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一但说出去就再也刹不住车了,这是一个铁律,你要用一个新的谎言去圆旧的谎言。浪三注定这辈子要跟谎言打交道了。即使说了一辈子真话,只要说了一句假话,那也是“骗子”。
浪三第二天上班时收到了小李子一条短信:我周五要支付六万块钱预付款,我不想让媳妇知道,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凑点儿,没有就算了。小李子说得很委婉,但浪三能感觉到他的为难,如果不是遇到特别的困难,小李子是不会向他张嘴的。浪三马上回短信:好,我明天答复你,尽量帮你。
小李子的短信:不急,不急。
还小李子的钱是天经地义,浪三没有做说谎的准备,但他手里真的没钱,这套新房挤干了他所有的积蓄,每月的工资除了生活费以外,基本上都用在新家的“建设”上,这个月添件家具,下个月添个电器,总之都是生活必备的东西。买了新房子只是得到生活的签证,要在生活的轨道上平安、顺畅地运行,接下来的工作不比凑钱买房容易。
浪三下班回家去看父母和儿子,顺便开口向父母借钱。
儿子冬冬见到浪三时总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青春期的男孩儿同父亲的关系一向很微妙,原本再新熟不过的两个人,但在外人面前比陌生人还冷淡。冬冬的身高将要超过浪三,两人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背靠背去比个,突然间的“平起平坐”让浪三发自内心地喊了一句“我老了”。
浪三见到儿子的一般只做一个动作,就是轻轻拍拍儿子的后背,儿子的回应也是轻轻的用眸子扫他一下,嘴里细细地“嗯”一声,这声音也许只有浪三能听见。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儿子几乎不说话,低头吃饭,偶尔拿出手机玩两下。浪三的眼睛没有闲着,他扫了一下儿子的手机,他要关注一下儿子目前在干什么?是发微信,还是在玩游戏。浪三一直把游戏看成了洪水猛兽,所以更担心儿子会迷恋上这种“精神鸦片”。所以儿子在平时摆弄手机的时候,他的余光一起盯着儿子手机的屏幕,看到是微信的界面,他也就放心了,为儿子远离游戏而庆幸。但他作为父亲还是想参与到儿子的生活中去,有一天他看见儿子在微信聊天的时候突然看着屏幕大笑起来,于是大着胆子对儿子说:“冬冬,你现在也玩微信了?”
“早就有了。”儿子满不在乎地说。
“有什么好玩的让我也乐乐?”
儿子警觉地说:“没什么,同学之间瞎聊。”
“老师不管你们吗?”浪三动用所有的智慧想引诱儿子说几句“真话”。
“老师还加我们的群呢,很多作业都是通过微信发给我们的。”
“天啊,这是什么老师,太大胆了。”浪三真的感觉自己已经被儿子抛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这有什么?”儿子招起头,很不理解地看着对面这个“老男孩”
“你也加我的微信吧。”
“好,咱俩摇一摇。”
浪三顺利地加上了儿子的微信,他觉得自己可以从全方面关注儿子的生活,儿子的秘密再也逃不过自己的眼睛了。但他想错了,儿子几乎不在圈子里发消息,他只跟同学聊天。所以浪三根本不可能渗透过儿子的生活里。但这个渠道还是保持畅通的,他和儿子偶尔也聊几句。
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浪三发现儿子不停地玩手机,但手机界面不是微信,而是游戏。浪三有点儿坐不住了,他问道:“冬冬,你在玩游戏吗?”
“是啊。”儿子低头接着玩。
“什么游戏?”浪三开始紧张,他担心儿子就此掉进游戏的陷阱而不能自拔而耽误学习,这可是天大的的事情,他必须严厉禁止。
“答题的,”儿子大大方方地把手机放在浪三的面前,“答题升级,什么类型的题都有,我最喜欢水浒和三国的题,NBA和乔丹的也行,其他的我就不会了,还有很多游戏方面的题,我基本上放弃,历史和地理的题我也不成,化学物理还凑合。”
浪三边听儿子讲话,边看儿子给自己演示游戏,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儿子还没有偏离正常的学习生活轨迹。
“一会儿我也下载一个,你教教我怎么玩。”
“好。”
大家接着吃饭,突然,儿子很不高兴地对爷爷说:“您手上的东西是哪来的?”
老人笑着说:“今天在你桌上上网,看见这个手环,我就戴上了。”
“那是同学送给我的,您别戴,还给我。”冬冬的脸沉了下来。
“好,好,”老人笑着赶紧把腕子上的手环摘了下来。
“冬冬,是那个同学送你的?”浪三的神经又敏感起来,“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冬冬没有回答,依旧低头吃饭。
浪三不问了,这个手环一定有不同凡响的来历,不然儿子不会这么在意的。难道儿子恋爱了?会不会影响学习?
浪三的心里突然亮了一下,儿子真的恋爱了?好事啊!儿子个子高,长得又帅,学习又好,又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控位,这样的男生能不吸引女孩子吗?浪三觉得还不止一个女孩对冬冬好,说不定还有“情敌”。他真的希望冬冬去谈一次“恋爱”,但作为过来人,他又想劝儿子几句。浪三想了又想,总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还是别问了,顺其自然吧,恋爱成功与否都是人生的一个经历,随他去吧。”浪三想着,他吃完饭就找儿子玩游戏了。
这是浪三少有的和儿子一起游戏的时光,时间过得真快,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怕耽误儿子学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办呢。
“冬冬,今天不玩了,你该写作业了,我可以上网和你对打,你早点休息。,别学太晚了。”
“作业多死了,”儿子就像念台词一样回答他,“天天考试,烦死了。”
“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这几句话是浪三和儿子分手时必说的,浪三向儿子说再见,儿子回答一个典型的“嗯”,就算了一个结尾了。
浪三从儿子的房间出来,看到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三儿,有什么事吗?”母亲问。
“是有点儿事,小李子想要点钱,您手里有吗?”
“是借你钱的小李子吧,怎么,让你还钱了?”
“没有,他有一笔生意,需要六万元预付款,现在手里有点紧,问我能不能帮他凑点儿。”
“我想想,”老人沉思了一会儿,“你爸这两个月的工资还没取呢,家里还有两万,要不凑三万先还他,早晚都要还,有点就还吧。”
“好吧,您准备好,我后天来取。”
“好吧,没别的事了吧?我今天刚买的西红柿和茄子,你拿走点吧,特好,省得你们下班再去买菜。”
“好吧。”
浪三从父母家里出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最大的收获不是凑到了三万块钱,而是知道了儿子恋爱了,儿子谈恋爱就等于宣告浪三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