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顿时脸色顿时没了血色,见皇后疾言厉色,她简直觉得皇后手中的银针已经刺到了自己手中,好像真的感受到了那刺骨的疼痛。
皇后忽又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凡常在年轻,相信好好保养,这双玉手马上会恢复细嫩,只是不知会不会忍过这疼痛,听说前朝便有嫔妃受不了这针刺之苦,当场咬舌自尽呢。”皇后微笑着说出这番话,倒更叫千秋惧怕,她只觉得皇后给她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一齐袭来,向要把她压垮一般。
她只能哀求皇后:“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饶命?那要看凡常在怎么做了。”
凡千秋泪如雨下:“我说,我全都说。”
皇后这才挑了挑眉毛,满意的把银针又装进袋子,放在旁边:“本宫也不愿意对人用刑,只要凡常在实话实说,本宫也省的浪费力气。”
千秋心里防线早就崩溃,现在即便让她撒谎,她也已经没了撒谎的本事:“娘娘,一切都是我做的,其实臣妾早就知道莫常在她过敏一事,只是臣妾想着,凭什么她受尽万千恩宠而臣妾什么都没有,论家世我们不相上下,可偏偏皇上眼中只看莫如焉一人,臣妾不甘心,因此才想,让她稍微吃一些也不会怎样。”
“好在莫常在没事,不然你也脱不了干系,那闹鬼是怎么回事?”
“闹鬼....”凡千秋看了皇后一眼,她实在不想说出实情,皇后见她如此便又厉色起来:“不要以为本宫不知!你与你阿玛暗中勾结,做下这等事!若你坦白本宫尚会给你一个机会,如若不然,即便是你阿玛也难逃刑法!”
听皇后这样说,千秋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她只能如实说:“原来娘娘已经知道了,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娘娘的眼睛,娘娘说的没错,是臣妾暗中找了阿玛,父亲是工部尚书,对宫中建造之事了如指掌,听臣妾在宫中受了委屈,我阿玛自然是要帮臣妾。
于是,臣妾事先派了几个人,身着白衣,故意扮鬼,按照阿玛提供的宫中建筑图谱,叫他们隐藏在莫常在的毕竟之路上。
娘娘,这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与阿玛无关啊,还请娘娘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皇上最恨前朝臣子过问**的事,若皇上知道了,那阿玛的官也当到头了啊。”
皇后满脸为难:“唉,就算我不说,这件事皇上迟早也会查下去,你以为本宫是如何得知这件事你阿玛有参与的,这就是皇上的意思,本宫也无能为力啊。”
听皇后这样说,千秋更是惧怕,连连磕头哀求:“求皇后帮臣妾一次,只要娘娘能救臣妾父亲,臣妾以后定当誓死跟随娘娘,绝无二心!”
皇后还是一脸为难:“唉,本宫也是喜欢你,那凝香露,本宫只独独赐给了你,可见本宫有多看重你,唉,可惜你刚入宫就做了这么多错事。”
“臣妾知错,臣妾知错了。”
“好吧,本宫就暂且再信你一次,你便写个悔过书,也好叫本宫知道你的诚意,皇上那边,本宫会尽量去替你圆说。”皇后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那凡千秋那里还有拒绝的余地,便赶紧诚惶诚恐的谢恩,到一边去写去了。
皇后看着凡千秋呈上来的悔过书,这才满意的点头:“好啦,不早了,你便回去休息吧。”然后又示意红袖给她一块帕子:“把泪痕擦干净了,免得叫别人看了去。”千秋又是一番谢恩。
待千秋走后,红袖便问:“娘娘如何得知闹鬼这件事是凡答应和她阿玛做的?”
“呵呵,本宫哪里知道,只是这个丫头才进宫几日就对宫中建筑如此熟悉,本宫也只是怀疑,并无把握,想着乍她一乍,不想她就全说了,原本没有证据,现在她的亲笔书在本宫这里,她即便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那娘娘打算去告诉皇上?”
“本宫为何要告诉皇上,那是最傻的做法,本宫非但不要告诉皇上,还要对她好,凡千秋这样的背景会帮本宫不少忙,好啦,你去找天宝配一些凝神的汤药,给莫如焉送去,你只要告诉她本宫牵挂她就好,别的不要多说。也避着些耳目,不要闹的人尽皆知,**中人人知道察言观色,若知道本宫派你去看过莫如焉,那莫如焉还哪里知道本宫的恩惠。”红袖便赶紧着去办了。
陈芳殿里,如焉绝望的躺在榻上,现在人人都说她不详,皇上也不曾再召幸过她,所有人都在当面讥笑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样想着,她便拿起梳妆台上一只簪子,对准了自己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竹青进来给她铺被子,竹青一下子便明白了如焉想要做什么,她赶紧跑上来夺去了簪子:“小主想要干嘛?!您若真这么做,对得起老爷吗?”
如焉痛苦的摇头:“可我现在活着对阿玛也一点用处也没有,我连个凡千秋都斗不过,更何况其她娘娘,迟早都是死,我宁愿自己解决自己!”
竹青拼命抓着如焉的手,不让她刺下去:“小主!您看看这些画,这是您前些日子叫老爷送进宫来的,老爷为了小主得宠亲自画的这些。小主您忘记了,老爷从未曾在外人面前画过一幅人物图,只为有朝一日,小主进了宫,还替小主画画,叫小主在皇上面前有个争宠的资本啊!”
如焉看着眼前这些人物画,更加觉得对不起自己阿玛:“阿玛,我该怎么办,您给我的画成功吸引了皇上,可女儿无用,辜负了您,现在皇上看也不再看我一眼,难道女儿就要这样老死宫中吗?”
正哭着,就听见敲门声起,如焉忙止住了哭,竹青道:“这么晚了会是谁?”
如焉冷笑一声:“还能有谁,不过又是来讥讽我,看我笑话的人罢了,便叫她们看个够吧,恁她是谁,就开门吧!”不过才几日,她已经遍尝人间冷暖了。
竹青去开门,竟然是红袖,她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小主,您看谁来了?”
如焉往门口一看,自然也是吃惊:“姑姑怎么来了?”
红袖道:“皇后娘娘知道小主近日心情烦闷,特叫我去太医院找太医求了药,这些都是安神静气的药材,叫竹青按照方子熬药便可。”
如焉着实感激:“谢皇后娘娘还惦记我这个不详的常在,这几日,也就只有娘娘真心看我了,现在宫中哪个人不知道我莫如焉招鬼,都离我远远的。”
“小主切勿听她人胡说,娘娘是心疼小主的。”
“谢娘娘挂怀。”红袖谨遵皇后旨意,不敢再多说便回去复命去了,皇后略微问了下如焉状况,红袖回着:“实在凄惨,处处被人踩一脚,她对娘娘十分感激,娘娘,何不就叫奴婢把她找来,此刻她定当会跟随娘娘的。”
“如果我开口叫她来,她便会觉得是有几分无奈,现在这样最好,放心,过不了几日,她自然会自己找上门来,她这样娇生惯养惯了的,怎可能熬得了这种苦。”
在接下来几日里,莫如焉更是受尽欺凌,常在位分里的东西她得不到不说,连吃穿都成了难题,这样过了几天清苦日子,不要说如焉,连竹青也受不了了,她便劝着如焉:“小主何不想想办法脱困?”
“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还哪里有人肯帮我?”
“去求求皇后娘娘如何?”
如焉顿时摇头:“皇后娘娘位高权重,怎么会在意我?”
“小主与其在这里饿死不如去放手一搏,说不定娘娘会帮助小主,前些天不是刚派红袖姑姑来送过药了吗?小主去试一试吧。”
如焉想了想,竹青的话的确有道理,左右是死,不如去求求看,她心中也暗暗想着,如果皇后能够接纳她,那她定会好好感谢皇后。
若是这样空着手便过去,如焉自己都觉得太过没诚意,可现在这个时候叫她拿什么她也拿不出,左思右想,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只有手上戴着的玉镯子了,那是她入宫时候阿玛亲手给她戴上的,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如焉带着竹青忐忑的来到永寿宫,那守卫并不为难便进去通报了,不一会便出来,说皇后娘娘请二位进去。
如焉见了皇后更是惴惴,她不知皇后能否看得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因此说话也明显底气不足:“臣妾对皇后十分敬仰,这次来的突兀,不知娘娘可否收下这只镯子,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可也是臣妾的一番心意。”
皇后自然明白如焉的意思,若她接了便是答应了要帮她脱困,红袖把镯子呈到皇后面前,皇上拿过来仔细端详:“果然是好东西,于你来说也是十分有意义吧。”
如焉如实回答:“是臣妾阿玛送的。”
“果然,这样的东西本宫拿了是会折寿,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又叫红袖把镯子还给了如焉,如焉心下一凉,果然是不行啊,是啊,谁愿意在这个时候趟这趟浑水呢?自己不过是个常在,皇后娘娘成日里已经够忙的了,哪有心思管自己。
不想皇后态度却十分温和:“红袖,赐座给莫答应,几日未见,本宫看莫答应憔悴了不少。”
如焉不知皇后究竟什么意思,便不敢坐,皇后倒是一脸真心疼的样子:“坐着说话吧,本宫知道你是受了不少委屈。”
这样一说,如焉便再也忍不住泪水,哭诉起来:“娘娘,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莫名其妙中了毒,然后就又招来那些鬼神,现在宫中各处都说臣妾不详,连皇上都不曾再想起过臣妾了。”
“近日,莫常在身上的确发生了许多事。”
“连皇后娘娘也觉得臣妾不详?!”
皇后低头笑笑:“不详,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本宫从未信过,只是莫常在今日能来本宫倒是为料见,本宫一直以为莫常在十分有本事呢。”
如焉满头雾水:“臣妾不知娘娘所指?”
皇后忽然收起笑容,盯着如焉:“你早就察觉凡常在是有意害你,你却装作不知,在皇上面前给凡常在好大的脸色,你以为本宫不知道?那日,你可是差点要了凡常在的命啊。”
如焉顿觉不安,连坐也坐不安稳了:“娘娘,是她害臣妾在先。”
皇后点头:“正因为她也有错,本宫才没有追究,本宫最恨玩弄心计之人,原本以为莫常在是个最没心思的,可本宫却是看错了啊。”
如焉赶紧跪下:“娘娘明察,如焉确是单纯之人,只是那凡答应,几次想害臣妾,臣妾这才不得已,将计就计,若娘娘此次能帮如焉脱困,如焉定会感激不尽啊。”
皇后看了看她:“本宫看你也是可怜,只是这次的事情不小,本宫纵使是想帮你,却也不能左右皇上的想法啊。”
如焉知道,若这个时候她不完全打消皇后顾虑,皇后是不会帮她的:“娘娘,若娘娘此次能帮臣妾得宠,臣妾愿意从此以后听娘娘吩咐。”
皇后看着她:“听本宫吩咐,本宫身边向来不乏听吩咐的人,若你想跟随本宫,本宫就只有一个要求。”皇后逼近了一些:“不得怀孕。”这四个字几乎将如焉打入冰窟,她顿觉周身发冷。
皇后又道:“若莫常在还有顾虑,便回去慢慢考虑吧,本宫是不会怪莫常在的。”如焉的确没有这个决心,她自然知道子嗣在**之中是多么重要,眼前的这位皇后,若不是生了个阿哥,怕是皇后也轮不到她,如焉只能暂时跪安回了陈芳殿。
待如焉刚走,皇后马上叫郑齐禄派人盯着如焉,吩咐如果她私下去了香草堂,便马上回来禀报,红袖知道,若如焉转而去求静姝,那她便马上会被除掉。
转眼便又是几日过去了,如焉生活越来越艰难,可她仍旧不想放弃,想着慢慢熬,或许有一日皇上会再次注意到她。
这日,皇上留宿永寿宫,皇后便趁机说着:“皇上,秀女们进宫也有一些时日了,答应常在的该晋封也晋封了,按理应该重新分配住处了,总在一处也实在不方便。”
皇上点头:“是应该了,皇后可有想法?”
“现下,瑾妃的清雨阁,静妃的香草堂,恭妃的明和宫都还算宽敞,却不知皇上想如何分配?”
皇上想了想:“那便叫两个常在牵过去,剩下的一个,叶答应还病着,应该找个清幽的地方养病,你看着分吧。”
“那便叫叶答应去明和宫如何?那里清静些。”皇后还不知叶宛柔到底是什么打算,因此便想把她分到惇清宫中,也好时时注意她的动态。
皇上未出声,皇后继续:“凡常在便去香草堂吧?”现在凡千秋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她自然不怕她耍什么手段,把她和静姝分在一起,也好分静姝一些恩宠,不要叫静姝总霸占着皇上。
这样说完,皇后又问:“莫常在现在就要牵出吗?”
“皇后的意思是?”
“毕竟宫中流言不少,那日的事又被说的煞有其事,臣妾想,是不是再等等,叫莫常在去明佛寺斋戒几日也好,起码对宫中有个交待,何况瑾妃身子一向不好,若莫常在真的去冲撞到了,就不好了。”
皇上虽然不信鬼神,可那日的事,实在也是叫他心中不安,皇后这样说,他便默许了:“便先如此吧,只是不要着急下定论。”虽然皇后想马上定下,可皇上这样说,她也只能等。
次日,皇上便去了香草堂,别人他可以不在意,可静姝,他是很有几分顾虑的,若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官宦人家,那他定是最爱静姝,只是,他是皇帝。
静姝见皇上来,便笑道:“可巧了,紫霞刚去做了些茶果皇上就来了。”
皇上也笑:“朕在御书房便闻到了香味,便循着味道就来了。”只有在静姝这里,皇上才会开心的笑。
静姝服侍皇上吃了两颗,皇上夸道:“味道甚好,紫霞果然巧手。”
“皇上喜欢吃,那以后便常做。”
“朕今日来其实是有事要与你商议,皇后打算叫凡常在牵到你宫中,不知你作何想法,若你不愿意人多噪杂,朕便叫她去别的宫中。”
静姝笑笑:“臣妾一人住着还觉孤寂,有人进来自然是好,只是,臣妾听闻,在新进的秀女之中,有个叶答应,自进宫以后就一直水土不服病着。”
“嗯,是病了许久。”
“臣妾入宫的时候也是病了许久,大约如此,便觉得叶答应十分可怜,臣妾也是懂些医术的,不知可否求皇上叫叶答应牵过来,臣妾也好照顾些。”
皇上点头:“你想的甚是周到,跟你在一起朕也放心,明日你便到皇后那里去,告诉她这是朕的意思,让她就这么办吧。”静姝谢恩。
待皇上走后,静姝就叫北飞去告诉宛柔准备牵宫,可宛柔得知这个消息深夜来到香草堂,见了静姝便道:“请娘娘收回成命,一切还是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吧。”
静姝看着她:“大约你不知道宫中的局势,若你和恭妃住一处,日子不会好过,危险会更多。”
“臣妾知道,恭妃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想叫臣妾牵过去,不过是想叫恭妃看着臣妾,若臣妾可用她便收了去,若不可用,便可叫恭妃除了臣妾。”
“那你为何还要去。”
“娘娘,皇后娘娘与皇上不同,您的说辞皇上不会觉得什么,可皇后娘娘定会怀疑,您不问别人偏偏要了我,她会自然的把臣妾归于您的人,这样及早暴露对娘娘您也是损失。”
静姝道:“皇上在说的时候,本宫也想到这里,只是不忍让你置于险境。何况,你若与我同宫,则见到皇上的几率大大增加。”
宛柔微笑:“宛柔谢娘娘如此着想,我从不担心得宠之事,比起争宠,靠自己活着才更踏实,皇上的宠爱时刻会变,可若娘娘认准我,那便是永远认准我。
另外只要在这**之中,没有一处不是险境,皇后娘娘想叫恭妃娘娘看管着臣妾,可她没有想到,这样恭妃娘娘不也是在臣妾的视线之内,娘娘,这样一个安插钉子的好机会,您怎能放过,这是皇后送给您的。”
静姝十分佩服眼前人:“恭妃跟随皇后几年,越发心狠手辣,你去了一定要处处小心,若是受了什么委屈,马上回来,本宫不会弃你不顾。”宛柔谢了恩,怕久待别人发现,便赶紧回陈芳殿去了。
落樱点头赞道:“娘娘真是得了一个好人,奴婢在**多年,见过多少嫔妃,可如此年轻却如此沉着的人实在是少见。”
静姝也点头:“最主要的是这个人无坏心,并十分了解自己。”
次日,静姝去皇**中请安,便一切按照皇后的意思去办,皇后心中果然对宛柔放心不少,若宛柔是姚静姝的人,那此刻姚静姝定会想法设法叫宛如和她住一处。
既然已经决定,那旨意便下的很快,能牵出去独居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凡千秋自然是满脸得意,无论如何,现在自己总算是看到了希望,何况香草堂,谁不知道那是整个宫中最好的去处了。
皇后能把自己安排到香草堂,可见是真把她当作自己人,千秋心中很是感谢了几番皇后,同时也觉得姚静姝毕竟年长,不信自己不能从她手中抢过皇上来。
宛柔对外一直宣称病着,因此此次牵宫,她也是十分低调,大家看到的是在朱砂的搀扶下,她一步一咳,艰难的走出去。
因牵宫一事,整个陈芳殿沸沸扬扬,有来找千秋套交情的,又假意惜别的,千秋一一应承着,真觉得自己十分有地位了。她边大声说笑边用眼角看着如焉的房间,如焉紧紧关着房门,所有新人,只有她不曾出来相送。
有些秀女便想讨好千秋:“莫常在怕是要住在这陈芳殿一辈子了,咱们这批统共才封了两个常在,现在连那病怏怏的叶答应都牵出去了,她这个常在皇上连提都未提,可见是皇上也嫌弃她不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