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白云图出现在了陈信的视野中。
白云图下山的方式与上山相同,但发出同样大小的力,产生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他向上一步是三十米,向下一步却至少百米,整个人如野兽一般腾空而下,又如流星一般砸在地面上。在陈信眼中,这是男人的一种力量的美。
只简单的几步,白云图就落到了陈信的面前,比上山用时少了很多。陈信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落地的瞬间,大地在颤抖。
这个世界很大,奇人异事多不胜数。但从古代起,非文教的书籍不允许入典,落山书院的藏书阁中基本没有这些方面的书籍,陈信就没有了接触这种知识的机会。
所以此刻他跟个乡巴佬一样,整个人都惊呆啦!
“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白头鹰!”陈信看向白云图手中抓着的努力挣扎着的小东西,嘴里发出“嘶嘶”的沙哑的叫声。比成人手掌略大的身子上覆盖着细细的绒毛,头部是浅浅的灰色,而头部以下则是深灰,只有在翅膀处长出了几支略微坚硬的飞羽。在它喙的边缘处,还带着部分稚嫩的黄色,没有完全褪去。它的眼中有着火焰般的底色,一对黑亮的瞳孔,让眼神更显锐利。
“我就知道那只母的肯定有问题,昨晚上拔毛的时候才发现,它太瘦了,比那只公的瘦多了。”白云图显摆的说道。
“……”
“我找到它的时候,发现窝里的肉都冻硬了,这小家伙的喙还太软,自己吃不来,咱们得在路上给他弄点儿吃的。”白云图此时已经彻底忘了自己才是小鹰饿肚子的罪魁祸首。
“这小东西命大,昨晚那么冷都没冻死。”陈信感叹着它坚强的生命,伸出手,将小鹰接过来。小鹰明显更喜欢陈信的气息,到了他手里就停止了挣扎,也不再嘶嘶的叫了。
白云图拍拍手,说道:“怎么可能,你死,它都不会死。”
“……”
“白头鹰这种猛禽,十年才生能生一窝蛋,蛋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吸收它老娘的生命精华,所以在此期间母鹰会暴瘦,至少得吃个一年半载才能补回来。”白云图指着小鹰,说道:“看到没,它精神着呢!”
“而且,这小东西就是个吃货,破壳得吃一年才会飞。我算算啊,白头鹰一般四月产卵,半个月破壳,所以说这小东西刚出来半年多,还要吃上半年……”白云图巴拉巴拉的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他给自己找了个累赘。
陈信也觉察到了,“哈哈,师兄你一路上要负责给它找吃食了,师弟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就负责喂它吧。”
“……”
就这样,小鹰窝在了陈信身前的褡裢里,两人一鹰,伴着午时的阳光,愉快的上路了。
陈信在小白、小头、小鹰三个名字里毫无障碍的选择了小白,果然,这种敷衍的取名方式也是落山院一脉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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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陈信第一次进入鄯州城,这里是鄯州治所,而鄯州这个名字起源于城外的鄯水。
关于鄯水还有个传说,据说在列国之乱的时代,夜族联合草原的中山一族侵入并占据了中州北部的大部分地区,而且一占多年,直到魏国胜出并一统中州后,魏王政举全国之力才将两族驱赶出中州,驱赶出草原,一直到天命山以西地区,也就是那片现在称为西荒的地方。魏军班师回朝的时候经过此处,众将见水、草丰富,于是请示魏王停军修整,魏王也喜欢这里,回答说:“善。”
于是这条河就有了名字-鄯水。
鄯水结了厚厚的冰,河两岸覆盖着半个冬天的积雪,鄯水自城西流向城南,从城南向东流,最后汇入中洲江。
鄯州城在大秦西北部来说是个大城,因为靠近西荒,属于战略要地,所以灰色的城墙高达十米,远看它就是一条灰色的线一样。正中最高处的城门楼至少有二十米,两层的重檐楼以朱红色为主色调,青瓦覆顶,飞檐斜指苍天,在房檐下立着两个大字“鄯州”。楼下的城墙上开着一个大大的门洞,门洞上面则刻着“南门”二字。
“走啦,有什么好看的。”白云图拖着陈信的手臂,向着城门口走去,“穷乡僻壤的,京都才叫大!”
“京都?有多大?师兄你连京都都去过?”
“没……”,白云图尴尬的回答道。
“……”
进了城,看到的一切更让陈信感到新奇,“好多人!”
“京都才叫人多……”
“……”
“额,师父告诉我的。”
“……”
两人穿过城门后,沿着城内的街道,向城北走去。鄯州城内,近两年人口越发的密集起来,由于西荒各族的入侵,导致西部战区的秦人向东部迁移,而鄯州收容了大部分难民,所以随处可见一些瘦弱脏污的乞丐在乞讨,多数还是拖家带口的。
在陈信没离开书院之前,是无法想象这种情景的,一个个,一群群,多数是麻木的表情和呆滞的眼神。难民们的日子不好过,但本地人就好过吗?他们也仅仅是好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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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快看,天上,天上那个是什么东西?好大!”陈信指着天上飞着的一个大大的银灰色的椭圆形物体,激动的问道。
白云图抬起头,“那是飞艇。”
“飞艇是什么?”
“飞艇是公器堂造的载人的工具,作用嘛,跟马车一样。”
“原来是公器堂造出来的,怪不得!”陈信恍然,如果说这东西是公器堂制作的,就不让人意外了。
城北,拐过最后的路口,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眼前矗立着一个四层高的红色木楼,虽然没有南城楼高,但也相差不多了。木楼两侧则是接近五米高的院墙,墙体也被漆成了红色。
“高楼大院,非富即贵呀!”陈信心里感慨着,一路走过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四层的木楼。再往高看,木楼四层的房檐下挂着一个大牌匾,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公器堂”。
“这里就是鄯州城的公器堂了吗?难怪!”陈信喃喃说道。
“是呀!”白云图轻声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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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器堂,是无元世界器道匠人心中的圣地,是器道之源。
“器道为公”,这是当年公器堂建立时由第一代堂主立下的制器宗旨,而两千年来,公器堂也是如此做的。
公器堂既是一个组织,也是一个工坊,还是一个世家。
说它是一个组织,是因为,在中州所有的器道匠人如果想从事本身的行业,那么他就必须要到公器堂考取相应的从业资格证书,没有证书就属于非法执业。
说它是一个工坊,是因为,自公器堂建立开始,历经魏、晋、秦三朝的两千多年来,一切高精尖的技术和事物都诞生于此,并由公器堂制作,后推广至天下。但相比于匠人的手工技艺,公器堂则大多是制造一些制式的东西,如落山书院里的家具和其他的起居用具等,都是由公器堂制作的。
说它是一个世家,是因为,公器堂是由器道祖师公输小羊建立,它属于私人所有,自祖师之后,每一代公输世家的家主,就是公器堂的堂主。
凭借这些,公器堂可以说是富可敌国,而公输世家,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世家。
“别看了,快进去。”白云图催促道。
“好的。”
步入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由于人不是很多,显得大厅很空荡。
“兄台,飞往宗州的飞艇还有吗?”白云图向大厅中穿着墨色公器堂工服的中年人询问道。
“抱歉,这位客人,因为冬季天短,为避免夜航的危险,所以飞往宗州的最后一班飞艇刚刚出发了。”中年人礼貌的回答道。
两人听后心情无比失望,“看来今天需要在城内留宿一晚了。”
不过,白云图突然神秘兮兮的拉着陈信穿过大厅,说道:“师弟,走,我带你见见世面。”
两人走向大厅后面。
陈信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感慨“果然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原来,在大厅后面,是一片大大的被铁栅栏围起来的空地,空地上根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耸立着一座高塔。
高塔分为上下两部分,下面的圆柱形的是基座,基座底部开了一道门,门口有竖起来的栅栏门,而基座的顶部则是个大大的平台,这使得整个高塔看起来如同一个大蘑菇一样。
顶部平台周围也是被栅栏围起来,而在每个高塔的平台上面都漂浮着一个飞艇。
其中南部的一个飞艇浮的略低,飞艇下面那个像肚子一样突出的木质厢体与平台之间用一个架梯相连,而人们自厢体中鱼贯而出,看来,这是刚刚抵达的鄯州的飞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