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张公子万福,奴婢小蝶,随如烟姐姐来的。”
我心下不由暗笑,这孩子,这般没大没小,倒不怕生。
鼓足勇气,抬头看过去,承仪却正一脸茫然的盯着小蝶瞧个不停,
“我可是在哪里见过你不成?这般眼熟?”
“这……说起来小蝶却也觉得公子面熟,可是在天香楼时候见过?”
“哈哈,也许罢。红螺,先带如烟小姐和小蝶姑娘去沉香榭休息吧。晚饭时候再给你们接风可好?”
“多谢了。”我只淡淡道了一个万福,心下却早起了千层的浪……
“如烟小姐这边请。”红衫丫鬟笑着带我朝园子里走去。方回身,却恰恰撞上了段公子的目光,身子不由一僵,他瞧着我,那目光,为何……那般悲凉……却好似……好似那时未寻得承仪的我,不,比那个还甚…………又是因为隐娘?……
我蹙眉低下头,便不去想。寻得萧郎了,这日子便这么过下去罢,管
他段星沉还是聂隐娘……有什么打紧?我已寻得我的萧郎了……
这夜,三百年来头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那苦终也到头了,便是梦里都在笑。
第二日,天还没亮透,红螺便急急的赶来,叩门叫道:“如烟小姐,如烟小姐,可醒了?”
我强忍着困意,打开门,道:“红螺,这么早,可有事?”
“我家公子又要出门了,想跟小姐道个别,便让我来瞧瞧小姐可起了。”
听到这些个,剩下困也都被惊走了,心里只凉了半截,原抱着的那些打算也都落了空,无奈只得强打着精神道:
“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到。”
“小蝶,小蝶,醒醒。”
“唔…………”小蝶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怔怔的问:“小姐,怎么了?”
“他……要走了”。
“他?…………他是谁?”
“张公子。”
“什么?”这一惊,却连小蝶也醒了:“张公子要走?去哪里?不是要同小姐成亲的么,怎的就走了?”
我只低下头,却也不做声,呆了半晌,道:“先帮我梳起头来吧,也要去送送他。”
“小姐……”
我摆摆手,小蝶只得作罢,悻悻的站着帮我梳装起来。
我望着镜中的我,浅笑清颦,无一不在好处,却为什么连一个爱的人儿都留不住?想着想着,不觉便痴了,心下却难受的好似针扎,苦苦的侯了三百年,莫不是又要擦肩而过了?
承仪…………
走到前堂花厅的时候,萧郎已经侯在那里了,身边自然少不了段公子,还有另外一些不相干的人。可我眼里谁都瞧不见,只得他一个。
“你……可是又要走了。”
“如烟,这真是……你才来我便要走了,还走得这么急,真对不住。我实在想和你们多呆两天,只是这船期方才改动了,却不能误,误了可就误了这一年的买卖。如烟,你……”
“张公子可言重了,这道理奴家怎能不明白。只望公子路上多留心照顾好自己,早日回来便是了。”
我只低头微微笑道,心下却早被刀儿割了几百个口子,生生的疼。
承仪,笑着看看我,满眼的放心,道:“莫怕,这几****让星沉留下,你有什么事情便找他。”
我笑着应承着。脚却都快立不住了。
终于,
“时候不早了,少爷也该动身了。红螺,你去看看这绿鹦怎么还不过来?叫她随手收拾点东西就走,耽误了船期可由她担待着。”张府的老管家横眉竖眼的冲着红螺吼道。
红螺只好乖乖的跑了出去
半盏茶时间不到,她却一脸慌张的一个人跑了回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绿鹦她病的起都起不来,脸儿烧的跟柿子似的。”
“这……………”
老管家也不由踌躇起来,“不然……不然便让红螺跟少爷去了?”
他却笑着摆摆手,道:
“家里仅剩这么一个用的上手的丫鬟,其他人都不明细理,着三不着两的,用着也不便利,倒累心。若我带红螺去了,谁来服侍如烟她们?罢了,我也这么大了,且自己照顾自己好了。”
“公子”我都不知我是如何便这般脱口而出的“不若让小蝶跟公子去了。留红螺来服侍我变好。”
“这……”
“小姐,你…………”
“且容我带她去收拾点东西。很快便好了。”不由分说拉着小蝶便走。一出花厅,眼泪却如断线珠子般的掉了下来。
小蝶从未见我哭过,不由慌了手脚,“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别哭了。我随公子去便是了,……小姐,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我擦擦眼泪,挤出一个笑来,“小蝶,我却舍不得你。”
“那你为何……”
“……蝶儿,去了好生照顾着他,早早的便回来,你可答应我?”
小蝶盯着我的脸怔了半晌,忽的下力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的。”
出来时候,大家都整好了行装。单单等着我们了,我笑着,牵着小蝶走到承仪面前,“张公子,去了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吩咐小蝶便是,她跟着我四年,什么也都懂得的。”
“这……如烟,你……”
我抬头,笑得灿烂:“有红螺不是?想来她在家中呆惯了,出去反到不适应了,蝶儿却是走惯了的,况且,前段时间闷得她要命,也好出去放放风了。”
“那……小蝶,你……”
“听小姐吩咐。”
“那好吧,我们出发吧。”
送他们到门口,外面已经大亮了。光线把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映在花厅的地上。我瞧着影子闷不吭声,却连叮嘱的话都忘记了说。慢慢的影子也远了,淡了。泪却快流下来了。
忽的,脚边又多了一道黑影,接着,便听到了段星沉的声音:
“你为什么让她随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