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有什么发现?”张文兵伸过头去,悄悄地问着几乎快入迷的曹琨,心里有一种担心和不安。
他双目微闭,两肩竖立,象一尊弥勒佛,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在并不开阔的包厢内显得是那样庄重和严肃,他停顿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张文兵关切的目光,上下嘴唇轻启,声音象一汪清泉,娓娓道来,便象山间那沉睡了几月而初醒的睡狮。
“小兄弟,继续念!”是乎没有听到张文兵说什么一样。
“杂货庄,白石碑前敲石三下便会找到答案。一朝……”
这次是绿豆眼停了下来,他把眼晴视线从纸上离开,迅速地扫了一眼曹琨。
“司令,这……”
“这什么,这……但念无妨!”曹琨拂了拂下巴,光光的,什么也没有。
“一朝居心叵测,不料却害得家破人亡!”
绿豆眼读到这里也就停了下来。
“司令,没有了!”说完他把那纸卷了起来,递了过去。
“没有了,哦!小兄弟,辛苦你了!”他陶出随身携带的手卷,放在额头上,很小心地来往拂了几下,仅管那上面什么也没有,除了几根暴露的青筋,还有岁月留下的四条带有细小沟豁的皱纹。
“这件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你们的朋友和家人!”曹琨把那纸接过来,很小心地放入上衣口袋。
“张文兵你这个时候在外面去帮我买包烟,他扬了手里的烟盒。
“只有一只了,独烟不出门,你小子就别想抽了!”
“司令,我也和张营长一起去?”绿豆眼看没有什么事,也提出了离开。
“小兄弟,你暂时等一下,赔我在聊一会儿!”
看见张文兵离去,曹琨拿出了那只烟,点着了刁在嘴里。
绿豆眼听见司令要留下自己,心里一阵狂喜,在他所在的兵营里,他算是一个少有的才子,小小的个子,偶尔也为此伤卑,但并没防碍自己的远大目标和理想。
曹司令肥胖的身体在躺椅上扭了扭,张嘴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装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又问道:“绿豆眼,十里地,杂货铺?那是什么地方?”
“十里地,杂货铺……”
绿豆眼努力的想睁大他的那双小眼,很难得的见着司令一面,往日听说司令很凶很历害,今日一见,也不尽然。今天他一身的青布长衫,脚蹬功夫鞋,那油光噌亮的大脑袋摇来晃去,一双眼却是寒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司令,这十里地说的是路程和距离!看来写信人是用脚丈量了的,而且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至于杂货铺嘛……”
“嘿嘿,你小子分析得不错,快接着往下说。”
“司令,这信上说的杂货铺到底是哪家呢?省城的杂货铺有很多,有张家老三开的铁器杂货,专卖各种刀具。有王家老二开的鞋帽、衣服杂货……”绿豆眼说起来没完,把那几条街上的铺子说了个遍!
在这若大的省城,杂货铺多如牛毛,总不会发动老子的兵土每个铺都去搜寻吧,可目前紧要的事情是要弄清楚谁在幕后作怪!
“绿豆眼,你说在省城,谁有这么大的胆,敢在太岁月上动土,怕是活得不赖烦了,真是他奶奶的!”
“司令,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或者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揣测而以!”看着绿豆眼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
“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别在那掉老子喟口!”
“司令……”绿豆眼把嘴靠近他耳旁细声地说着,样子是乎含有天大的秘密。
“停、停、停。”曹司令一连三停,绿豆眼才止住话头。
“我说你这个小家伙人小知道的还不少嘛,再说下去把老子的头都说晕了,出去看看张文兵回来没有,老子有话说!”
“得令。”绿豆眼转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
司令身旁的一个青农汉子走了过来:“拿着,这是五块现大洋。司令赏你的。记住我们司令的话,不要乱嚼舌根。”
“是,是,是。”绿豆眼接过现大洋,温温的,沉沉的,好好的感觉啊!
事也凑巧,绿豆眼刚出去,张文兵就享着歌儿回来了,他看见绿豆眼手里叮叮当当串响的大洋。
“你小子得了赏了?”
“嘿嘿,当然!”他把那东西在手里愰了愰。
“哦!司令找你,该你领赏了!”
“赏你过头,这烟还是老子垫支的呢!滚蛋,少在那讥讽,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绿豆眼一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就跑了。
不大一会,张文兵走了进来。“啪”的一声,双脚靠拢,举手敬礼:“司令,哈!运气真好,出门就有个店,给你烟。”
司令接过那盒烟,拆开后递了一只给他。
“小子,抽一只坐下慢慢说!”
张文兵把烟边点边坐了下来。
“你这个家伙!”曹琨挥了下手:“过来坐。”
司令面前那有我的座位,张文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曹司令脸一板,责问道:“刚才底下是咋回事,还动刀动枪,又是飞镖又是炸弹,都快闹翻了天。你个龟孙,是干什么吃的!啊!”
冷冷的话语直逼过来,张文兵心里非常明白今天要是回答不好的话,那就……
“司令!属下一向尽忠职守,对您更是忠心耿耿,绝没有其他的想法。今天的事,你听我给您汇报!”说话间冷汗已浸湿了后背,凉凉的。
“是这样的吗?我看你是躲起来装乌龟,胆小鬼一个,还想在这里编瞎话!”曹昆右手侧边站着的一个家伙发出了尖细的声音,一幅白净面皮,鼻粱上还架着大号的眼镜,狭长的脸上长满了豆子,这不正是司令的军师吗?绰号叫“眼镜”,看了看他,张文兵的牙齿开始颤抖,相互搓动,发出喀吱、喀吱的响声。
“眼镜,你不要血口喷人,大家兄弟一场,何必说两家子话呢!”
这个活阎王,那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他那肚子里的坏水似万蛇山庄的蛇毒一般,稍有不慎,便一触即发,况今天的事情也是老子招惹的,若是被他……
“哦!张营长,张兄弟开句玩笑,看把你吓得,哈哈!是否说中了……”
退万步说,即使这小子真溜了,看在他救司令命的份上,仅多是批评几句而以,所以眼镜也不便深说,这样对双方都无任何好处,百害无益。
“你看你那个样子你说中了?说中了什么?难道外面发生的事你眼镜知道?”
“我咋个哓得,我是一直跟在司令身边的,是吧!老常?”眼镜转过头来看向左侧的青衣人。
青衣人老常,姓常名玉全,身材并不魁伍,但一生是胆,外面的人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晓得他的话不多,和眼镜一起被称为司令身边的哼哈二将,左膀右臂,一文一武,文的暂且不说,这常玉全到底有什么本事。恐怕知道的人更少,传说他在嵩山少林寺当了八年的俗家弟子。
常玉全微微一笑:“是的,我和眼镜跟在司令身边,寸步未离,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像,麻烦你就讲一讲吧!”
“好了,好了,都不要讲话,听他说下去!”曹昆挥了挥手,制止了两人的斗嘴。
“司令,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在楼下值勤,不知怎么的前一二排的那些太太小姐们就乱了起来,又是叫来又是跳,有的还在撕扯头发、衣服,那肉都露出来了,白嫩白嫩的,嘿嘿……”说着憨口水从嘴角掉落了下来。
“硬是白呢!啧、啧!真有三月不知肉的感觉。”张文兵又补充了一句。
“哈哈,张文兵你******尽说些空二不空的话!算了,我已经知道了!”
“司令,你已经知道了?那、那是什么?”那种冰亮的感觉从后肯传向前额,他使劲地巴塔了一口烟。
随着烟雾从他口头飘出,那种恐慌的表情完全隐藏在尘烟之处,随它抖散在空气之中。
“嘿嘿!这批革命党跑不了多远!他还能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张文兵招集弟兄们回府,这儿留给那批警察去处理!”说完他拿起座位旁的相机和那望远镜准备离开。
张文兵紧张的心一下放松了许多,但他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司令真神了,他心里什么都知道!”一个疑团在他心中困绕,他呆呆的凝在那儿。
“张营长,你还愣在那干啥?还不照着司令说的去做?”眼镜拍了拍他的肩。
“是!”张文兵象着了道的木偶,弹射而去,一个腾跃,象兔子一样离开了。
……
汪兴单手捏着麻杆的下巴,瞪大双眼,怒目而视,另一手扬得老高,由拳变掌,准备给他狠狠的奖赏。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卷起尘士形成一个个光圈,麻杆的两腿象着了魔似的发颤,进入他裤档的耗子象钻入了紧闭的胡同,在那紧扎的皮带边沿死冲乱踢,下体突出的部位象一颗玉米棒在秋天的狂风中摇曳。
张英飞先前也没有觉擦和在意,随着那徐徐说说的声音传来,从麻杆的上身扫视到脚边,一种少女的羞涩感随之而升,她转过头去,看着那窗外的那一闪闪阳光。
“你叫汪、汪、汪兴,汪老板!你在我、我所管辖的地盘上做、做生意,就、就算给你优越了!你、你那点小烟也算孝敬,孝敬的有。我平时可、可没有过多刁难你。”
并不示弱的麻杆不知由于是恐慌还是老鼠追逐他的命根子等不知名的缘故,一向巧言令舌的玉嘴象失去了往日的灵气,显得笨掘结巴,音调下滑,套近乎求饶之词流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