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昭华宫时,日头上到头顶,不知不觉竟已是中午。
“进去坐坐吧。”昭华宫门前,童舒以出言相邀。
玉嫔摇摇头,“我就不进去了,姐姐快回去吧,宫里的人怕是着急了。”
童舒以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玉嫔掩笑道,“皇上禁令未解,姐姐此时出宫,不是偷偷出来的还能是什么?我想,昭华宫里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放你出来吧?”
童舒以指指流香,“她就敢。”
流香跺脚,“小姐----”
玉嫔灿然一笑,“姐姐快些回去吧。”
童舒以点点头,“那就我进去了。日后再去琉璃宫找你。”
玉嫔伸手推她,“好,我等你来。”
童舒以拉下她的手,“你也快回去吧。”
玉嫔笑着点点头,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童舒以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而后转身对着流香道:“去敲门。”
流香愣了愣,轻声道:“小姐,我们不是应该---”指指宫院后面,意思不言面喻。
“不用了。”童舒以摆摆手,“现在宫里的人肯定都知道我们出去了,还费那劲干什么?”
流香了然的点点头,上前去敲门。
不多时,便有宫人将门打开,看到童舒以时一阵欣喜:“哎唷,我的主子诶,您可算是回来了。”
童舒以怔怔的看着他,面带疑惑:“怎么了?”
小宫人也不答话,只点头哈腰的,“主子,您快进去吧。”
见他如此,童舒以心中疑虑更甚,定定的站到他面前:“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是谁?我怎么不认得你?平日里守门的小栓子呢?他去哪儿了?”
“我的主子誒,您就先别管奴才了,快进去吧。”那宫人似乎很着急,跪到了地上。
“诶,你起来。”童舒以伸手去拉他,到半空中却又顿住,无奈的摇摇头,“我进去就是了,你快起来吧。”说罢,便带着流香朝里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她便察觉出不对劲。
平日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忙碌的小宫女宫人们都不见了踪影,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唠叨个不停的大宫女喜盈也没了声音,调皮捣蛋的小柱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连趾高气扬的流芳也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人都不见了?”童舒以一边走,一边疑惑道。
流香跟在身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可以都在屋里,咱们进去就知道了。”童舒以一面说,一面加快了脚步。
刚进屋,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她刚才没有猜错,所有的人都在屋里,一个不差。可是全部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见她进得屋来,都不约而同的移开位置,让出一条道来。
童舒以奇怪的看着她们:“你们怎么都跪下了?天这么冷,地上多凉啊,快都起来。”
众人听了她的话,非但没起身,反而将头埋得更低。
身后的流香突然“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哎,你怎么也跪下了,快起来。”童舒以伸手拉她,却被她挣脱了去。
“是朕让她们罚跪的。”威严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带着淡淡的怒意。
童舒以吓了一跳,抬头向前看去,大殿的主位上,上官懿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板起脸看着她。
童舒以眉头一跳,心里嘀咕,“好像这位皇帝生气了---”
忙讨好的冲他一笑,“皇上,臣妾---”
“爱妃真是好雅兴啊---”上官懿开口打断她的话,语气冷冷的。
“皇上,我错了---”童舒以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认错。
“哦?”上官懿挑眉,“你说你错了?”
“是。”还是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地上,好似地面能被盯出一朵花儿来一般。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上官懿突然笑了,斜靠在坐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童舒以突然觉得,怎么感觉很像她在幼儿园里让做错事的小朋友认错的感觉?只不过现在角色倒换,她成了认错的那一方。
“嗯?”见她久久不语,主位上的人轻哼了一声。
“那个—我---。”童舒以挠挠头,依旧盯着地板,“我不该嫌昭华宫闷得慌,就偷跑出去,更不该不事先告诉你,还玩了这么久才回来。”
“就这样?”上官懿眯起眼睛,手中把玩着雨过天青的薄胎茶杯,懒懒的问到。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童舒以突然觉得很火大,抬头怒视着他。
“自从我醒来那一天起,你就不许我出宫,还不许别人来看我。一个多月了,我就只能在这昭华宫里转悠!昭华宫里有几棵树,几朵花,甚至有几根草我都能数清了,你还是不让我出门!我问你,这算什么?变相的禁足吗?”童舒以咬牙切齿,似要把这一个多月来憋着的怨气都发出来般,恨恨道:“我不过是偷偷跑出去玩了一会儿,你就跑到这儿来找我兴师问罪!还处罚我宫里的下人!”
上官懿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眉头狠狠皱起,声音冷了下来,透出浓浓的怒意:“你觉得朕下令让你安心静养是做错了?”
“什么安心静养。”童舒以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危机感,“难道你不知道,适当的走动,对身体恢复也是有益的吗?”
“好,很好。”上官懿突然笑了,童舒以看着她,莫名其妙。
“适当的走动是吗?”上官懿起身走到跟前俯视着她,笑得一脸诡异。
“嗯。”童舒以点点头,抬起看着他的一脸的笑意,心里发毛。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
“好。”上官懿笑得一脸狡黠,“正好朕有件事不知该找谁去办,既然爱妃说多多走动对身体恢复有益,那便劳烦爱妃了去了。”
童舒以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慈安寺的慧能大师从民间云游回来,带回一本西域的佛经。太后一心向佛,便想与大师求来抄写。只是那大师说,那西域的佛经最具灵性,需信徒本人或是亲人亲自步行去求方可。太后年岁已大,不宜太多劳累伤神。。你是朕的妃子,也是太后的儿媳,本是一家之亲,方才爱妃说恢复身子需多多走动,朕便想到让爱妃去替太后将佛经求回。爱妃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四下众人面色各异。
徐公公一脸疑惑,“皇上早上不是还说要自己去将佛经求回来么?”随即又摇摇头,主子的心思还是不要乱猜的好。
跪上地上的喜盈满脸担忧,轻声开口道:“皇上,娘娘重伤初愈,慈安寺甚远,步行至过去,奴婢怕娘娘的身子受不住啊。
身后的流香也附合着点头,“是啊,皇上,娘娘身体底子弱,怕是禁不
住风啊。”
上官懿皱起眉头,不悦道:“舒妃娘娘替太后求取佛经,是极好的事,怎么听你们说起来,像是朕故意为难她一般?”
流香撇嘴,心中嘀咕:“可不就是故意为难。”
“更何况---”上官懿看了眼童舒以,又笑了起来,“她不是说,多多走动对身体恢复有益么?朕刚好成全了娘娘这一想法,可不正好?”
童舒以看着她们:“慈安寺在哪儿?”
徐公公上前一步,“回娘娘,慈安寺是皇家的寺庙,位于皇宫最西边,距西宫门处不远。”
童舒以翻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爆了粗口,“靠,这皇帝怎么这么变态?”她现在所处的昭华宫,在皇宫的正东方向,距离东宫门最近,可慈安寺在最西边,两宫门距离最少不下六公里,来回步行最起码得一个上午才能走完,可是皇帝却让她一个身上带着伤的人去求佛经,不是变态是什么?
“那本佛经是有多灵啊,还必须得步行去求才行?”童舒以心底恶狠狠的腹诽着,面上表情惊疑不定。
“怎么,爱妃不愿意?”上官懿看着她,神情严肃起来。
“当然不---”童舒以脱口而出,看见上官懿带着威严的神情时,却又生生止住,低眉垂目,咬牙道:“臣妾愿意。”
“好。”上官懿又笑起来,伸手将她额前掉下来的一缕青丝挽起,“那就烦请受爱妃今天斋戒沐浴,明天一早,我便派人带你前往慈安寺!”
童舒以别扭的别过头去,“臣妾遵旨。”
“嗯。”上官懿点点头,看向跪着的众人,“都起来吧,往后小心着侍候,若再不尽心,可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众人心下一凛,齐声答道:“是---”
上官懿不再他们,转身向看向童舒以:“爱妃好好休息,朕还有事要办,就先回去了。”
童舒以点点头,盈盈施了一礼:“恭送皇上。”
上官懿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目送他离开,童舒以转头看着众人,“都起来吧,人都走了,还跪着干什么。”
喜盈忙起身走到她跟前:“娘娘,您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又看向她身边的流香:“你也是,明知娘娘身子不好,还跟着跑出去,万一娘娘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这一个月来,童舒以已经跟她们打成一片,而她们也喜欢这个没有架子,没什么脾气,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主子,跟她慢慢熟络不少,说话也随意起来。
流香缩缩脖子,声音如蚊子般:“小姐要出去,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得跟着一起出去了,若是小姐一个人去,怕是更不让人放心。”
喜盈瞪着她:“你还说?你要是早些告诉我,娘娘就不会出去了!”
流香忙退到童舒以身后,缩着脑袋不再说话。
童舒以笑着拉起她的手,看向喜盈:“你别怪她了,是我硬拉着她去的。”
“娘娘---”喜盈看着她,“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去哪儿,得先跟奴奴婢说一声,咱们找不到您,可都担心得紧呢。”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嘛。”童舒以摇着她的手臂,撒着娇:“喜盈姐姐你就原谅我吧。”
“哎呀,娘娘。”喜盈扒下她的手,皱起眉头,“奴婢是奴才,你可不能这样,让外人看见了,背后会说您的。”
童舒以嘟起嘴:“好啦,我知道啦。喜盈姐姐,你这样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可得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宫女在宫里呆到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喜盈一直希望自已到二十五以后能被放出宫去,寻个良人嫁了,安安心心度日。
喜盈羞得满脸通红,“娘娘,您真是---”一跺脚,跑了出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流芳凑过来,“小姐,你们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童舒以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进了内室。
流香白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
流芳偷偷朝她啐了一口:“呸!小蹄子,得意什么!等姑奶奶飞黄腾达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皇宫的距离范围纯属虚构,请自动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