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初至冥府其实是千年之前,只是,当时他并非鬼差,靠武力打入地府来,已是魂魄受损,但那小子强撑着要寻故人魂灵,又闹腾了百年左右,把地府找了个底朝天,最后才因为受伤太重昏死过去。
也是那时候,焚空见到了琉璃,寻思一介凡人能做到此般实是惊人,看他是人才,就把琉璃带回,丢到黄泉中泡了数百年,让他魂体变为灵体,而后大发慈悲,让琉璃成了下等鬼差。
这鬼差一当,就是四百年。
鬼差比之一般鬼魂还要凄苦些,登记亡魂,在十八层地狱之间游走,搬运刑具,制服恶鬼,还会被十八层的小鬼戏弄,那些个鬼可不是一般的魂灵,是冥府地底天生邪物,时刻盯着鬼差的灵体,犯了事的鬼差大多就是要丢给小鬼们的,而且基本都成了小鬼的口粮。
这就是为实力低等的冥府中人安排的职务,琉璃初入地府实力就已然不俗,要是换做他人,怕是早就愤恨不甘了,但是那时琉璃闯入地府本就是罪人,当个鬼差也算是惩戒,幸而虽是鬼差,但琉璃比之那些个小鬼只强不弱,刚开始被戏弄欺辱,而后愤而杀了几个小鬼,在鬼差中也就站稳了脚,没人敢小看这原本是凡人的鬼差。
那时琉璃还存着寻人的念头,明明都已经忘了要寻什么人,还苦苦守在冥府,一守就是数百年,且他冷情至极,寻人之际职务完成的也没丝毫差错,这般耗了数百年,这才被提升为勾魂使。
但是,此时宫跃问的是他成为勾魂使的时间,焚空就替换了概念,答曰数百载,也是没错。
宫跃闻言似乎有些失望:“只有数百载……”
终是不再询问琉璃的事情,又想起正事,面色冷厉道:“焚空,你们冥府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扣押上界轮回的魂灵,你最好给我个说法!”
焚空脸皮一抽:“宫跃仙长,此话为何?这冥府中,千余年来已经没有转世的仙者到来了。喔,是有一个,但您还记得否,那人当年还没到奈何桥,因身份尊贵,还没踏入冥界就被你们上界中人带走了,那还是数千年来第一个转世后死亡没有进入我冥府审判的魂灵,当年要不是看在她乃上界中人的份上,就那一身血煞和上千人的命债,让她魂飞魄散都是该的。”
当年恰逢黄泉暴动,琉璃又杀了过来,冥府中人兵荒马乱,自是出了些小差错,该勾的魂没勾回来,该审判的没审判,结果留下无数空白。
那三界空白之地——月下街,也是那时兴旺起来的,当年从冥府逃出的,或是人界没勾回来的冤魂,都留在了三界交界之处,很快形成一股势力,月下街,饶是过去了千年,还是没消去那时的影响。
而上界所言的那位转世者,也是被趁机钻了空子带回了上界,故而冥府并未看到那人魂灵归来,没曾想,千年过去,上界竟又有人转世了?
看宫跃此时模样,焚空猜想,该不会又是那位转世了吧。
想到此,禁不住心里冷笑一阵,话也顺嘴说了出来,他对上界中人高高在上的模样早就有怨气,说的也就不客气。
就那一遭上界人转世作为,何止要魂飞魄散,历经了十八层地狱再魂飞魄散都是该的——焚空不无怨毒的想,当然也只能暗搓搓的想想。
“区区数千人!当年人界战争,死那么些人实属正常!难不成你冥府还要那些国家的国君将领都魂飞魄散不成?”宫跃眼神一凝,冷声喝道。
焚空心底嗤笑,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似的:“您明明知道,死在那位手里的上千人,妇孺童稚,尽皆无辜。何况,被害死的大多是善人,有功德之辈,单这一点,就是重罪。是故,那位造的只是单纯的杀孽,我冥府司命可是备案的清楚明白。至于她身居高位却逼死忠良无数,纯是自毁长城的做法,我姑且不提了吧。”
这下轮到宫跃愣住:“什么?”
而后一寻思,眉头一凝:“不可能,仙姬怎么会做出这般行为……”
说着宫跃又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变得难看,看着焚空的眼神也越发冷凝:“即使如此,你冥府难道还能跨过上界审判不成?私自扣押仙姬魂灵,这罪责,你担得起?”
果然……
知道惹麻烦的又是那位仙姬,焚空很无辜,学着这些年勾来审判的现代人的西式做法,双手一摊,耸肩道:“你们那位难缠的仙姬,可没来我地府,我还以为她在上界修身养性着呢。”
宫跃闻言眉头忍不住狠狠一皱,知道焚空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是这位冥主却是不敢在这等事情上欺瞒,知道怕是仙姬转世之时有了意外,大体也是冥府出了差错,立时训斥道:“仙姬玉碟预示,她在凡间历劫已经脱去凡胎,此时必是魂归地府了,该不是你地府哪位差人玩忽职守,没有寻到仙姬魂魄?”
“这个,不太可能,你确定不是仙姬本人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焚空反驳道,他思忖了下,那位仙姬的确是没出现在地府,近来琉璃和七月几个认真尽责的勾魂使在人间行走的频繁,断也不会出现将魂灵遗落在人间的事情。
只是,倒也不排除其他意外——就那位仙姬那般任性的性格,加之连冥府都不能彻底干预的月下街,要是仙姬流落到月下街,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此处,焚空却也没主动提起月下街。
那月下街的确是三界之外的无主地界,原本焚空也害怕月下街闹出乱子,但是这么些年过来,等坐上了冥主之位,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不方便行动,却可以借助月下街部分势力完成,所以暂时也没有让上界插手整顿月下街的念头,虽然有了猜测,如今也就尽力兜着。
作为冥主,本该是一界之主,身份地位根本不下余天界那些高贵的仙者,但是因他实力出身,只能被压下一头,被迫听命于上界,焚空自己也是不甘心,是故一般不会欺瞒说谎,但是只要无关紧要,宫跃没询问清楚,也没发现蛛丝马迹,他自然也就能打个马虎眼略过。
宫跃一直小看焚空,加之焚空这些年来的确算是听话,是故也没留意焚空的那些心思,眯了眯眼,冷喝道:“玉碟显示,仙姬的确是入了你冥府地界,必是你手下玩忽职守,没查探清楚仙姬魂灵,把仙姬当一般的魂魄抓了起来,你且先询问一下可否有异常。”
“……是。”焚空低声应下,转身就唤了一声:“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