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奇找到妲己,刚想跃下去抓她,却发现就在对面的树林中,藏着几个蒙面人,蠢蠢欲动。这大白天的,蒙着面,又躲在暗处,自然不是善主儿。可还不等安子奇反应,那些人却先一步跃出,直奔妲己而去。
这先穿出来的三个,身材都不高,动作却奇快。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妲己的身边。
安子奇不假思索,从手边的树枝上拔了一把松针,向着那三个人射去。夏日里,松针青绿娇嫩,可到了安子奇的手里,却化为利针,所向披靡。对着那几个人的额头射过去,不偏不倚,正中眉心,鱼贯而入,滴血未见,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几个人还在半空中,就突然止住了动作,落到地上,抽了两下,便没了呼吸。
这嘭嘭几声,倒是引起了妲己的注意,可待她要侧目张望的时候,安子奇已经来到身前,单手把妲己揽身前,挡住她的视线。而后把系在额上的白带解下来,围在妲己眼睛上。低声道:“不要动,不然拜女娲就不灵了!”
妲己刚想用手去揭那布带,听到他如是说,便马上停了手,呆在那里。
安子奇回身,另外两个蒙面人也已经站到身后,这两人虎背猿腰,健硕无比,从树丛中走出来,石阶上的人早已经退散到两旁。向上走的还好,挤挤就容下了,可怜了这向下退的人,一个不留神,便滚了下去。这一个推一个的,顷刻间,下面已经倒了一片。
安子奇却不理会这些,只是蔑笑着那两个提着斧锤的人。他相貌本来就妖邪,加上眉毛嘴巴都挑了起来,便当真像只狐狸一般。
那两个人见了,也是顿了一下,可是相对使了个眼神,便提起武器就杀将过来。安子奇只是勾起了小指,向两个人的武器上一绕,这些兵刃便凌空而起。那两个人看的目瞪口呆,自知不是对手,可还未等跑,那兵刃便已经落下,刚好砸在两个人的头上。这斧锤本来就重,被安子奇玄的又高,如此砸下来,两个人的头便是脑浆崩裂,面目全非。
周围的百姓看的眼睛都直了,胆子小的早就瘫倒在地,顺着石阶滚下山去。这山上的则是退散到一边,有些早早翻到石阶之外,从林子里往山下逃,一时间乱成一团。
安子奇唾了一口,便回身牵起妲己的手道:“让你乱跑,我只怕是要被你害苦了!”
“为什么这么说?”
说着,妲己又想去摘布带,却被安子奇按住:“别摘,都说摘了就不灵了。”
“为什么?”
“这是女娲庙的规矩,第一次来进香的都要这样。”
妲己从来没见过女娲庙,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听他说的有些道理,便也不再回嘴。
“你跟着我走吧,小心石阶。”
安子奇牵了妲己,便往山上去。
一路上,百姓逃的逃,滚的滚,有些来不及走的,干脆跪下来,磕头喊着:“神仙饶命啊!神仙饶命啊!”
妲己听着好奇,便问:“这些人是在喊什么?”
安子奇道:“这是求长生不老的方法!”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妲己被蒙着眼睛,也察觉不到他表情的变化,只是跟着点头,想这祈福的规矩还真是多,连说的话都和平常不一样。
到了庙前,安子奇便提醒妲己,要跨过一个石栏,可妲己却未听他言语,早一步抬脚,一脚踢到石栏上,疼痛不说,身体也跟着往前倾过去。好在安子奇一直拉着她,轻轻用力,便帮她正回身子。只是这一拉,妲己退的太过,刚好依到安子奇的怀里。
他整个身体都冷若冰霜,妲己只觉得那寒气一直刺入骨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安子奇忙推开她:“没事吧!”
妲己摇摇头,虽然好奇,可是也不敢再问。
安子奇回头,看山坡上那些个尸体,已经被客图带上来的人清理掉,摆了摆手,示意客图退下,让他不要跟上来。这才把蒙在妲己眼睛上的布带解开:“好了,现在可以去拜祭了!”
妲己仰望着那高大的石像,呆若木鸡。这女娲娘娘,细眉凤眼,鼻高唇翘,丰乳纤腰,盘坐在那里,美若天仙。
她看的出神,便忘了刚刚绊过她的石栏,一脚又踢了上去,跟着“诶呦”一声。可安子奇想扶她又怕身上的寒气再袭到她,便收了手。妲己这一下倒是摔的结实,额头触地,“嘣”的一声,便觉得脑仁都要裂开一般。
安子奇忙去扶她:“没事吧!”
可不用问,只看她大大的额头上,已经猩红一片,便知道,这一下摔的不浅。
安子奇看着不但不安慰,反而哈哈大笑。
妲己看见他笑,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是眉头一动,这额头上的伤口便疼的更厉害了。血顺着眉骨滴在脸上,地上,温热之后化为冰凉,她便呆在那里,不该如何是好。
妲己这一生,只在十岁的时候遇过那一次劫难,只是醒来之时便已经伤痛全消,甚至连受伤的记忆都模糊不清。而现在,看到这些血,又是自己的,怎会不害怕?
安子奇见她惊呆的样子,也便收了笑容,从袖口中掏出个小瓶,弹指打开封口,倒出些青白色的粉末,为妲己敷上。这些粉末刚落到伤口上,便化作青烟袅袅,而后伤口也全然不见。安子奇又对着她额头吹了几口,那寒气化作清风,阵阵袭来,妲己已然感觉不到疼痛,想要伸手去摸,却被安子奇拦道:“不要碰,小心烙下疤痕!”
妲己虽是个小女子,可也有爱美之心,听他这样说,连忙停了手。抬眼望着他:“你刚才笑什么?”
安子奇哼笑,收了药瓶道:“哪有人连着被一个石栏绊倒两次的啊!还真是不长记性!”
妲己憋着嘴,也不回他。只是坐在这门口,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进去,不免觉得好奇:“刚才那些人呢?”
“被你吓跑了!”
妲己瞟了他一眼:“是你吧!”
安子奇笑道:“嗯,他们看见神仙下凡,就都跑了!”
“我看是妖怪祸世才对!”
安子奇挑了挑眉,得意的道:“总之我不是凡人!”然后哈哈大笑。
妲己实在对这个人没办法,不知道是说他脾气太好,还是心胸太宽,总之,什么话到了他身上,都成了溢美之词。可她也明白,这个人对她是好的,是很好的。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却是说不出的信任。
见他往殿前走,妲己也马上起了身,跟在后面。
安子奇从殿外的钱箱旁取了两束香,又丢了一锭金子到钱箱中,回身分了一束香给妲己,用殿前的烛火点了香,在殿外拜了三拜,而后把香插在香炉中,才进入殿内,跪拜叩首,三次之后,便合眼跪立,口中念念有词。
妲己看着新奇,便学着他的样子,点香叩拜,而后也在殿中跪下,念叨:“女娲娘娘,请您一定要保佑我家蓉姐姐平平安安,早日与我相见。”可她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张开眼睛,继续说道,“她姓于,叫于蓉,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可不要弄错人了!求求您了!”说着,又跟着磕了三个头。
她声音响亮的很,安子奇也跟着张开眼睛,扭脸望她,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只是轻笑一声,便先起身出了大殿。
妲己在里面求了父亲平安,妹妹乖顺,好久才出来,见安子奇在那里笑的开心,便问道:“有什么好笑的?那么爱笑,就做笑面神好了!”
安子奇点头道:“也不错,那以后我就是笑面神了!”
妲己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也便不再回话。
他却不依不饶的道:“你只上了一炷香,就求那么容东西,小心女娲娘娘嫌你贪心,一样都不帮你。”
妲己怔在那里,突然一转身,跑到钱箱旁边,把自己头上的白玉钗都拔了下来,统统扔进去,而后取了一大把香,一炷炷的点上,又一炷炷的插到香炉中,而后进去殿内,重新磕了头才安心。
安子奇也不拦她,只是在那里看着,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与怜惜。
妲己忙完这些,已经是气喘吁吁,回到安子奇面前,蓬头乱发,完全不似之前的样子。
安子奇得空,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用带在身上的匕首削成条枝,在妲己出来之时,绕到她身后,把她的头发拢了拢,分成三股,而后用条枝扭在一起,三两下便盘出一个团花花髻。
妲己摸摸胫后的发髻,再看看面前的这个白面妖精般的男子,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你怎么会盘这个发髻的?”
安子奇淡然一笑,道:“我也忘记了!”
妲己越发觉得,这个人身上有太多东西了,每一样都吸引着她,可她却不知从何问起。
偏在这时,奴儿已经上了山,站在庙外,道:“小姐,时间不早了,早点起身回府吧!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别饿坏了身子。”
此时日头已经西垂,不觉已是一日的光景。妲己尚未觉得有饿的感觉,只是看着安子奇,想他跟着自己也是一日未食,只在路上喝了些溪水,便道:“南平王要不要和小女子一道回府,让小女子好好招待您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