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外面乱成一锅粥,四个人钻进居士静修之地。尉迟长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甩不掉梁弼的耳目,他带上艾孜克一同来大智寺,一来混淆梁弼试听,希望梁弼认为他不过是来携妓万帅,二则希望自己和尤昊商议大事能够给艾孜克一些希望。
尉迟长空从未觉得如此急迫,梁弼像是一条蛇缠住了他的喉咙,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艾孜克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他需要北国的力量,却又无法依赖艾孜克。
因此他唯有一个方法,就是给艾孜克希望,他希望艾孜克能够振奋精神,或许能够寻得机会翻身。
尤昊坐在莫离的院子里,莫离紧闭房门一言不发,像是摆明了态度坚决不与商人来往。尉迟长空知道姑姑一向不喜欢商人,因此不觉得奇怪。
四人进院子,艾孜克对那个皮肤黝黑笑容谄媚的男人难生好感,他总觉得这男人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像是锥子,生生朝人心里捅。
出于礼节,他行礼:“尤老板久仰。”
尤昊看着艾孜克态度恭敬亲昵:“世子安好,还请世子节哀顺变。”
“你说什么?”艾孜克皱眉,心头厌恶几乎难以讶异。
“消息应该还没传到栾京,令尊已经过身,令兄称王。”尤昊的眼睛依然在笑,从他的话里丝毫听不出“节哀顺变”的意思。
艾孜克只觉得手足冰冷,他很想立刻起身逃走,可是却没动。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刚刚被一个霹雳从头劈下来。
纳兰怜悯的看着艾孜克,伸手放在他的肩头。尉迟长空微微皱眉,伸手也放在艾孜克肩头出言安慰,只是他的手压住了纳兰的手:“艾孜克,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畹皱眉看了尤昊一眼,伸手拉住了艾孜克的手腕,用北国话说:“艾孜克,来,过来这边坐下。”艾孜克此时才像是听到了别人说话,他很想哭,可是在这些人面前他不愿哭,眼泪没有流出来的意思,全憋在心里,烫得心头生疼。
顾畹的手像是有一阵凉意,给他片刻的安宁,他茫然的跟着顾畹坐在台阶上,纳兰想要跟过去,却被尉迟长空紧紧攥住了手。
纳兰回头惊讶的看着尉迟长空,却看到对方倔强的神情,骤然醒悟,脸上微微一红,知道他吃醋。
尤昊却笑着让座,与尉迟长空对面而坐,全然没将艾孜克放在眼中:“陛下,草民斗胆求见,还请陛下谅解。”
“见一面不易,就不要客套了。”尉迟长空摆摆手,梁弼的耳目就在外面,这里是他们不敢涉足的地方,可是却挡不住他们企图进来窥探,尉迟长空觉得一切还是尽快商讨比较好。
尤昊笑着点头:“陛下明智。”他轻轻从袖子里抽出一卷丝绢,展开来是一副地图。
尉迟长空平日博览宫中藏书,地图也不例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芦洲?”
“芦洲荒芜,人烟稀少,生凶猛恶兽,加之地靠离儿海,是一片鸡肋之地,各国不争,虽归属南唐,南唐也没驻军把守。”尤昊指着丝绢上的一片沼泽。
尉迟长空自然知道,这一片地称人烟稀少都太抬举了,根本就无人居住。南唐在芦洲靠近内陆的边界上筑高城,不防敌军,只为防哪些恶兽。
据传说,那里有大如小山的蜥蜴,吐火的恶鸟,吃肉的大蜈蚣……朝廷惩罚犯人其中一项便是流放芦洲。流放入芦洲的都是穷凶极恶的重犯,出了城关,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而离儿海更是一片恶水,从无人从离儿海出海过,连擅长造船的灵公国人都没有企图征服离儿海,传闻离儿海上有巨龙,吐气成浪翻身成潮,大船经不起巨龙一甩尾,那里不是人能够去的地方。
“你给朕看这个地图是为什么?”尉迟长空讶异。
“臣行商太平州,有幸出过芦洲关防。”尤昊说的轻描淡写,尉迟长空竭力压制心头的惊讶,两眼瞪大:“芦洲的确穷山恶水,可是却并非无人。历朝历代发配芦洲的刑犯,有人活下来,逐渐纠结起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竟在芦洲占山为王,好好活了下来。”
尉迟长空大为惊讶。
“他们人数倒是不太多,不过各个都是骁勇善战,陛下若愿意赦免他们,招他们效力,他们为了回家一定会拼尽全力,陛下一纸诏书就能给自己带来一支雄兵。”尤昊笑着,尉迟长空的眼睛一亮:“果真?”
“果真。”尤昊点点头,将地图递给尉迟长空。
尉迟长空略加思索:“只是,他们都是犯下大辟之罪,朝廷才将他们赶出芦洲,如果招他们回来,再犯案当如何?”
“陛下,他们在芦洲吃苦多年,早已悔不当初,何况草民已经替陛下想好了应对之策,陛下大可以许下宏愿,他们若助陛下平定了国家,陛下就赏赐芦洲给他们,封为异姓王侯,反正他们久居芦洲早已熟悉。”
“甚好。”尉迟长空点头,若是当真一切顺利,这些人不但能帮他夺回权利,还能帮他管理芦洲,扩张南唐版图。
尤昊早就准备好了纸笔,尉迟长空的私印一直戴在身上,二人这便开始书写诏书。一想到手里马上就会多一支奇兵,尉迟长空心花怒放,早已无暇顾及艾孜克心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