐姐了,那皇上,最近在哪?”
“哪里有什么连累的话,若不是你我哪里有命活到今天,皇上除了陪着虞妃,便是惇清和李贵人,我会想办法叫皇上来我宫中一趟,只要有机会,我定会求皇上放妹妹出来。”
虽然知道答案可是静姝仍觉得有些难过,她不介意皇上宠幸那个嫔妃,她对皇上并无爱意,只是难过若儿,她叹了口气:“罢了,若儿,自然也有她的打算,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是她害的我。
姐姐万万不要替我求情,若连累了自己,我们便更无望了,容我想想办法,若有需要姐姐帮忙的时候,我会叫良朗传信出去,因此姐姐不要轻举妄动,若皇上去了姐姐那里,姐姐只需小心伺候便好。”怡嫔也知道自己说话无分量,即便说了皇上也未必肯听,说的不好反而会有反效果,因此只能说是看情况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外面便有人喊着要静姝去生火烧水,说是晚上林太妃要洗澡,静姝答应了声:“姐姐,我这便没空说话了,你就回去吧,路上小心,别吹了风,姐姐被毒药侵害,骨骼脆弱,若再经风吹,怕是老来要痛了。”
怡嫔点头答应:“妹妹,你也要小心。”然后她便要转身出去,迈出门之前,她又泪眼相看,叮嘱了静姝一句:“要活着。”
静姝知道她的意思,现在两个人都已经岌岌可危了,若两个人少了其中任何一个,那另一个,可真是孤立无援了。
怡嫔还未走远,那边又杀猪般的吼:“姚静姝!你耳朵聋了是不是,叫你劈柴烧火听不见吗?”林太妃已经拿着簪子走进来了,见静姝站在那她更是来气,拿起簪子便猛扎起来,静姝吃痛不起,只能求着饶。
可怜静姝,任她在宫里如何得人心,做善事,足智多谋,可是进到这里,她也只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静姝大病未好,被这么狠狠一顿扎,她只觉得双腿打颤,一个站不住便跪倒在地,那林太妃打上来了兴致,见静姝倒地,边扎脚也踩了上来,一顿毒打之后,林太妃扔下一句:“赶紧去烧水!慢了仔细我不饶你!”说完便扬长而去。
静姝躺了许久才回复了一些力气,她慢慢地爬起来,拍了怕身上的土,踉踉跄跄往外走要去烧水,她知道,若是近日不烧,她真的会被林太妃打死,就算把她打死了,林太妃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来搪塞,她是先帝遗妃,皇上不会说什么的,那自己可真算是白死了。
紫霞早就被林太妃支去刷痰盂了,这个时候,她正抱着一堆痰盂往回走,刚到门口就看见静姝摇摇晃晃地往拆房那边走,她一下子知道了怎么回事,于是她扔着痰盂就跑到静姝面前,撸起静姝袖子一看,果然多了不少新伤,紫霞登时便哭起来:“这些人,真真是要我们的性命,娘娘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做些累活也就罢了,还要被人这般折磨,老爷夫人知道了不知要怎么伤心。”
静姝一把拉过她,声音虚弱却很坚定:“家乡偏远,我在宫中的事他们定是不知,日后,你也不许告诉他们半分。”
紫霞伤心的呜呜哭:“可是娘娘若真的被他们折磨死了,要紫霞怎么向老爷夫人交待啊。”
静姝眼神坚毅:“放心,我不会死,你和我都不会。”
还没说两句,里面人听见刚才痰盂掉到地上的声音,便来查看,一看就痰盂都在地上,来人立刻骂起来,现在连阿猫阿狗也敢对静姝说打便打,说骂便骂了:“你们两个是找死不是?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叫人来打骂,这痰盂是你们能扔的东西?!你们现在可是连狗也不如,叫你们刷痰盂那是你们的造化!”
静姝第一次觉得愤怒,她死死盯着这个骂她的人,那人被盯的恼羞成怒,扑过来便要打人,紫霞赶忙挡在静姝面前,拿人随手便抄起旁边一根木棒便乱打:“叫你看!挖了你的眼看你还看不看!”
紫霞大叫着别打了,静姝却仍旧狠狠盯着她:“今日我落魄,受你耻笑欺侮,焉知日后你还能这般横行!”
那人听了先是住手看着静姝,继而便仰天大笑:“你还真敢说,告诉你,虞妃娘娘下了命令,你是绝对不能活着出冷宫的,死是早晚的事,还嘴硬,叫你看看奶奶我的本事!”
说着又抡起棍子打起来,紫霞被打的已经叫不出声,静姝一把把她拉到身下保护起来,用自己的身子去挨那木棍,虽痛,可是静姝就是不叫一声,越是这样那人便越气,打的也就越发用力:“叫你嘴硬!今日我便打死你!了了虞妃娘娘的心愿,我还能得份重赏!”渐渐的静姝便没了知觉。
等再醒来,就见自己躺在通铺上,旁边是眼睛红肿的紫霞和一脸担忧的良朗,见静姝醒了紫霞又哭起来:“娘娘,你终于醒了,奴婢好怕娘娘会一睡不起。”
静姝想对她笑笑却只觉得身上实在疼的厉害,笑不出来:“傻丫头,我说过,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良朗一副责怪的语气:“你不是有医术在身上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你知不知道,若不是这次我来的及时你真的就救不回来了,现在不是逞义气的时候,被打就认个错能损失什么?”
静姝觉得自己好像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是,这次我的确是太冲动,可是那副小人嘴脸实在叫我恶心,看见有权势的人便低头巴结,看见我这般落魄的人便动辄打骂侮辱,是,宫中向来拜高踩低,可是,如此这般也太过了些,今日这个扬言我要死在这里的这个人,我倒要看看,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良朗叹口气:“唉,你就是这么倔强,我不能时时在这,你要小心着些,若你真的出什么事,我这辈子怕也没脸再见忠平了,你难道不想再见他?”
一提到忠平静姝眼睛都亮了:“你是说他要回来了吗?”
良朗笑着点头:“是啊,再过两个月便可抵京了,听说这次他的战功还高过戈尔泰,是第一功臣,皇上会大大奖赏呢,你若再这样倔强下去,可就是看不到他得胜归来的样子了。”
想起忠平静姝就满心甜蜜:“嗯,我会保护好自己。”
良朗摇头叹气:“唉,真不知你这丫头现在说话我还能不能信。”说完便煎药去了。
静姝本以为与忠平的再见还是会在这冷宫,因为她虽然想出去,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主意,虞妃,惇清,若儿,把皇上紧紧围住,连怡嫔都不能见皇上片刻,何况是自己这个冷宫中人。
这日闲暇,她得空又去看望瑞太妃,太妃一见她来马上叫她坐下:“唉,果然又瘦了些,宫中女子不能过瘦,过瘦会被人说福相不足,皇上也不会喜欢。”
静姝道:“如今我是想胖些也不能了,不过还好皇上喜欢纤细腰身,瘦一些也无妨。”
瑞太妃道:“叫来看你的太医,给你炖一些滋补的药膳吧,气色要好些,你就要见到皇上了。”
静姝十分吃惊:“太妃何出此言?”
太妃久经风霜,即便心中起伏脸上也看不出半分:“形势。按照现在**的形势,太后马上就会想办法叫你出去了。”
见静姝还是不解的样子,太妃继续:“孩子,你秉性善良,这很好,你有没有觉得,你与蝶衣很像?”
“太妃知道蝶衣?”
“当然,那是我皇儿的皇妃,我怎能不知。”
静姝惊讶无以复加:“皇儿?您是?.....”
太妃知道她的意思,便点头:“我就是皇上生母,只是再说这些也是无益,我只能说,太后并非你见到的这个样子,陈年往事我不想再提,我如今已经是这样,若皇上的身世传出去,只会遭人诟病,这轻重相信你知道。
我说这些是要你想想,蝶衣为何会遭到那样的结局,我说过,你与蝶衣很像,那个悲剧我不希望再在你身上重现,好了,现在话还不适宜说的太多,毕竟你现在要靠太后才能出去,出去后,多看,多听,相信你会明白,有朝一日若你需要用到我,你便尽管再来问。”
只是皇上身世这一件事已经叫静姝十分吃惊,她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瑞太妃在冷宫待的久了,所以就生出一些妄想,她还说自己马上会出冷宫,可是现在自己根本连一点自救的方法也想不到,想到这,她苦笑一下:“不论曾经多么睿智的太妃,在这地方待久了都是会便愚变痴的。”
可是,三日之后,福来便紧急跑来冷宫,叫静姝去慈宁宫,静姝正在夜壶堆里刷夜壶呢,福来慌着跑进来,竟没发现那个就是静姝,他原地站着找不见就喊起来:“婧嫔娘娘!”
静姝看着就在自己眼前的福来觉得有些好笑,便没有立即答应,待福来又喊了两声,她才能这堆夜壶中间探出个脑袋:“福来公公,我在这。”
福来捏着鼻子,在这夜壶堆里张望一回,才看见静姝,他万没想到静姝会被折腾成这样,他心下叹着:“虞妃的势力果然非同一般。”可现在不是他吃惊的时候:“娘娘,快收拾一下,虽奴才去慈宁宫吧。”
静姝不慌不忙又拿起一个夜壶刷起来:“公公不是在叫我吧,我早就被皇上费了,这里哪还有娘娘啊。”
福来急的拍大腿:“我的娘娘啊,看在太后老人家的面子上,您就别计较了,赶快虽奴才去吧。”
静姝不知何事,可看见福来这股子着急的样子,知道事情也不小,何况是慈宁宫的事,她便也不再为难:“好吧,你等着,我去换身衣服来。”
“哎哟我的娘娘,哪里还有时间叫您换衣服啊,这就去吧,晚了太后怕就是不中了啊。”
静姝知道太后一直有病,去年冬日里的时候,就是她给良朗完善药方,太后才恢复些,却不曾想,今年会恶化的这么厉害,太后对她有恩,她怎能不报,于是她丢下福来,自己撒腿便往慈宁宫跑去。
果然慈宁宫气氛异常,往日里,门口只有两个守卫,太后念佛,忌人多嘈杂,可是如今门口守卫增加到六个,里面的奴才宫女也来来往往十分忙碌,脸上也都神色悲戚,静姝心中惴惴:“太后该不会是....”
还没等她想太多,虞妃便从后面也走过来了,一见静姝她先是愣了一下,她不知道静姝为何不在冷宫却会待在这,于是便喊着:“你们在干嘛?!冷宫里的疯子跑了出来你们还不赶紧给抓回去?!”
旁边的卫士一听虞妃这样说赶忙上来抓着静姝的双臂,要把静姝拖走,拉扯之间,福来才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上来:“虞妃娘娘误会啦,是皇上叫静嫔到这来的。”
“皇上?!”
“是,因太后不好,听良朗太医说,去年便是仗着静嫔的缘故,太后的药方才能得以完善,如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对太后的病束手无策,良朗便提议叫静嫔娘娘来看看,说不定能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