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孜克记得,巫女说过,蛇的年龄可以从鳞片的纹路看出来,就像是树木的纹理,一圈就是一年。他心里有些活动,想要靠近一点去看看蛇身上的鳞片,数一数是不是真的七百多圈。
“孩子,你是否能听到我说话。”一个声音在艾孜克脑子里响起,他像是被烫了一下跳起来:“谁在说话。”
尉迟长空也震惊似的从地上跳起来,慌乱的瞪大了眼睛,却一句话也没说。
“孩子,我在对你说话。”声音还在艾孜克耳朵里,他疑惑的看向大蛇:“你?”
“老祖宗,你在对他说话?”尉迟长空也震惊的看向大蛇。
“孩子,他是帝王之命,唯有帝王之命才能听到我说的话,你能听到,他也能听到。”大蛇回答了尉迟长空,艾孜克也同时听到了这句话,他看着大蛇,想起王城巫女说的话:“他是天神选中的皇储。”
“南唐的老祖宗,你有办法让我活着回到北国,称为帝王么?”艾孜克的心在发烫,若世间真的有神灵,而神灵真的决定了他会成为北国的帝王,那么神灵应该会给予他帮助。
“我没有办法,但是南唐的国主却有办法。”大蛇的话同时对着尉迟长空,他疑惑了一瞬,然后转过去看着艾孜克:“你向老祖宗要求了什么?”
“孩子,答应北国皇储,说你会帮他活着返回北国成为北国的帝王,他会带给你帮助,帮你夺回皇权。”大蛇的声音在尉迟长空耳边响起。
艾孜克却没听到这句话,他有些虔诚的说:“我问他是否有办法让我活着回家。”
“我可以让你活着回家,不过我有个条件。”尉迟长空按照大蛇的吩咐回答:“你要成为我的朋友,协助我夺回皇权,诛灭梁氏。”
“成为朋友。”艾孜克从腰间取下一柄匕首:“我答应你,天神的儿子。”
尉迟长空短暂的一怔,取下自己怀里的一柄短短匕首,就是他在昨夜割破手指替纳兰伪装的匕首:“朋友,我会帮助你。”
“朋友,我会帮助你。”二人交换了匕首,大蛇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将成为真正的帝王。”艾孜克觉得自己胸膛里的血在燃烧,原来天神真的选择了他,那么他从现在就准备好了承担登上王城的所有磨难。
“朋友,我有个请求。”尉迟长空看了看大蛇:“这件事情是个秘密。”
“请放心,这件事情不会有人从我的嘴里听到。”艾孜克郑重的答应。
二人击掌,捧起酒碗来豪饮,相视哈哈大笑起来,坐倒在地都觉得心中抑郁一扫而空。
艾孜克不知道的是,尉迟长空的耳朵里老祖宗悄悄的说:“孩子,老祖宗帮你交了这个朋友。”
“这是什么?”虽然都是皇族,再怎么无权无势,身上也是天然生就一股贵气。可是此时喝醉了,两个人倒在大蛇身边,活脱脱就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尉迟长空指着艾孜克手腕上的红色缎带,艾孜克抬起手来一阵惆怅:“若是出的去,怎么也要再去看看她。”
“她?”尉迟长空来了兴趣:“哪家的小姐?”
“章台街……”
“哟哟哟,没看出来。”章台街三个字一出来,尉迟长空就指着艾孜克的脸大笑:“堂堂皇储竟然去勾栏鬼混。”
“我没有。”艾孜克脸上发烫,本就喝醉了酒,脸上赤红,如今更是烫的像发了烧:“她不该在那里。”
北国并无娼妓。南唐称北国人为蛮人,因为他们习惯了抢掠,水草丰美的年头北国人安静游牧,若是遇到灾年,人和牲畜都没了吃得,为了不饿死就只能抢掠别的部落甚至别的国家。
这股子蛮劲不仅用在抢掠物资上,对女人他们也是同样处理。若北国男子看中了哪个女子,无论她是否成婚,他都可以热烈的追求她。若女子同意,他们便可以结为夫妻。若女子已经成婚,女子的丈夫便会和追求者比武,胜出的那个人就有权带走女子作为战利品,除非女子不同意。
南唐人讥讽北国人抢掠女子是畜生所为。
艾孜克勉强睁着眼盯着尉迟长空:“和你们出卖女人肉体的行为相比,我们才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
尉迟长空愣了愣:“她们是奴隶。”
“奴隶又如何?”艾孜克问的飞快。尉迟长空不知如何回答,他隐隐羡慕北国人的豪爽畅快,可是却又不愿承认南唐人做得不对,愣了片刻才答:“奴隶的生死都属于主人,出卖肉体又能如何?”
“若我治理国家,一定废除这一项,这才是把人当畜生。”艾孜克挥挥手,明明手中空空,却仿佛一瞬间握着生杀大权,可以挥斥方遒。
“你们的女人不能从一而终,我们的女人要从一而终,这才是圣人之道。”尉迟长空不是个服软的人,明明觉得这个话题没必要讨论下去,可还是执拗的补上一句。
圣人之道这句话对于艾孜克来说起不了什么说服作用,他瞪了尉迟长空一眼:“女人还年轻,丈夫就死了,难道也要不嫁人?”
“对啊!”尉迟长空更是惊讶,这难道不是最应该的事情么?艾孜克难道没看到南唐街头一座座的贞节牌坊?
“她还年轻,还能生育子女,为什么要守寡?这难道不是浪费么?”艾孜克更加惊讶,让一个年轻力壮的女人守寡在北国简直是不可理解的事情。人多才能兵多,兵多才能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荒唐。”两个人同时摇头慨叹。
尉迟长空伸手扯掉了头上冠扔在一边,披着头发枕在大蛇身上:“艾孜克。”
“嗯?”艾孜克躺在他身边,枕着大蛇,有些昏昏欲睡。
“改日我带你去章台街见见你的姑娘?”
“额,哦。”艾孜克心头一跳:“你出的去?”
“嗯……”尉迟长空没了声音,艾孜克脸红过耳,等了半天抬起头来,看到尉迟长空已经睡得流了口水。
艾孜克摸着手腕上的缎带,滑腻绵软,就像是南唐的一切,他的脑子里回荡起那天鲛人的歌声,还有顾畹在船头翩翩起舞的笑容,一切令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