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天下午堂吉诃德在堂安东尼欧和朋友的带领下,和桑丘一起到海船上去。舰队司令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他急切想见见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刚到海边,海船上就放下船篷,奏起军乐。舰队司令命令立即放下小艇接他们到军舰上。军舰上礼炮齐鸣,水手高呼“呜、呜、呜!”三次。舰队司令巴兰西亚将军,和堂吉诃德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堂吉诃德受到这样的尊敬,非常高兴,也彬彬有礼地答谢。
宾主落座后,划手开始脱掉衣服,光着膀子。桑丘看了,惊讶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桑丘坐在过道尽头的木凳上,他旁边就是右面末排的划手。忽然,那个划手好像奉了什么命令,一下子抓住了桑丘,把他高高地举起,然后飞快地传向了下一个。桑丘就这样被一双双胳膊依次向前传送,然后从前排传到左边,从前向后传到船尾。可怜的桑丘被折磨得气喘吁吁,冷汗直流,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堂吉诃德看到这情景,还以为是初上海船的惯例规矩。于是他提出自己的看法,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训练。若有人要强制他参加的话,他一定踢得那人魂不附体,说的同时还拔出剑来。
有一天早晨,堂吉诃德披挂整齐,到海边闲逛。忽然看见一位骑士迎面而来,也是全身披挂,盾牌上有一个亮晶晶的月亮。快到跟前的时候,那人高声对堂吉诃德说:
“大名鼎鼎的堂吉诃德呀,我是白月骑士,你听了我那伟大的功绩之后,也许能想起我这个人来。为了我的情人,我要和你比武,不要问我的情人是谁,反正比你的情人要美得多,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要是承认我说的话,我就饶你一命,假如你要和我决斗,那就先说明条件。我赢了你,你就要放下武器,不再冒险,在家乡待一年。这一年中,你不能碰剑。这样你可以整顿家业,挽救灵魂,我输了呢,我的性命任你处置。”
堂吉诃德感觉到白月骑士的傲慢,挑战的理由也让人莫名其妙,瞪着眼愣住了,他回答道:
“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功绩,我可以打赌,我的情人你也没有见过,不然就不会这样向我挑战。我不说你撒谎,只说我不承认你那句话。我接受你的挑战,现在就动手吧。你输了我也不会要你立功得来的名声,我可不知道你有什么功,我可是好歹有自己的事业。”
城里人看见来了个白月骑士,就去报告总督,总督以为堂安东尼欧等绅士又找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就忙赶到海边,堂安东尼欧等都跟着他。看见两个人冲杀,不知道怎么办好,就站到一边说:
“你二位既然各执己见,那就开始打吧,让上帝安排结果。”
两个人得到允许,开始厮杀。白月骑士的马快,跑了全程的三分之二碰到堂吉诃德,虽然好像故意不碰堂吉诃德,但是冲得太猛,还是将他撞翻在地。他居高临下,用枪指着堂吉诃德:
“骑士,你输了,你要是不承认我和你的挑战,就得送命。”
堂吉诃德摔得浑身疼痛,头晕脑涨。他没有掀开面甲,说话无力,好像从坟墓中传来: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抹杀真理,你杀了我吧。”
“我是不会杀你的,我只要你遵照约定,回家待一年,或者到我指定的日子。”
周围人听过堂吉诃德的回答,他是一个一点不含糊的、真正的骑士,只要不损害杜尔西内娅,他都能办到。白月骑士逼他答应了,就向总督行礼,缓缓地回城了。
总督吩咐堂安东尼欧跟他走,设法探听白月骑士的来历。总督用轿子把堂吉诃德抬回城,着急地等待着白月骑士究竟是谁。
堂安东尼欧追踪白月骑士,一直追到城中心客栈。瞧那骑士进了楼下的一间客栈,心痒难熬,就跟了进去。白月骑士看到绅士盯着自己不放,就说:
“先生,我告诉你吧,我是堂吉诃德的街坊。我叫参孙·加尔拉斯果学士。和堂吉诃德相识的人都不愿意瞧他疯疯癫癫下去,我尤其难受。我认为要他病好,就要回乡好好休息。三个月前我扮成骑士找他,存心和他决斗。我料定他是输家,打算让他回乡休息一年,一年病也就好了。我把底都给你了,请你不要揭穿,也不要向堂吉诃德透露。他只要摆脱了骑士那套胡思乱想的理论,就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人。”
堂安东尼欧说:“你要是治好了这位妙不可言的疯子,就损害了全世界人,你可知道,疯疯癫癫的堂吉诃德才更有趣味。不过依我看来,想让这样一个疯子恢复理性,那都是白耽误工夫。如果他一旦正常了,我们不但要失去一个逗乐的骑士,还要失去一个逗乐的侍从。这主仆二人简直是逗乐的化身。不过,我会保守秘密的。”学士说:“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很顺利,希望能有效。”他向堂安东尼欧告别,立即返乡。而堂安东尼欧则将事情的本源告诉了总督。总督神情低落,因为堂吉诃德一旦还乡,生活中就没有笑料了。
堂吉诃德躺了六天,既愁闷,又苦恼,翻来覆去地想吃败仗的事情,桑丘安慰他:
“我的主人呀,您能办到,就要快乐地感谢上帝,摔了一跤也没有伤筋断骨。咱们还是回家吧,别在外乡冒险了。仔细想来,您这回虽然倒霉,我却比您吃亏,我扔下总督的官不想做了。可是还指望做伯爵呢。您不做游侠还能做国王么?我希望都烟消云散吧。”
“住嘴吧,桑丘,我这番退休不过一年,马上就要重操旧业,我一定能征服个王国,准封你做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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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与赏析
桑丘在船上意外遭了殃,且说堂吉诃德和白月骑士的决斗,结果战败,被迫接受了白月骑士的条件。打败堂吉诃德的白月骑士是堂吉诃德的街坊——我们大家都熟悉的参孙学士,也就是前文说的林中骑士。这次他终于成功地打败了堂吉诃德,并让堂吉诃德接受了他的条件。堂吉诃德对自己的战败很是烦恼苦闷,无奈踏上回乡路。每个人物的语言都极具特点。堂吉诃德的回乡预示着堂吉诃德的冒险故事快要接近尾声。
学习与借赏
1.细节描写的运用。堂吉诃德被白月骑士撞翻在地,文中用了夸张的手法描绘了他的状态:“他没有掀开面甲,说话无力,好像从坟墓中传来:‘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抹杀真理,你杀了我吧。’”这个细节既写了堂吉诃德被打败后的狼狈相,又形象地表现了他受伤的程度,也为下文堂吉诃德的一蹶不振埋下了伏笔。
2.个性化的语言。对于参孙要救治堂吉诃德,堂安东尼欧说:“你要是治好了这位妙不可言的疯子,就损害了全世界人,你可知道,疯疯癫癫的堂吉诃德才更有趣味。不过依我看来,想让这样一个疯子恢复理性,那都是白耽误工夫。如果他一旦正常了,我们不但要失去一个逗乐的骑士,还要失去一个逗乐的侍从。”无聊的世人,可悲的堂吉诃德。在这里,堂吉诃德的骑士理想再一次受到狠狠地嘲弄。