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事情是发生在郓王府门前,是不是要驱赶走人群方便咱们私下里办案。”催判官捂着自己的嘴,生怕有人知道是他的提议。
“你看看围拢的人群不下数百人,悠悠之口再想堵上反而不美,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一是表明开封府的立场给民众安定情绪,二是彰显今上公允的法度,不因身份而待遇不同,崔判官你认为本王这么做对不对呢?”赵构一点没有阴谋家的怯懦,义正言辞地驳斥了判官。他声音洪亮,周围人可以很容易抓住话语的主旨,纷纷朗声赞叹康王。
“好吧。”崔判官额角见汗,矮着身子复入人群之中。
多次跟赵构接触,仵作、差役都了解他的办案风格,来不得丝毫差池,一面拘捕了嫌疑人一面用草席垫好死者的尸体,收集散落在地面的各种证据。
不久,一个年纪很大的差役惊呼一声,“他不是海捕追拿的人犯马武么,翻遍整个汴京没有找到,竟然死在了这里。”
民众自来很喜欢打听风言,听说里面的死者还有另一重重犯的身份,虽然胆怯情绪却莫名的高涨起来,老人依着壮小伙的肩头、小孩盘上少妇的脖颈,唯恐失了只言片语。
两个力士犹自不解陷自己到这部田地的人会是开封府缉拿的人犯,因为不懂具体的刑名律法而相互用眼神交流,企图对上证词开脱一二。
“待本王检验检验。”赵构象征性地来到死者的身前,撩起他披散的发髻看了半天,“果然是贼子马武,总算解了本王心头之恨。派个人回开封府,先消掉他的海捕文书,莫要让外面的兄弟担惊受怕了。”
“多谢王爷。”一个刀头感激地答道,不敢耽误一点时间推开人群朝外跑去。
那边仵作已经摆好了各式工具准备检验马武的死因,一个张姓捕头也转着淡金色的匕首仔细端详。
“是行凶用的匕首吧,本王看看。”赵构来到张捕头的身旁,故意甩动长袖道。
“是。”张捕双手毕恭毕敬地捧起了匕首,擦了擦上面还未干涸的血渍。
袖口轻拂,匕首到了赵构的手中,“很精致的匕首嘛,确定了是谁的物什?”
“问了两个嫌疑人,他们都说是马武带来的,一言不合便自残了。”张捕头眼神离开赵构,侧头指向两个还在对眼的力士。
“匕首千万不要弄丢,劳烦张捕头用白布包好,归入呈堂证物。”
“是。”张捕头接过它,捏着把手去了。
马武尸体逐渐僵硬,可怖的面孔上浮现一层青灰颜色,仵作抽出银针在他大腿创口部分测量过,银针由无色变为深黑色,确系中毒而亡。
仵作回头看到康王看着自己赶紧起身,“王爷。匕首何在,小的需要验证一下。”
“张捕头,将匕首交给仵作检验。”
“是。”
拨开外面的白布,匕首在一碗清水中浅浅一洗,仵作取了一根新的银针插入其中,果然是匕首上有毒!
结果显而易见,周遭的百姓倒吸一口冷气,再看一脸冤屈模样的力士恨不打一处来,均高嚷着严惩不贷。
“把两人押解开封府大牢严加审讯。刘推官何在?”
“下官在此。”躲在人群中的刘推官不得不现身,边走边端正了头上的乌纱帽。
“事情发生在郓王府门前不是今上想要看到的,但毕竟是发生过的了需要本王在此弹压。此事可大可小具看今上的反应,你且带人进宫禀告详情,由今上定夺如何取舍。”刘推官一听心里大定,看来康王还是照顾了官家的感受,不是一味的强横用事,双手一拜点了三个膀大腰圆的差役离开了。
事情闹了半天郓王府只有一个中等年纪的管事内监出来,却不见赵楷的影子。
赵构栖身至前端详了那圆脸公公的穿着居然有七品,宫外能够升调品级的宫里一定是有些挂靠的,他不敢盲目斥责对方,改了和善面容笑着与他说道。
“吾乃康王,摄开封府府尹一职,所想所虑皆为今上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原谅。公公是...”
“可当不得王爷的话,阉人杨韶是也。”中年公公坦然道,“还请王爷秉公断案,还郓王一个清白。要说我们家王爷今日得朱大人邀请,去了一品楼赴宴,不然些许小事会是泯于无形的。”
一旦有了切入口,杨韶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断断续续说了一些王府里的事情,好像和赵构很熟稔的样子,生怕他不了解府内的人情往来。
“原来如此。”杨韶的话中赵构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包括近日和三哥有过交集的几个大人姓名。字里行间他捋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杨韶在三哥手下很不快活。
“杨公公地位不低,何来的满腔怨气,能否和本王透漏一二。”左右是等三哥赵楷回来询问,赵构刻意地与杨韶亲近。
杨韶不作隐瞒侃侃而谈他在宫里是拜在杨戬门下的,也是最早跟着赵楷出宫的内侍。原本是受到重用的,随着宫内争权夺利,杨戬和梁师成因为权利的分配而产生了矛盾,梁师成起先想要傍上东宫太子却因太子不愿触怒如日中天的杨戬而婉言谢绝,他就选了宫外的赵楷当做盟友,杨戬的形势急转直下屡屡在官家面前吃亏,被逼无奈只得出宫谋求反击,一路节度使坐着不停搜刮奇珍异宝总算稳固了如今的地位。
受到杨戬外调的波及,杨韶的地位堪忧,从掌管内院的一把落到了看门护院的末等,幸亏杨戬待他不薄出宫前在官家面前美言才有了七品的等级,不然在王府里得被小人奚落死。
这不是康履的翻版再现嘛,原来每个王爷的府里都有一个勇于反抗的人物,想想命运也不是很波折,起码三哥赵楷和自己一样,如何用得好面前的杨韶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