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房子到手了,女人对浪三起诉的事情问得也少了,她的心思全在房子的装修上,她喜欢装修,就像给自己订做嫁衣。这也让浪三有了喘息的机会,他的谎言因此可以延续。
装修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钱,女人不停地数着兜里的钱,还算计着浪三未来几个月的工资,“我怎么算都不够,总不能干一半就停下来等你发工资吧?”
“那就先等等再说,攒够了再装。”
“不,我想住新房。要不我先管我姐和我爸借点。”
“我不想再借钱了,买房子已经借了那么多了,还不知怎么还呢。”
“装修的钱不用你管,我借我还。”
“你拿什么还?一年换四份工作,挣哪点钱刚够吃饭的。”
“你嫌弃我了?看不起我了?你找别人去,”女人脆弱的神经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你不就比我多挣点钱吗?我用你了吗?你给我买过什么?跟你在一起我就没过一天好日子,要是我妈他们知道这些事,非杀了你不可。”
“你自己没本事怨得着我吗?”
“就怨你,你现在比以前好了,我反而越来越差,都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我以前一个月挣几万,现在才几千,都是因为你我才混成这样的。”
“你走啊,”浪三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少跟我来这套,你上班不顺怨得着我吗?无聊!”
“就怨你,就怨你。”女人冲过来,双手紧紧抓住浪三的脖领子使劲地摇着。
浪三躲闪着女人,他看到女人的眼里像吐出了火,把四周照得一片雪亮。女人是有怨气,但这不能怪浪三,要怪这个社会。现在挣钱多难啊!能有一个班上,能有人正常给发工资就阿弥陀佛了。但女人这一段时间确实有点背,干了几份工作都不顺心,不是工作压力大,就是人际关系复杂,总是吃苦受累不落好,更别说挣钱了。加之与浪三在一起像盲流一样东躲XC地过日子,心里自然有无数说不出的不快,只要浪三某句话说不到点上,或刺痛了女人的敏感神经,女人心中愤怒的闸门立刻开启,只要能想到的所有抱怨和不满都一股脑地抛向浪三。浪三呢?只能伸开双臂都接着,张开大嘴都咽着。女人骂人的背后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埋怨浪三本事不够,如果浪三一月几万块挣着,她也不会落到天天去面试的田地,四十岁的女人还要出去找工作,对于家里的男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耻辱。社会的不公与竞争的惨烈,让无数和浪三一样的家庭出现飘摇的迹象,家庭的承受能力越发脆弱,稍有不慎也许就一夜回到解放前。
“行了,穷折腾什么。”浪三使劲把女人甩开,“没房子闹,有了房子还闹。”
女人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她像被疯狗咬了一样,嘴里骂着脏字,从沙发上一下窜了起来,朝着浪三扑了过去,她张开大嘴咬住浪三的胳膊,就像恶狼三天没吃东西,又像猛虎抓到一只肥嫩的小羊,又饿又贪婪,就那么忘我地咬着。
浪三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他感觉自己的肉已经嵌入到女人锋利的牙齿里,黏乎乎的血慢慢往外淌,滴在地上。房子没有的时候大家都有所收敛,一但房子到手了,都露出了獠牙,展示出了血性。房子,都是因为房子,房子和血是一样的东西,没有它活不了,一但你和房子有了亲密地接触,就如同看见血了,你离死亡也许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