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焉此刻对她们的憎恨无法用言语说明,其实即便不是这二人,皇后迟早也会派别人逼迫如焉,直到她臣服的那一日,可现在,如焉完全把自己攀附皇后,不能有孕为代价这件事归咎与此二人。
她冷笑一声:“二位不是以欺侮我为乐趣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称起我常在来了,我不是连猴子都不如吗?来呀,不是喜欢动手吗?你不是憎恨我这张脸吗?!”
说着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往其中一人手中塞:“拿着,往我的脸上刺下去啊!那样你该多快活!刺啊!”从未见过如焉这样,那二人不知如焉究竟想怎样,此刻她们想赶快逃离这个房间。
可是如焉不给她们机会,她手中拿着簪子,狂笑着:“你不刺?那便不要怪我了。”说着她猛的把簪子举起来,对着其中一人便扎下去,簪子质地坚硬,顿时那秀女脸上出现一道血痕,那秀女惨叫不已。
在这惨叫声中,如焉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快感,这是凌驾于她人之上变异的快感,她停不了手,一下一下猛扎,猛扎!知道那秀女已经没了动静,没了声息,秀女的血已经渐满了如焉脸颊,染红了她的双手,皇后新赐给她的衣服,也全是血迹。
另外一个虽平时骄横跋扈,可也从为见过这般景象,眼见着刚才还和自己一同说笑的姐妹转眼之间变成一具血迹斑驳的尸体,还是以这种骇人的死法,她怎能不怕。
失手杀了一个人之后,如焉似乎已经杀红了眼,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把嗜血的视线转到了另一个秀女身上,那秀女看着如焉渐渐逼近,先是惊恐万状,紧接着,逃命的想法占据了整个脑子,她猛地站起就要往门口跑。
但是大约是已经跪的太久亦或是被吓的无力,在奔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失衡摔了一跤,还未等爬起,紧跟在后面的如焉已经扑了上来,顿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这时候竹青从外面办事回来,这些日子她们被克扣了太多例银,方才她去如数补领了回来,刚一推门便看见两具尸体和满脸满手都是血的如焉,竹青吓的登时腿软,她这一倒刚好压住了死在门边的秀女,竹青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爬开。
尚存一丝理智的她赶忙关上门:“小主,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如焉呆傻痴笑:“哈哈,她们活该,是她们活该的!”
竹青怕如焉一时刺激太过,便赶紧过去抱住她:“小主不怕,没事,没事了。”如焉被竹青一抱,这才恢复些神智,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竹青,我怎么办,我实在太气了,想起她们害我的种种,我实在不能平心以待,我实在是被愤怒冲昏头了,现在她们死在我房中,我怎么也推脱不了干系,皇上会不会将我赐死?会的,他一定会的!”
如焉语无伦次的说着,竹青也看过这两个欺负如焉的情形,她对如焉杀人泄愤完全理解,如焉一直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未受过丁点委屈,忽然进宫就被这两个人羞辱打骂,她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竹青看了看如焉:“小主,你在这里等着,奴婢去求皇后,皇后一定会帮我们。”如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会吗?皇后会帮我们吗?”
其实竹青不过是个奴婢,她怎么会知道,可是如焉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竹青身上,竹青不敢说不会,她怕说了之后如焉会直接崩溃。
事不宜迟,若被别人发现了,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竹青便赶紧往永寿宫去了。此时,房中就只剩下了如焉和那两具尸体,回过神来的如焉,也觉得十分害怕,她简直不能相信这一切是自己做的,可脸色那渐渐发冷的血液,却不断提醒着刚才做出疯狂之举的正是她本人,如焉痛苦的抱着头,蜷缩在墙角。
竹青奔到永寿宫,求见皇后,皇后有些不耐烦:“不是才回去吗?难道风光的还不够?又回来做什么。”
红袖道:“大约是有急事吧,娘娘见吗?若娘娘乏了奴婢去找个由头打发她回去就是。”
皇后用手支着头:“那就叫她回去吧,本宫头疼的很。”
红袖便出了门,那竹青一看红袖,赶紧扑上来:“求皇后娘娘救命。”
红袖本想好了托词,可还没等出口就被这句话吓了回来:“什么救命?你家小主怎么了?”
皇后正等着红袖回来帮她按按头,可红袖却是脚步急促的回来,皇后眉头微蹙:“你鲜少这般毛躁,你知道本宫不喜急躁之人。”
红袖道:“是,请娘娘恕罪,只是事情不小,奴婢不敢耽搁。”
“什么事?!”
“娘娘,莫常在杀了人了。”
“什么?!”皇后似不信,红袖回着:“千真万确,那竹青就在外面等着回娘娘话呢。”
皇后觉得头更疼了些:“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叫她进来!”
竹青进来跪下便哭,皇后怒道:“哭什么?!有话便说!”
竹青便把如焉平时怎么受那二人欺侮,又怎么情急杀人说了一遍,倒未说是如焉蓄意报复,只说是她们回去,这二人又无端来挑衅,如焉这才被逼杀人。
皇后看着她也未明说,她是派红袖给如焉送回去的,这就表明了如焉是自己的人了,宫中哪个人敢如此大的胆子,连皇后的人也敢动,可见后面这些是假的。可前面那些皇后是信的,皇后派去的眼线也几次说了那两个秀女欺负莫如焉的事。
皇后道:“再怎么也不能杀人啊,本宫想处置个宫女还得按照宫规来,摸常在可倒好,小小一个常在就随便杀了两个秀女,你来求本宫,本宫就算想保她也没办法啊!”
竹青哭求:“求娘娘救命,我家小主也实在是被逼到极点,否则不会这样的,小主生性善良,杀只鸡都是不敢的。”
“哼,幸亏是不敢的如今便能直接杀人,若平日就胆大妄为此刻还要翻天不成?!唉,罢了,听你所言那两个秀女也实在欺人太甚,莫常在也算是可怜,这样吧,你先回去,本宫会想办法,你回去好好的把尸首藏起来,若叫别的秀女发现了那本宫可真真一点办法没有了。”竹青如同得了免死金牌一般,赶紧回去办了。
红袖问:“娘娘真的要管?”
皇后笑道:“不想这个莫如焉这么快送上门来,原本她与本宫只是口头之约,没个确实的把柄,本宫倒还真不放心,左右死的那两个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我叫父亲在外面安抚一下,略略升个官职便没事了。
一会你悄悄的带几个太监找两眼枯井,把这二人毁尸灭迹,切记要拿到莫如焉杀人的证据,这下子,本宫便牢牢抓住了莫如焉和凡千秋二人,这二人从此也不敢有什么心思了。”红袖领命而去。
竹青回到陈芳殿,如焉赶紧问:“怎么样?”竹青点头:“皇后娘娘说会帮忙,小主放心。”说着她便要起来收这尸首,如焉是肯定不敢动手的,只能靠竹青自己了。可竹青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她又哪里敢。
竹青找来两个大口袋,可就是不敢去碰那尸首,正纠结着,就听见敲门声,如焉和竹青一下子紧张起来,竹青哆哆嗦嗦的问:“谁?”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红袖,她料到这主仆二人定是不敢,因此便赶紧着带人过来了,她也怕事情久则生变,若叫别人发现了,那莫如焉这个棋子可就要白白损失了。
一听是红袖,竹青赶紧开门,如焉更是感激不已,红袖也没有给她好脸色:“小主实在是叫皇后娘娘为难了,若不是娘娘看小主平日里为人不错,是断断要秉公执法的。”
如焉连连称是,红袖又道:“竹青你这个奴婢怎么当的,说起来还是从娘家带进宫的丫头,就看着你家小主身着血衣坐在这?赶紧把衣服换下来,手上还拿着那害人的簪子做什么?!”
说着一个颜色,旁边就过去一个太监把簪子夺下来,如焉不敢多话,竹青赶紧带静姝进去换衣服去了,待换好衣服,出来见那些太监已经把尸首装好了。
红袖道:“把血衣拿来吧,留在这里一旦被别人发现了那娘娘的好心也算是白费了。”竹青赶紧把血衣包起来递给红袖,走之前,红袖又嘱咐了句:“你家小主受惊,你要好好看着,说梦话也是不能将这件事泄漏出半句。”
如焉和竹青连连点头,红袖见她们的确已经被吓呆,十分听话,这才放心的带着那些人离开。出了门,那太监便把夺下来的簪子给了红袖。红袖和他们便兵分两路,太监们去抛尸,红袖则是回去复命去了。
回了永寿宫,红袖把簪子和血衣给皇后看,皇后笑道:“好,这下子便再无变动了,把这些东西和凡千秋那张悔过书好好的收着。”几日之内,皇后便收服了秀女之中最有前景的两个,她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
既然如焉被自己牢牢握在手中,那皇后便要想想办法,把如焉推到皇上面前,毕竟没有恩宠的如焉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而如焉自从杀人之后便一直噩梦不断,总觉得这屋中那二人的阴魂不散,接连几日,她不吃不睡,更是消瘦,竹青十分担心,这样下去如焉不是死也得是疯。
皇后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上次牵宫的时候,是她阻止如焉牵出,如今如要要贸然提出如焉换住处,那便难圆前说。好在当时她便和皇上说要把如焉送到明佛寺去斋戒几日,现在恰好是好机会。
如焉得知这个消息更是开心,只要能让她离开这间屋子,叫她去哪里都可以。何况是去寺庙之中,她更是觉得自己可以洗净一切罪孽。
事不宜迟,当日,如焉就简单收拾了一下,竹青带了些随身行礼,就随着如焉去了明佛寺,这一去,皇后也未说要去多久,多久如焉都不在乎了,在明佛寺中,如焉日日虔诚祈祷,倒真是多了几分陈静,日日粗茶淡饭,她倒也吃的安心。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已是夏至,每到夏至这一天,皇上都会邀众嫔妃于星海湖边品茶小聚,皇上与嫔妃们谈笑风生,一边的乐师奏些应景的曲子,也算是风雅。
原本瑾妃正吟着诗,忽然她顿住,皇上奇怪:“此诗甚好,怎么忽然止住了?”
随着瑾妃停下来,静姝仔细听了听:“好似什么地方传来箫声。”
皇上也听了听,果然,随着微风吹来,那箫声呜咽,似有似无,皇后听了一会:“嗯,这箫声十分动情,很有几分皇后的味道。”皇后露出些微笑:“臣妾自手伤了之后便再没吹过。”皇上看着皇后的手:“嗯,虽然是面儿上恢复如初,可毕竟伤的不轻,得好好养着,骨头的伤是要跟着一辈子的。”
这箫声勾起皇上越来越多的好奇,他不禁起身,随着这箫声寻过去,皇后和静姝等人也跟在后面,想看看这样好的箫声究竟是出自谁人。
转过一片假山,后面便是人造观景园,其中珍奇树木林立,现在正是好时候,树木葱郁,景象十分迷人。
而就在众人被这景色迷恋之时,忽然皇后远远的一指,众人随皇后指的方向看去,不要说皇上,就连静姝也不禁赞叹:“好一个美人。”
原来就在众人面前,有一棵落地的垂杨柳,就在杨柳的一处枝节上,正坐了一个身着淡粉色衣,如雨后桃花一般的妙人,此女子身形瘦消,身上的裙摆被微风吹起,轻轻摆动,皇上不禁看呆了,一步一步往那女子走近。
静姝也十分好奇,此奇女子究竟是谁,待走近一看,静姝心下顿时明白了,她不是别人,正是莫如焉。
如焉吹奏的十分用心,全然未注意到人群靠近,待一曲终了她缓缓睁开眼睛,从树上往下一看,皇上竟然在她脚下,她顿时一惊,一个不稳从树上跌落下来,皇上一把抱住,二人四目交接,已然全是花火。
这还何需皇后多言,皇上已经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迷恋。一见是如焉,凡千秋顿时脸色阴沉,她不明白如焉是何时跑到这个地方来,这些日子她沉浸在众人对自己的吹捧之中,完全忘记了陈芳殿还有一个莫如焉。
而惇清更是脸色难看,她向来讨厌容貌姣好的女子,何况如焉这样耍心机的,她把自己弄的如同花仙一般,不就是为了迷惑皇上?惇清此刻对如焉的恨已经超过了千秋。
皇上就这样一路把如焉抱回了湖边,一整个下午,如焉都坐在皇上身边,皇上问着:“你不是去明佛寺了么?何时回来的?”
如焉娇羞低头:“回来有一段时日了,只是怕宫中流言,才未敢直接回宫,这里景色甚美,臣妾在这里流连久了,是臣妾不好。”
皇上道:“哪个敢有流言?你已经斋戒许久,朕原本就不信鬼神之说,今日,你便同朕一同回宫,看哪个敢说半句话?”如焉幸福的依偎在皇上身边:“谢皇上。”
看着这一切,千秋很惇清的眼睛中简直要冒出火来,皇后倒是十分欣慰,自己没有白白栽培这个苗子,果然一出手便擒住了皇上,惇清内敛,千秋野心,如焉貌美,她不信这三个人还争不过姚静姝。
静姝看穿了这一切,她只默默坐在一边,皇上全心在莫如焉身上,静姝则与瑾妃品茶聊天,一下午过的也是快活。
黄昏,众人乘船回宫,静姝向皇后问安道别,皇后道:“近日里**事忙,久未与静嫔畅叙,也是遗憾,何止是与我,怕是妹妹与皇上也是许久未见了吧。”
静姝笑道:“皇上忙于朝政,**来的少一些也是有的,臣妾潜心侍弄花草,想必皇上也觉得无聊,便更少来了,臣妾只希望皇上能与皇后两情相悦便好,这也是**的福气。”
“说的倒是好听。”
“臣妾再如何说的好听也不如皇后娘娘做的好看,那莫常在十足的没人胚子,又被皇后这样费心思打扮,连臣妾都看的入迷了,臣妾要恭喜娘娘喜得佳人。”
皇后道:“本宫一切也都是为了皇上,静嫔宽怀,应当理解吧?”
“当然,臣妾亦希望能有更多姐妹服侍皇上,皇上开心,臣妾便也开心了。”
皇后冷笑:“但愿静嫔说的是真心话。”
看着皇后走远,静姝才站起身来,瑾妃道:“唉,不觉得已经黄昏,不知姐姐我可否偷个懒,去妹妹宫中蹭一顿晚膳?”
静姝笑道:“你既说了我哪里好意思拒绝,便只好自认吃亏了。”二人说笑着往香草堂去了。
千秋已经先回来了,待到静姝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衣服,静姝和瑾妃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东偏殿里传来千秋的声音:“都怪你们!说了多少遍,皇上喜欢娇嫩的颜色,你们给我准备的什么?!”
瑾妃摇摇头:“好大的阵仗。”
静姝道:“这算什么,她来的那日阵仗才算大呢,连我都自愧弗如。”
瑾妃道:“既然来了,咱们便去看看吧,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应该去看看她这个‘妹妹’。”说着二人便往东偏殿走去。
柳绿见二人来一脸为难,通报也不是不报也不是,里面的千秋还在发火,瑾妃道:“没关系,我和静妃只是来看看凡小主。”说着便自己上前去推开了门。
千秋房中,一屋子的奴才跪在地上,而千秋脚边正是她今日穿的碧色衣衫,已经被她踩的不成样子。
见了瑾妃和静妃,千秋胡乱行了个礼,便道:“臣妾今日实在身子不爽,不能陪二位姐姐说话了。”瑾妃万没料到眼前这个常在敢就这样下了逐客令,她吸了口气:“那妹妹便好生修养着吧,还请妹妹听姐姐一句劝,生气是最伤身不过的了,妹妹责罚奴才不要紧,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却是划不来。”
说完便和静姝回正宫去了。待二人回来,紫霞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静姝喜食素食,瑾妃也恰好不爱荤腥,二人一起用膳倒觉得十分愉快。
瑾妃道:“我知道那凡千秋有野心,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会甘愿做一个小常在,却不想她如此托大,倒真是常在的位分皇贵妃的谱了啊。”
静姝笑起来:“姐姐此言差矣,若是姐姐,怕是即便到了皇贵妃的那天,也摆不出这么大的架势,却不知皇后看见她这般模样会作何感想。”
“皇后不也正是看上了她的野心吗?如此便能抢了你的恩宠,换了一个不争不抢的,看见皇上来你这也不生气,还要她何用?”
“若她能抢了去也算她本事。”
“看她房中金银玉器堆积如山,连桌子腿都是黄金包裹,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可见平日在家中是看见不少了,一个二品,虽然是朝中要员,可真俸禄高到如此地步吗?”
静姝也正色了些:“姐姐说的正是,原本我想着,此人出身高贵,若是一般物件定是看不上,因此还处处挑了好的,若是寻常人家看见这金碧辉煌,怕是连坐也坐不稳了,可她却司空见惯。”
“前段时日,那莫如焉当着皇上的面便提了这一句,我只当是如焉信口胡说,打赏小厮到百两赏银,这也太大方了吧,皇后当年如何?也未这般豪气。”
“是呢,现下看来却是真的了,不过自那件事之后,这凡千秋在打赏方面倒是收敛了不少,银子使用的也都在刀刃上了。”
“唉,都说本朝贪腐严重,我还不信,从这种种看来,的确是堪忧啊,从惇清来的时候起,我便想着不过是个县丞的女儿,哪来的如此贵重的物件,一届县丞上汽而如此。”
静姝也点头:“是啊,我父亲一生清廉,可却被这些贪官联合陷害,我正是怕父亲再出什么事,因此才叫他归隐养老,这样还能得个善终。姐姐也要及早做个打算啊。”
瑾妃点头:“是呢,我最近也正在劝我阿玛,只是他虽然官职不高,可也是个要职,怕还得些时日才能慢慢退下,只要阿玛全身而退,我便也没什么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