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含退后,水波延伸一段,收了回去,慕含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个随身带着的瓷瓶,瓶盖打开一条缝,用指尖点了一下,一个泛红的小光点被引出,在慕含指尖跳动,慕含视线在那光团上停了一瞬,忽的一笑,而后将指尖灵力收回。
光电猛地弹出,想逃离一样,但是刚脱离慕含手指,就停住,挣脱不了一样,一寸一寸缓缓移向了困住狐妖的地方,而后贴向那吞噬妖灵的阵法。
“三魂七魄,一魂吸收的速度,很快啊,呵呵呵呵,不知道,整个魂魄被吸收掉会怎样。”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唇角,盯着红色绳线,慕含观察了一阵,这才拿出符纸,一连打出几十张,按照八卦方位密密麻麻的拍在溶解的地面上。
趁着轰鸣声爆开的间歇,慕含把手里伞打开,一扬手,白底墨梅的伞像是有人托着一样,升起,飘飘荡荡的飞到顾惜月头顶。
伞面旋转起来,地上屡屡黑气被牵引吸纳入伞面,顾惜月身上也泛出黑气,很快,咆哮的狐妖安静下来,青目扫了一眼四周,一扭头,青丝射出,缚在慕含身侧车棚的柱子上,而后一头乌发收紧,深陷泥沼只剩一个脑袋的的顾惜月愣是这样把自己从束缚中拔了出来。
顾惜月挣脱开的时候,慕含收回了伞,锦缠伞身没一点异常,半点黑气不露,慕含安静的把伞握在手里。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需要你救命,还真是谢了。”顾惜月眼神复杂,看向慕含手里的伞,一阵后语气也颇为复杂的道了一声谢。
“你别拖我后腿就好,下次,我不会再管你,好自为之,还有,我只是让你附身,并没给你任何能使用我身体的权利。”慕含没甚情绪道。
顾惜月揉了揉头皮,一头青丝断裂了一半,想起自己一时好奇才去摸那铜铃搞成这模样,怨不得任何人,顾惜月只能自认倒霉,而后想到那红绳中血腥味,一口银牙又差点咬断:“没错,是那败类家族所在。”
慕含抬眼看着远处,方才数道符咒轰出,地上尘土飞扬,地皮卷起一尺有余,地下埋着的红绳也被割断了几根,红绳下面有几根白骨,白骨露出之际,慕含视线里隐隐看到一个人影在前方走着,回头看过来一眼,面上带了笑,一闪又消失不见。
慕含拐了个弯,走向那回头看了一眼的虚影出现的地方。
脚步印在那虚影脚印之处,一脚踏空的感觉很是不妙,等慌忙稳住身形,一片月白的绸缎挡在眼前,浮动着,慕含看着那绣满金菊的柔软布料和下方空荡荡的木质地板一阵,缓了一下才抬头,正对上一张端庄俊秀的面孔。
“你来了。”那张端庄俊秀的脸的主人如是道。
慕含看一眼对方束起的青丝和垂在脸颊的一缕白发,而后视线从对方含笑的唇畔移到修长纤细的脖颈,再落到一身华贵的白袍和腰间悬着的环佩上,才变了脸色:“你怎么在这里?”
虽是鬼魂,可是对面那人长相很是出挑,隐含锐利,这般精致俊秀,但是又总觉哪里有些不协调,于是出挑的长相也打了折扣,反倒使得这温和俊秀的年轻人锐利的感觉消弭不见,只觉他温润如玉,可亲近人。
然,这都是假象,死去千年还这般状态,神智清明连记忆都没出差错,一眼能认出转世一遭的故人,已不是寻常鬼怪所能比拟,慕含寻思自己追过来是不是个错误。
对面飘在空中的年轻俊秀公子不理会慕含越发阴沉的表情,只热情的笑道:“我来看你,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姘、头,看看旧情、人似乎没什么不对。”
听闻姘、头二字从这姿态高雅华贵的年轻公子口中说出,慕含面色不变:“你的旧情、人也该早死了,死在你前头,你不是也清楚,难道死了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
闻言那公子模样的鬼魂笑了一下,抬手,一把折扇入手,半遮面看着慕含,视线在慕含手中握着的锦缠上一溜:“没成想你还真的弄出了这么个东西,我以前和你夫君打赌,说你永远也不会成功呢,临到我们都死了,你也没成功,我还以为我们都赌对了,赢了燕公子一把,没想到死了才知道还是燕公子赢了。”
“燕归说我会成功?怎么会。”慕含嗤笑一声,显然不信那年轻公子所言。
对面那人说话十句里面九句是假的,加上他本人存在就虚假的可笑,连那一句真的怕也当不了真,慕含会相信才怪,何况,那些年月她也没理会过这人,更没兴趣去揣度他所言哪句真哪句假,全当假话最省事。
“你是以为我在说假话吧,难得我想说一回真话,不过,燕归公子说的话,你从来不听,信不信都无所谓了。”那鬼魂也知道自己当初是什么德行,看得很开,依旧温和的笑着。
“既然你在此处,那青胥央必也在此处了吧。”慕含四处看了一下,没发现另外的魂灵的痕迹。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阿央死后是你收的尸,入的是青家的祖坟,到头来也必是和你的尸身合葬,生生世世他都不会是我的人,也不屑理会我,你怎会认为他在我身边!”那白衣公子有些激动,手中扇子一指慕含眉心,扇面上层层叠叠的金菊绽放开来,慕含侧头,伸手推开那把已经凝成实质的扇子。
“既然知道,那你还留在青家宅子里做什么?”
年轻公子把扇子收回,遮住半张脸:“大概是我对阿央做了那么件不可挽回的错事,阿央的家人恨我的很,就把我困住了,喏,你方才挖出来的尸骨是我的呢。”
“夙夜国君失踪后原来是被暗害了埋在这种地方?我倒是好奇,一千年了,你的骨头怎么还完好,还埋得那么浅,寻常人骨骸被践踏,早该成灰了吧?”慕含冷嘲道,眼看那摇着扇子的国君手一抖,慕含面色越发不屑起来。
她实是懒得管这人和青胥央之间的事情,一个是夙夜的年轻君王,一个本该是国师的灵媒世家大少爷,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含上一世懒得理会,此时她也已经转世,那两人也都死去多年,饶是主角之一站在面前,慕含越发没有探寻的心情。
世上执念太深不如轮回的鬼魂何其多,要是别人也带着记忆转世一遭,怕是遇上的熟人比她还多,大概会有些许感慨,可是慕含对这些死了不好好投胎在人间作怪的故人,却是烦得很,眼看对面年轻人双眼含泪似乎要哭诉些什么,慕含皱眉抬步,直直穿过那魂灵身体:“要哭诉滚一边去,我还有要事,没空理会你这样的死人,不过要是遇到青胥央,可以知会我一声,我有事问他。”
“青胥央……现在你还叫的这么不客气,阿央可是你的夫君啊。”鬼魂伸手攀上慕含的肩膀,身形低下去,一张脸也凑近了慕含,折扇戳在了慕含鼻尖上,眼看金菊又要出现,慕含手在腰里一抹,一张符纸捏紧,对着那不知好的鬼魂脸上贴过去。
“陪你的阿央去不更好。”
慕含眼底煞气浮现,符纸炸开,千年前夙夜的君王折纸扇挡在身前,还是被符纸冲击的猛地后退几步,双目立时盈上泪珠,即使是虚假的泪水,也把那双漂亮的凤眸沾染的莹润生光,简直不像是一个死人,而那死人还哀声道:“我找不到阿央才来见你的,就是要让你帮我找阿央,你做什么这么对我?”
“你这模样只对你的阿央有作用,我没兴趣看你演戏。”慕含又捏了一张符,扔了过去。
这次鬼魂不敢再托大,迅速的躲开,也不敢再靠到慕含身边来,摇了摇扇子,笑了一声:“青家主母,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是越发狠了,我以前也知道你狠,只以为你是不通世故,直到阿央死了,我才知道是我想岔了,阿央也想岔了,那时怕是只有燕归燕公子最了解你,可惜那时我不懂,死了还不安生,眼睁睁看你把夙夜祸害了。”
慕含心道这鬼难不成是寻仇来的,又听那鬼道:“不过,我觉得祸害的好啊,我早就想那么干,可一直下不了手,阿央一直说什么为君者仁心天下,为君者心怀家国,我偏偏恨阿央这么说呢,可又不敢反驳阿央,阿央死了,我也死了,夙夜亡了,倒是好了。”
又因这鬼一遍一遍提到所谓的燕公子,心底烦闷,眼底煞气涌动,手里符纸也就换了一张。
“关燕归什么事,就是有关系,也都死得干干净净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