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春宫,良朗见静姝果然气色不加,把脉之后问这:“娘娘最近可否是忧思过度?”
静姝叹气,便说出困扰自己一夜的问题:“若是不想法子送朴贵人出宫,那朴贵人迟早会害死自己,那便是本宫的罪过了。”
良朗低头想了想,然后似乎是有话说,却又很犹豫,静姝便道:“有话说便是。”
良朗这才开口:“微臣倒有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我只在医术古籍上见过,却从没尝试过,也未见过别人尝试,可不可用还未可知。”
静姝越发奇怪:“若是医术我也该知晓个一二,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
良朗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娘娘可曾听闻,隋朝时期,有一将军,因功高震主,皇帝想杀他,此人便与随军太医商议要如何是好,那位太医便提供给这位将军一种草药,只一碗下去,人便进入假死之状,其形态完全觉察不出,就连呼吸脉搏亦是会瞬间暂停。”
静姝这才恍惚记起,自己从前是读过这样的典故,只是她一直以为这是前人杜撰,后人以讹传讹而成:“难道真有这样的药?”
“若说有,却也不确切,此药方并未流传下来。可是微臣看过那部古籍之后,根据其中种种线索,自己调配出来,只是,此药药性强烈,且是种种剧**材萃取而成,利用各种剧毒互相牵制,最终在一个顶点达到平衡。
此药配置药量十分难掌握,只要稍有偏差便可致人于死地,因此一直到现在,微臣因为没有把握,都不曾找人试过。”
静姝想了想,眼下的确只有这个办法可用,朴贵人自进宫便不吃不睡,心血几乎要熬尽,再加上皇后的刁难,到时候就说朴贵人抑郁而终,也是十分可信的。
于是静姝便道:“既然无人试,那便由我来试吧。”
良朗大惊:“万万不可,娘娘千金贵体,岂能冒此凶险!”
静姝笑道:“我对你放心,你手下有准,以你的性子,若不是有九成把握,是不会将此事告诉本宫。”
良朗还是摇头:“若是娘娘要试药,恕微臣不能把药给娘娘,若娘娘出了什么事,那微臣只怕以死都不能向边疆那位谢罪。何况,**瞬息万变,这药效会持续一天一夜,这期间,一旦皇上或皇后发现什么,那娘娘您要如何化解?”
是啊,一旦自己服药期间,皇后来了要怎么办?皇上倒还好说,凭着皇后,她一定会觉察出事情蹊跷,这样冒险的事,自己的确不能做,难道就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北飞说话了,她本是送茶进来,见静姝十分为难的样子,她便自作主张在旁边听了一会,直到静姝说要自己试药,她便忍不住了:“娘娘是不是忘记了奴婢,只要叫奴婢来就可以了。”
静姝摇头:“不可,人命不分贵贱,为何我不能做却要叫你做?”
北飞便跪下:“求娘娘成全奴婢吧,自上次奴婢在宫外没能保护好娘娘,叫娘娘受了伤,奴婢愧悔难当,恰好现在有能用得上奴婢的机会,请娘娘让奴婢试药。”
良朗看了看,见北飞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何况自己虽然说并无把握,可的确至少有八成,因此便道:“娘娘,北飞体壮,是适合试药的人选。”
见良朗这样说,而北飞又极力争取,静姝只好点头答应,可是也交待良朗,一切准备要做好,万万不能叫北飞出什么事。
次日,良朗便带了药来,北飞一点未迟疑,直接服下,不出片刻,北飞便牙关紧要浑身颤抖起来,之后紧咬着的牙便渐渐松开,瞪如铜铃般的双目也慢慢阖上。
良朗十分紧张,现在的北飞已经进入假死状态,良朗深吸一口气,探了探北飞的鼻息,然后又仔细的把脉,终于他面露微笑:“成了。”
静姝赶紧上前,也如良朗一般,先探鼻息后把脉,只见她先是双眉紧锁,许久之后才十分惊喜如发现新奇宝贝一般:“果然,一般太医是会连脉搏都觉察不到的,就连本宫也差点被骗了过去。”
良朗微笑起来:“这药十分难得,就算是微臣,这次虽然侥幸成功,却不知下次如何,这里还剩下半瓶,就给娘娘吧,一次只能服用半汤匙。
北飞这样便没事了,待二十四个时辰之后,她自会慢慢苏醒,手脚麻木一两日,之后便可恢复如常。”
静姝感谢了良朗,并叫紫霞送良朗出门。
二人到了门口,良朗回头含情脉脉看着紫霞:“你还要等吗?”
紫霞低下头:“原谅我吧。”
“静妃娘娘现在身边有落樱,有北飞,你大可以放心出宫。”
“可是她们毕竟是后来的,怎能和我这样同小姐一同长大的情谊相比,若不看着小姐后顾无忧,我无法安心离开,你是知道我的。”
良朗苦笑着叹气,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秀发:“什么时候能长大一些,罢了,我就是爱你,你如何决定我都理解,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紫霞觉得如同身处蜜罐一般,甘甜的她连呼吸都觉得愉快。
紫霞再回到房中的时候,落樱已经不见了,静姝打发她去找婉柔了。毕竟清怡是婉柔的人,无论要如何处置都得要婉柔同意。
因此,当夜婉柔又冒着严寒悄悄到了长春宫,静姝道:“原本我去你那里就好,可是北飞这里我要时刻看着状况,只能辛苦你跑一趟。”
婉柔道:“我来看娘娘理所应当,北飞怎么了?”
于是静姝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打算说与了婉柔,婉柔听了十分佩服:“如此神奇的计划,只有娘娘想的出,如此甚好,只是...”
“有话说来听便是。”
“只是清怡未必肯出宫啊,上次我去劝慰她,结果,她是宁愿死在皇上眼前也不愿意走。”
静姝叹气:“唉,终究是我们害了她啊,现在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是却也不能看着她就这样香消玉殒,这药明着给她是肯定不肯吃的,就叫朱砂做个手脚,融入燕窝之中,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喝了吧。出宫后,我会派人好好看护她,想必时日久了,她就能想明白了。”
“实在是劳娘娘费心了,我和父亲都没有料到清怡进宫之后,就变了,男女之情,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为观察这个剧毒散到底药效如何,静姝打算待北飞完全恢复之后,再给清怡使用。清怡原本现在就体弱,一旦有什么可真是酿成大错了。
这日,皇上恰逢遇见烦心之事,便来长春宫,想与静姝说一说。若是以前,静姝会想办法叫皇上去清怡处看看清怡可是既然打定主意要送清怡出宫,静姝就也不求皇上去看清怡了,不如就给清怡一个冷酷无情的君王印象,让她出宫之后,心也能略略疏解一些。
静姝便决意留皇上在自己这里:“皇上可是遇见什么事?”
皇上道:“近来朕听闻甘肃等地造反不断,朕前些日子办了甘肃巡抚,又杀了尚甘南,可是仍不能平尽甘肃反贼势力,近来更是听说他们举起了义旗,说什么朝廷昏庸无能,此等浑话真真叫朕不胜其烦。”
静姝也明白当前局势,皇上初登基时候,虽然全心在治理国家上,奈何朝政大权全全掌握在戈尔泰手中,他手握兵权,各处地方官几乎都是戈尔泰亲批,皇上无可奈何,后来又遇见皇后野心渐大,想让幼子登基,效仿武皇后,一手遮天,皇上被其蛊惑用药,的确朝政荒废许久。
虽然现在皇上渐渐步入正轨,可是要重获民心,确是还需要一段时日,可是甘肃贫苦由来已久,百姓不免积怨很深,静姝只怕他们还未看见皇上政绩便已经造反,皇上也是苦于此。
静姝道:“不知皇上派了哪个去继任巡抚一职。”
“是和朴青言一同考中的国书俊,此人虽然年轻,却是正直有见解,并且此人主动向朕情愿要去那个偏远之地,朕便允了。”
静姝点头:“皇上英明,此人年轻,恰是想有一番作为,为国效力的时候,把他派到如此不平静的地方,方可显他作为,不如皇上先暂且等一等,看他能有何作为?”
皇上点头:“是,用人不移,朕正想传旨过去,允他在当地便宜行事,不必事事上奏。只是这样也是要冒一些风险。”
静姝道:“皇上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皇上听完静姝所言,顺势把她拉到自己怀中:“遇见这样的大事,朕就只愿意与你商议,只有你,真心为朕着想,真希望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
言下之意静姝当然明白,当时皇上立虞妃为后,很大一部分也是迫于戈尔泰在朝中给予的压力,再加上皇上第一次有了一个阿哥,自然欢喜。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皇上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这个决定有些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