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场雪刚刚融化,又一场雪便又降临了,片片的鹅毛雪悠悠地落在行人的肩头,似是抚慰,穆成雪望着这白花花的雪,这原本是她最喜欢的雪,但她的运气似乎一遇到这种天气就极其糟糕。
最近几天,她每天早上很早便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到医院看顾成昊,然后再去上班,下班后,再到医院看顾成昊。
医院和公司成了两点一线的旅途,而期间的旅途是冷是暖,是酸还是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推开门,病房里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顾成昊。至于夏亦寒,这几天来,她都很少遇到,偶尔碰面时,他仅仅是淡淡的瞥她一眼,便没有要说的话了。她渐渐地意识到,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折磨她,每天面对他哥而心怀愧疚,但她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默默地忍受着,默默地承担着自己欠下的债。
她依然像往常那样,将带来的康乃馨插入花瓶中,搁在窗台上,让进来的人一眼便看到那鲜艳欲滴的花朵,心情因此而愉悦起来。接下来,最费劲的是为顾成昊换衣服,他的病服隔一天洗一次,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子,为顾成昊换好衣服,整个人也将近虚脱了,身上不一会儿就出了汗。
休息了片刻,她便坐在床边,望着这个男人,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幽幽地说道:“顾成昊,你知道吗?我暗恋你五年,那时候你高三,我初二,你每天都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篮球场是一个令我心旷神怡的地方,你打篮球的样子真的很阳光,很帅气。你知道吗?原本的我是爸爸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我目中无人,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除了我爸爸和管家,其他的男性,我从来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学校里的小男生了。那时候,初中部比高中部放学早,老师管得也没有那么严格,每天上午下课的时候,我都会花十五分钟的时间跑到你的教室外面,偷偷趴在窗沿上,偷偷望着你,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将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子,直到······”
她突然停顿了下来,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泛着白光的眸子垂下来,接着说:“直到遇到夏亦寒,我才知道,那种感觉只是一种单相思,如果问我爱不爱你,那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爱过你。或许是我太贪心,以至于让我得到了惩罚······顾成昊,其实你那晚醉酒对我的强暴行为,我早就不恨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门外,夏亦寒本是要推开门进来的,但看到她目光柔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停地诉说着什么话,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竟不忍心去打扰。
良久,他才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
几天来,这是他第一次打量这个女人,今天她戴着一顶白得胜雪的毛线帽子,穿着白色的棉褂,她似是瘦了很多,苍白的脸颊,淡淡的黑眼圈,小巧的下巴更尖了,浑身都透着楚楚可怜的气息,他冷硬淡漠的心升腾起一抹异样的情愫。
穆成雪握着手中的病服,深情地望着夏亦寒,目光短暂的接触,她的心重重地一颤,还有些微微的刺痛,不知不觉地撇开眸光,拿着病服走进了洗衣房。
夏亦寒的目光紧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洗衣房的门关上,他才怔怔的收起眸中的情绪。
她明明就是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两人越来越远,两人之间的触手可及的沟壑不是他能掩埋得住的。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一阵饭香,一下子变引起了食欲,夏亦寒坐在客房里,怔怔地望着厨房中忙碌的小身影。
穆成雪将做好的皮蛋瘦肉粥放在餐桌上,转过头,瞅了一眼夏亦寒,“饭做好了,吃些东西吧,我走了。”语气很淡,似是毫不在意他的反应,好像他与她只是一对陌生人,这样的语气令夏亦寒有些不满。
两人总是这样,他来,她便走开;他离开,她才来。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里飘着饭香。
穆成雪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碗被摔碎的声响,莫名地有些憋屈。
他果真如此恨自己,恨到了这种境地?
咬咬下唇,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含在眼眶中的热流逼回肚里,脚步虚浮地走出医院。
她的背影柔柔的,小小的,同时,又好孤单,好寂寞。她本是一个倔强的人,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路上,她才会将自己的柔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大雪纷纷扬扬,随风而逝,这抹小小的身影都融进了这个粉妆玉砌的世界里。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嘟嘟”响起,她无心理会,可铃声似是故意和她作对,若她不接,它便响个无休无止。她缓过神,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
叶云握紧手机,听到她的声音,便知她平安无事,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由于担心,以至于声音有些生气:“雪,你在哪里?我刚办完事,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哦,云大哥,不用了,我正在回公寓的路上,就快到了,你刚办完事,早些休息才是。”对于叶云一直以来的贴心照顾,她心中愧疚不已,如今,也只有他大哥哥般的温暖关怀令她有所安慰。
她记得,她问叶云会怎么样看待她这样一个欺骗别人感情的女人。
他立即回答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依然陪在你的身边,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浮夸的女子,做出的事情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
对于叶云,怕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回应了。
叶云有些失落,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你路上小心,到公寓后,给我打一通电话。”
“嗯,我知道了,晚安。”
挂掉电话,她依然缓缓地走着,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很快又被大雪掩埋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一束灯光直直朝她射了过来,强光刺得她眼花缭乱,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车子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两个身穿劲装的男人,不容她开口问话,那两个男人便拽着她塞进了车里。
车里还有几个高大的男人,个个都是神色严肃,这一刻,她才晃过神来,问其中一个看似是这群男人的头目的人,“你是谁?你们抓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黑衣男人开口说道:“柯小姐,我是陈鑫,我们夫人有请,得罪了。”没说太多,他望了一眼另外一个男人,扬了扬手,她的眼睛便被黑布蒙住了。
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一阵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右手去掏口袋中的手机,但这细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陈鑫。
“柯小姐,您还是规矩点,免得受皮肉苦。”
他一把夺过她口袋中的手机,关机,又塞回她的口袋里。
不多时,她便被陈鑫拉了出来,陈鑫拿起对讲机,说:“夫人,将她带到哪里去?”
“地下暗室。”对讲机里立即传来一记狠辣冷冽的声音。
穆成雪竖起耳朵,仔细听,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些人只是保镖,但他们的气场又与普通保镖不同。
一定不会是龙千寻的人,那又会是谁的人?夫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