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瑞风最近总盼着建心的信,从上几封信里他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建心很不开心。而且似乎这不开心与身体上的劳累关系不大,是心理上的问题。怎么会这样呢,他们对建心不好吗?他们可都是建心最最亲的亲人啊!华瑞风陷入了苦恼中。突然间他听到邮差的自行车路过的声音,他仔细聆听着,心想:会不会有建心的信。果然一会儿工夫,施红红手拿着建心的信上楼了。
看完建心的这封信,华瑞风禁不住老泪纵横,他扬起还在颤抖着的双手举着信封,双手在半空中失控般的一阵乱挥。那情景把施红红吓了一跳,本来就异常冷静的华瑞风进入老年期后更是很少发火,今天的举动实属异常。“怎么了,怎么了嘛,有话好好说呀,你别激动,你有高血压,别激动啊!”施红红紧张地劝慰着。
“我要去邮局……打长途电话,我要……我要,我要打电话骂醒这个死老大,问问他怎么当爹的,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他不好好看着,开开心心地过去的,弄得现在每封信里哭哭啼啼的,你看看,你看看,满信纸上都是眼泪,把字都弄模糊了。”华瑞风气得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在到处找外套,打算出门打长途。他在衣橱里一阵乱翻,徒劳地找着,施红红及时阻止了他。“哎呀,别急呀,我帮你拿外套,你哪知道衣服在哪里呀?我帮你拿,是不是要灰黑色的呢子大衣?”施红红立马就准确地找到了大衣,帮华瑞风穿上,然后又不放心地想跟着去,被华瑞风阻止了。
到了邮局,华瑞风把电话拨到了儿子华益民的工厂里,可把益民吓了一跳。那个时代打个长途电话是相当的不方便,除了母亲病危的那次,父亲从不曾打过长途给他。拿起电话,华瑞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话:“益民,你给我听着,建心是我的孙女,你的女儿。我从五个月大把她养到十八岁,现在送到你们家不是给你们当出气筒的。你必须告诉你的老婆,从你们结婚到现在,我们家没有亏待她李小霞,她跟你虽然吃苦这么多年,但是她嫁给你总比嫁给当地人好了不知道几倍吧!我对她一直是满意的。但是就今天她对建心的态度,我对她有很大的意见,你让她必须要改,不然我是不会原谅她的。”
华瑞风一口气说了一堆,根本不容儿子插上一句嘴。接着又说:“没有谁天生就会干农活的,建心不会你们要教她、帮她,我费了这么多力气想办法把建心放在你们家里,本是为了让她少吃点苦,现在倒好,你们联合起来欺负她,比外人还不如。”“爸爸,没有那么严重,不至于欺负她吧!”益民唯唯诺诺地辩解,这么多年来,华家的孩子在父亲面前还是又敬又畏。“有些事你在上班你可能不知道,你回去问问你老婆和几个孩子,到底有没有欺负建心,建心是不会撒谎的。”益民再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答应着,终于平息了父亲胸中的怒火,卡拉一下挂了电话。
回家后趁着建心不在家华益民立刻召开了家庭会议。益民的家庭沿袭了父亲的家长制,虽然在父亲面前他还是小绵羊似的大气也不敢出,在家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他板起脸来严肃地训了儿女们一顿,当然还包括妻子顺带着一起训了。“今天我接到你们爷爷的电话,爷爷非常生气,你们知道爷爷一般不会轻易打来电话。爷爷说你们常常欺负建心,今天你们给我老实交代了,你们到底怎么对建心了,她会觉得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谁也不敢先开口,孩子们心里都暗暗盘算着,猜想是那包零食惹的祸。几个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交换着眼神,知道父亲在火头上谁也不敢吱声。李小霞可忍不住了,她可是太不喜欢这个被娇生惯养的大女儿了。“谁欺负她了,她什么也不会干,光在地里搞破坏、浪费时间了,吃饭的时候还这不吃那不吃的,就是给她爷爷宠坏了。”益民听了这话后立即拍案而起,男人的大手重重击在桌面上,随着一声巨响整张破桌子差点儿翻倒。“你说的是不是人话,我爸宠的是谁的女儿,他帮我们宠了这么多年建心,你还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就是你起的坏头,所以他们一个个这么胆大。”李小霞再也不敢接话,只敢朝丈夫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便低下了头。
“以后这样,建心不会干的活你们多教教她,多帮她,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她从来没干过农活。你们每年都去上海过年,你们应该知道上海爷爷家是怎么回事?孩子们你们都不是笨人,你们用心想想如果你们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你们能吃得了今天的苦吗?这样想想,你们是不是也该理解建心了。”益民改变了态度,开始循循善诱。
“爸爸当年也和建心一样,爸爸还是个男人呢,可是从上海来着这里,当年这里更不行还不如现在。我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不开心,几万个不习惯。幸好遇到了你们妈妈,她和她们全家给我了很大的帮助和支持,这一点我很感谢你们妈妈。”说着益民伸出手握了握李小霞的手,这亲热的举动在农村是相当少见的更别说他们这样的老夫老妻了。李小霞立即就红了脸,“干嘛呢你,多少年了还说这个......”“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能用当年的善良和包容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呢?”益民对妻子紧追不舍,“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说她了,对她好还不行嘛,孩子们,你们也听到了,以后对姐姐好点,别再说些不好听的话气她了。”孩子们纷纷点头。
家庭会议圆满结束,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