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国境内,气氛看似一派祥和。位于长安街中央的玉府,大厅内却显得十分沉重。
“五…”大堂中央,中年男子身着暗黑色锦绣长袍,明应正值壮年却显得老态龙钟,鬓间竟生出了几丝白发。只见他道了一字便被面前的青年男子打断。
“伯父,唤我祁旭可好?”青年男子身着月白色长衫,头发高高束起,轻扶着中年男子的肘部,截止他欲弯腰的动作。
中年男子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隐有感动之态,“这…”
“伯父,我想见珞儿。”男子再次开口。
“小姐。”彼时,璎珞正站在打开的窗子前,看着面对着的湖水因风起而现出的水纹一圈一圈的扩散,而自己脸上的面纱也随风飘起。听到声音,她偏过头,却听到身侧的丫鬟一声低呼。她并未生气,只是语气平静道,“何事?”
“回小姐,”丫鬟低头,小心翼翼道,“老爷说,祁旭公子说要见小姐。”听此消息,璎珞平静的表情终究渐渐崩塌,总觉脸上一阵刺痛,用手抚上脸颊,好是一会儿,终是将手放下。问道,“在哪?”
“在大厅内等候。”丫鬟赶紧答道。
璎珞走近铜镜,稍稍掀开面纱的一角,铜镜虽不够清晰,却足以照出那满面的疮痍。她手微微颤抖,放下面纱,走了出去。
出了屋门,便向大厅走去,因大厅离正门较劲,而自己的院子又因相邻后湖而离大厅较远,这样走去便好似绕了大半个府中,爹爹也曾多次提议让她搬离这里,只是…爹爹也了解她的脾性,便没有再强求。因她家中人数有限,玉府便不太像一个人多的住处,很多都成了类似林子的地方,种上一些植物,倒像是个花园了。
从她的院子出来,便经过一片竹林,翠绿色使人的视野开阔,这也使她的心境稍加平静,也多亏路途较远,让她有些喘息的机会。过了竹林便可以看见爹爹的院子,从他院子旁边绕过,再走上数十米,便可以看到大厅,离门口越来越近,璎珞竟有些紧张了,停顿了一下,然后进去。
当她进门去,便看见祁旭背对着她,当时瘦弱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这幅模样。个子显然更高了些,一袭月白色长衫显得儒雅,高高束起的发让人感觉他不再是一个小小少年了。
祁旭听见脚步声,没有立即转身,他平静着自己的心跳,尽量让自己变的正常。他也想知道,当时还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现在是何等模样。
“祁公子。”身后女子的声音响起,却没有记忆中的甜美,多得是平静和陌生,他猛然转过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她,一番静默的姿态,看他的眼神再没有以前的笑意,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淡漠。
“珞儿,你…”他难掩他的惊讶,往她身边走去,眼见到了跟前,她却往后退了一步。
“公子与我还是保持些距离吧。”璎珞道。祁旭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是什么改变了,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他问。
“男女授受不亲,距离远些,也省得别人说闲话。”璎珞淡淡道,视线偏过一旁。
“这才三年,珞儿就这般疏离了?”祁旭苦笑道,以前那个欢快的小丫头跑哪里去了?
“以前是珞儿不懂事,不晓得男女不可靠的太近,如今珞儿懂得规矩了,还望祁公子顾及珞儿的名声。”璎珞往后退了一下,缓缓作揖道。
“是么?”祁旭不再向前,只是眼睛直直的看着璎珞。“物是人非,公子该是懂得这个理儿。”璎珞将视线投放在祁旭身上,暗暗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说道。
“哈哈,好一个物是人非。珞儿如今懂的真不少。”祁旭大笑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谢公子夸奖。珞儿该走了,公子日后无需再找珞儿。”璎珞又行了一礼,转身向门口走去。还未走出,便听到身后的声音,“姑娘还请放心,在下保证,我们两人从未认识。”
“那就此谢谢公子了,慢走。”璎珞回了一句,然后跨门而去。
屋内的人双眸终是失了颜色,我费尽千辛万苦,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么?我以为,我来,我们便会在一起。
璎珞出了大堂,便加快脚步往内院走去,最终走到了竹林,看不到了大厅,才敢放任自己出了声音来,此时,她的眼睛,已是满含泪水。原以为,他走掉就不会再来。可惜没有他时空留一副面孔没用,他来了,却没有一副好的皮囊了。
三年了,起初的那一年每个日日夜夜都在想他梦他,当他还在她身边。可后来却不想了,不是因如何都盼不来他,而是不敢盼了,盼来了又怎样呢?还不是这样一种结局。
手又不自觉抚上脸颊,若是他见了自己这副样子,怕是要被吓跑了吧。这样也好,至少他的心里她还是美丽的,没让他厌恶也是好的。大抵是哭的够久了,她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穿过竹林,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你怎的了?”紫钗看到自家小姐眼睛通红,发丝有些凌乱,连忙递了一方手帕。
“无事。”璎珞接过手帕,摇了摇头,转而站在了跟后湖相邻的窗子前。紫钗是自她五岁时便跟着她的丫鬟,刚刚因被她打发办了些事情,便没跟她过去。
“何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要爱惜自己的身子。”紫钗见自家小姐不说,便也没有再问,只是拿过一件披风,替璎珞披上,一边念叨,“如今要到深秋了,您还在这吹风。”
璎珞没有看她,只是说出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紫钗,你每日看着我的脸,就没有害怕过么?”
“瞧瞧,小姐又在说丧气话,您呀,在紫钗心里是最美的,外表可美不过您的心呢。”紫钗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
璎珞没再说什么,只是双眼依旧盯着后湖,后湖中的凉亭,也隐隐约约出现两人的身影。
“旭哥哥,珞儿美不美?”凉亭中,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不知从哪折了一支花,插在了髻上,扬起脸庞笑嘻嘻的问着。
“珞儿自然是极美的。”小小的少年,脸上竟然有些小羞涩,眼神有些闪躲,不自然的道。
“那以后珞儿嫁给旭哥哥好不好?”小姑娘继续道。
“好啊。”少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